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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推选试验还真难啊!”凝儿笑道。“历来有人没能生还吗?”

  “八百年来是出了几次重选之例。”仇映宫说。“少侠没读过?”

  听美公子的语气,好像是基本史书。凝儿伸了伸舌,婆婆爱看闲书,玉爷只攻武谱拳经,害得她凡是正书都没读过。

  “那是死还是伤?”她不是很放在心上,要死反正有人作伴,光是有曲唯兄她就不觉寂寞了。

  “一次有人失踪,两次重伤不治,还有两次是推选不出一人。”赫沙刑回答她。

  “他们起内哄?”凝儿笑问。

  “是的。四人无法同举一人,只有四人全退。”赫沙刑说。

  “好奇怪!他们宁可什么都没了,也不愿捞个高臣来做吗?”她再不知世事,也明白那是仅次于酋王的不得了权位。

  “斗到最后,可能恨得要除对方而后快。没真正下手就很了不起了,更别提要真心听命或共事了。”仇映宫笑道。

  “如果四人只是意见分歧,互推不同的人呢?”凝儿想到。

  “那么大家理解相差太多,在国事上也公四分五裂,无法久治。这就是襄翼推选之法深谋远虑的地方。”赫沙刑说。

  “推选真的是大学问啊……”凝儿沉吟,曲唯在她身边坐下,她感到他的体热,本能就贪心地朝他又挪近些。

  近了些,心跳就快了些。她说不出这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决定温暖总是好事。

  曲唯似乎在看她,她看不见,还是回了他一个微笑。

  他举手从她发上拂去了什么,她吓了一跳,他看得清她吗?

  他在看她的时候,究竟看见了什么?她很好奇。从前不曾在乎过自己的模样,婆婆曾说,人通常只看到自己想看的,除非她过分露馅,只要举止自然,应该无事。再说,少年发育晚也是常事,在变声、拔高之前,和女娃儿没多大分别。

  村人总说她可爱,那晚在客栈有个酒鬼想摸她,而美公子称她美少年,那么她应是好看的了。但她无姐妹,婆婆也从不循寻常女子的规矩,再加上村里又没别的女子,她真的对身为女子该是什么样子毫无所知啊。

  她想要曲唯兄认为她好看吗?脸有些热了,但心下并没个答案,隐隐觉得如果曲唯兄觉得她美,会是件危险的事……

  那又是为什么?思绪又撞到了墙,想不透。打了个呵欠,没意识到自己歪倒在曲唯热热的肩上,她舒服地睡着了。

  “听那呼息,已经睡着了吧。”仇映宫低笑,声音不至于惊扰到她,但其余二人可以清楚听见。“孩子就是孩子,把这样的他弄上山来,再怎么守护,也是为时已晚,不是吗?”

  曲唯一言不发,赫沙刑倒开口了:“促他全心参选的,似乎是仇兄。”

  “是仇某不错。”仇映宫语气透着兴味。“让他在这样危险的四人决中糊里糊涂就被人玩掉了,岂不可怜?难道不是让他全心警觉、全力角逐,尤其要防对人,才对他最好?”

  仇映宫及赫沙刑都没有感受到曲唯的任何反应,这让他俩心头惊异。

  他不开口也罢了,最起码也应该散发出强烈的敌意才是。

  “阁下决心装死吗?”仇映宫按下心中的忑忑,笑道:“那也无妨。四人决要怎么推、怎么选、怎么拨弄人心,都是随人自由,只求达到目的。阁下有阁下的固执,仇某自有仇某的坚持。”

  “不管怎样,没有必要冲着玉少侠来吧?”赫沙刑蹙起眉。

  “赫兄也对小不点心软吗?”仇映宫笑声如铃。“两个大男人,不会去抢一个毛都还没长一根的孩子吧?”

  “说什么浑话!”赫沙刑不悦。“都是最后要一起为国谋福的同侪,和乐相处才是唯一之道,没有必要挑拨离间。”

  “真正居心叵测的究竟会是谁,赫兄不妨拭目以待。”仇映宫不以为然。

  话不投机半句多,三人闭目不再言语,黑暗的洞穴中,有股阴森的不安气息在四周回荡。

  ***

  早上悠悠醒来,虽然手脚无力,凝儿仍习惯性地伸腰呵欠,这才发现自己半压着一副热烘烘的强壮身躯侧躺着,手还环着人家的腰,赶紧没命地收回。

  “啊,早!曲唯兄……”立即爬起身来,心虚地问:“睡得好吗?”

  应该……没被她压得酸麻之类的吧?

  自己通常是睡得很死没错,不过总是在自己房中,除了那两夜在客栈与他同房,或是这几日靠壁坐睡,顶多靠着他,怎么现下竟睡到人家身上了?

  她脸红红地推开自己身上盖的一件衣物,又是他的外衣。他身形突然一僵,黑暗中脸转向她来。

  不远处的仇映宫忽然开口,语气警觉:“咦!是血味?诸位谁受伤了?”

  凝儿还不甚清醒,但身下的潮湿不适仍进入她意识中,全身鲜血一下好似全冲上脑中。天!月水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还没回到殿中就来了!婆婆给她准备的物事都没带……

  她半转身以掩饰,手悄悄摸索到身边一块碎石,在黑暗中用力一划,鲜血涌出。

  “没事!哈哈,是我,方才起来不小心手压到尖石,划破一道口子。”她举起手检视,很敏感地察觉到身边有曲唯的炯炯目光。

  天!这些高手内力之高、感官之敏锐,真让人发恼啊。

  “还好吗?”赫沙刑关心地问。

  曲唯伸手将她的手拉过来看,她划得相当深,血仍在汩汩流,他拉她起身,她打哈哈地硬抽回手来。“我急着解手啦,舀个水清洗便是。”

  先去水边舀了一壶水,没命地连滚带爬进了一个小道,她才喘口气。真险啊!

  当女人就是这点糟,每月每月地来烦人,这些天饿得只能想着要出去,竟没发现月信迟了,但再迟还是来了。她叹口气把自己打理好,再次感谢洞中无光,方才让她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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