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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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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万宗这才想起被自己遗忘的包子,他走回摊位前,掏出铜钱递给顾向扬,眼角则瞥见官差和失主急忙地朝这儿走过来。 就在这时,被擒住的偷儿一见到官差,心头慌张,陡地生出一股蛮力,挣脱抓住他的人;那人也没料到他有此动作,失去平衡地往后退了几步,撞上仍在揉着后脑勺的张宾。 张宾被撞得往前一扑,原本该是踉跄一下就恢复平衡才对,可他就像喝醉酒的人般稳不住步伐,若不是一旁的路人眼明手快地扶住他,他肯定又要跌个狗吃屎了。 顾向扬微挑眉宇,心想,这白面书生还真是手无缚鸡之力,这么虚弱,连站都站不好。 “张兄,没事吧?”范万宗询问友人,一脸担忧。 “没事,只是有些晕。”他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 “我还是先送你回去休息的好,你这样子明天怎么当新郎倌?看了不禁教人胆战心惊,若让令堂瞧见,恐怕又要提起退婚一事。” “荒唐!明日就要成亲了,何故又来提这事。”张宾抖抖袍子,挥去灰尘,就径自往前走去。 “张兄,咱们是读书人,自是不信术士之言,但有些事是不能开玩笑的,你明知道柳姑娘是个不祥之人,曾遭人多次退婚,你何故蹚这淌浑水……”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顾向扬拿起布巾再次抹去脸上的汗水,望了一眼蔚蓝的天空。 “不晓得那位柳姑娘怎么个不祥法?竟让人退了好几次婚。”易伯突然开口,但双眼紧闭,似仍在假寐。 “若她嫁了那个文弱书生,我看没几日就要守寡了。”顾向扬打开水袋,喝了口水。 易伯笑出声。“这样一来,她就更不祥了。”若有机会,他还真想见见她,不知是不是生得三头六臂? “退婚——” 李秀枝尖叫出声,两眼一翻,身子软下,两名婢女眼明手快地扶住她。 “我没事。”她虚弱地呻吟一声,而后突然扑向丈夫,涂着蔻丹的手指揪住他的襟袍。“真被退婚了?” “夫人,你先坐下吧!”黄众山扶着略显激动的妻子在床榻上坐下。 婢女立刻端上一杯冷品,李秀枝推开杯子,她现在哪有心情喝茶。 “为什么退婚?明天……明天就是大婚之日,他们怎么能这么做?”她圆润的丰颊上呈现一抹苍白和焦急。 李秀枝年近四十,身穿丝绸,暗红色的衣料搭配浅黄的霞帔,珠玉流苏因她的摇晃而摆动不已,裙襬以百花图点缀,发丝绾成髻,簪子与珠花穿插其间,显得贵气十足。 “我也很生气,可是能怎么办呢?张府坚持要退婚,我也没办法,他们说聘礼全部送给咱们,所有的损失也都由他们赔偿,我这张嘴只差没说破,但还是劝不了,他们就是坚持要退婚,我能怎么办?”黄众山一脸的无奈,他的身材中等,穿著一袭藏青色的袍子,长相斯文,嘴上留着胡子。 “你……”李秀枝气得以手指戳他的胸膛。“你怎么这么没用?”她气愤地直起身子来回踱步。“他们为什么要退婚?” “张宾跌断了腿。”黄众山挥个手,示意奴婢们退下,这些家务事还是关起门来说比较好。 “跌断了腿?”李秀枝诧异地睁大眼。 “他们是这么说的。” “我不相信,这一定是借口。”她又开始来回踱步。 “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不过,不管是不是借口,人家要退婚,咱们也没有办法。”黄众山耸了耸肩。 “咱们去官府告他,他们已下聘,表示迎情已经是张家未过门的媳妇,他们怎么可以反悔?”她怒道。 “家丑不可外扬,夫人难不成要弄得城里人尽皆知?”他摇头反对。 “这事还有什么人不知道?咱们前前后后被退了三次婚,在县城里早就众所周知了,这下可好,成亲前一天,新郎倌摔断腿,所以不娶了!这……”她气得扭紧裙襬。“我……我就不相信迎情真的嫁不出去,她的命果真很硬,克父克母也就算了,还连带的克夫……” “夫人——”黄众山的语气中出现一丝严厉的味道。 “你别凶我,这事又不是我胡说的,是算命的说的。” “江湖郎中的话你信他做什么?迷信!”黄众山不以为然地摇头。 “是,你读书人不信这一套,那你倒说给我听听,为什么她出世没多久,你大姊、姊夫就相继死了?如今她长大了,咱们却怎么也没法把她嫁出去?一年内被退了三次婚,每回与人合八字,算命的便说是她命中带煞,克夫克子,人家一听,魂都吓飞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张公子不信邪,硬是要娶迎情,我每天烧香拜佛,就盼着她明天出嫁,却又……却又……”她哭了出声。“我……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嘛!家里留着个煞星,怎么也赶不走﹗” “夫人,”黄众山叹口气,起身拍了拍妻子的肩。“你为何一定要赶走迎情?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外甥女,姊姊临终前将她托付给我,我有责任照顾她啊!更何况我从来不觉得她哪里带煞,自从她到咱们家之后,咱们的生意愈来愈好,家里也一切平安。 “当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自然的,毕竟迎情今年也十七了,可她也还不到人老珠黄的年纪,再说以迎情的姿色,要嫁人还嫌没对象吗?”他对外甥女可是很有信心的。 李秀枝瞪他一眼。“你……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是不懂你为什么急着要迎情嫁出去?她也没碍着咱们什么,一个人在别院里念书自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算她一辈子嫁不出去,我这个做舅舅的也会养她的。” “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我的心眼小,容不下她。”李秀枝推开丈夫,一脸怒气。 “若我真容不下她,会让她在这家里待了十七年吗?若我心眼小,又岂会让她好过?虽然我与她不亲,可你扪心自问,我刻薄过她了吗?虐待她了吗?我甚至拨了一名婢女伺候她,我也从来没要她做过半点事,你……”她掉下泪来。“你休想这样责难我,数落我的不是。”她频频拭泪。 他大叹口气。“冤枉呀!夫人,我哪有责怪你?我只是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想同你说个明白罢了,前几次迎情遭人退婚时,你的反应也没这么激烈,为什么这回这样疾言厉色?” 李秀枝瞄了丈夫一眼,吸吸鼻子道:“我还不是为了咱们亮儿。”她推开丈夫,走回床榻坐下。 “亮儿?这和亮儿有何关系?”他大感不解。 “当然有关。”她拿出袖帕,抹去脸上未干的泪痕。“我把丑话先说在前头,不管你有多疼爱迎情,我是万万不可能让咱们儿子娶她的。” 黄众山睁大眼。“你在说什么?亮儿和迎情?”他蓦地笑出声。“夫人,你……你想太多了,他们两人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冷哼一声。“亮儿今年十八,也到了成亲的岁数,他俩自小一块儿长大——” “夫人——”黄众山笑着打断她的话。“他们两人的感情是不错,可依我看只是兄妹之情罢了,夫人想太多了。” “我也希望是我多想,可上个月我亲耳听到亮儿对迎情提及婚事,这还有假吗?”她坐不住地又起身来回踱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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