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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黄众山因她的话而错愕,只能迸出一句,“这怎么可能?”他还是难以相信。

  “你是怀疑我在胡说吗?”李秀枝怒道。

  “我没这个意思,夫人。”他连忙澄清。“只是……若亮儿真的喜欢迎情,他为什么从没跟咱们提过?而且,对于有人到府里下聘要娶迎情一事,他也从没表示过任何意见,这不是很奇怪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前三件婚事都是匆匆作罢,而且正巧都碰上亮兄出门经商,待他回来时,婚事都已取消,还有什么好提的。”

  黄众山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所以,夫人这回又趁亮兄出外经商时替迎情许下张府这门亲事。”

  难怪他觉得这个月来,妻子对于婚事似乎热心过了头,他曾反对如此匆忙的办婚礼,但妻子不顾他的反对,只道是夜长梦多,原来是这个意思,如今他总算明白了。

  “再一个月亮儿就要回来了,我……”她着急地来回踱步。“怎么办?我就不信她的命这么硬,怎么都嫁不出去﹗”

  “夫人何必这样,亲上加亲不也是喜事——”

  “我绝不答应!”她厉声驳斥。“这样一个不祥的女人怎么能嫁给咱们儿子,万一她克死亮儿——”

  “夫人,”黄众山打断她的话。“你……你怎么又说这些,不是告诉你那是迷信吗?”他皱眉。

  她怒目而视。“是,我就是迷信,可我宁可信其有!不管你怎么说,我绝不会答应亮儿娶她,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可是我的命根子,我……我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话毕,她的眼眶又红了。

  黄众山长叹出声,真是……有理说不清。

  “这件事不许你插手。”她语气坚决。“我这就去找张府理论,他们怎能在这节骨眼上悔婚,咱们的颜面要往哪儿搁?”她说着就一脸怒气的往房门口走去。

  “夫人——”黄众山唤了一声,随即叹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妻子是不达目的绝不干休,这事……该怎么办才好呢﹖

  “表姊、表姊——”

  柳迎情听见这大声的叫喊后,不自觉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往门口望去,看见表妹黄意婕自外面冲过来。

  “意婕小姐怎么了?跑这么快,出什么事了吗﹖”柳迎情的奴婢冬梅放下手上的绣布,自椅上起身迎接。

  意婕气喘吁吁地转向一旁正在刺绣的迎情大声道:“表姊,你别绣了,人家来退婚了。”

  柳迎情闻言愣住了,手一顿,绣针扎上她的手指,她眉心一皱,低头瞧见一滴血珠凝结在指尖。

  “退婚?”

  冬梅尖叫出声,眸子瞪大,一脸无法置信。“可是……可是明天……明天就要成亲了。”

  “这还用你说。”意婕朝她皱皱鼻子。“所以,我才这样十万火急的跑来。”

  “但是……为什么?”冬梅不解的追问。

  “听说张公子摔断了腿。”意婕快步走到迎情面前,急道:“表姊,你倒是说句话呀!”她至今一语未发,真是急死人了。

  迎情眉心轻蹙。“张公子可有事?”

  “他没事,不就是摔断腿嘛!”意婕不在乎的耸耸肩。

  “怎么会摔断腿呢?”冬梅递了一杯茶给她,让她喘口气,慢慢说。

  “我也不清楚,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退婚。”意婕大摇其头。“还亏他曾信誓旦旦地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不信子虚乌有之事,结果不过才断了一条腿,就夹着尾巴逃走,算什么英雄好汉﹖”

  迎情让她义愤、脸红脖子粗的模样给逗笑了。“这和英雄好汉似乎扯不上关系。”她一边说话,一边仍继续绣着帐幔。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如今在我眼里只算个懦夫。”她见迎情心平气和地继续刺绣,跺了跺脚道:“你怎么还有心情弄这劳什子东西?”她拉开她的手。

  迎情笑着摇头。“姑娘家说话怎么这样粗鲁,什么‘劳什子’?学这不正经的粗话!”

  “我本来就是这副德行,学不来什么姑娘家的规矩。”她将迎情拉起来。“走,咱们去张府说理去。”

  迎情摇摇头。“有啥好说的?反正……我对这事也习惯了,至少……他们今日退了婚,总比明儿个才反悔,留我一个人在婚礼上好,到时……才真要呕气呢!”她轻叹一口气。

  “你……”意婕气得频频跺脚。“你就是这样没脾气,人家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你还在那儿替别人说话,你知不知道这事一旦传出去,你这辈子真的别想嫁人了……”

  迎情笑出声,打断她的话语。“瞧你激动的,倒像是今儿个被人退婚的是你,嫁不出去的人也是你。”

  意婕噘起小嘴,松开她的手。“我这样为你打抱不平,你不但不领情,还数落我。”

  “小姐没这意思。”冬梅在一旁忍不住插话。“小姐……心里一定也不好受。”

  迎情逸出一声叹息。“也没什么好不好受的,不就是这样吗?反正日子总得过下去啊!”更何况她也不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不过,又给舅舅和舅妈添麻烦了。”她眉心轻蹙,这才是她觉得过意不去的地方。

  一提到此,意婕立刻道:“娘刚才已经怒气冲冲地跑去找人理论了,本来我也想一起跟去,可被爹给拦了下来,教我别去搧风点火,火上加油。”

  她不悦地嘟起嘴,双手交叉于胸前,父亲把她说得像个瘟神似的,真令人气愤。

  迎情一听见她的话,眉心更加深锁,看来舅妈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从小到大,舅妈对她一向冷淡,唯有提及她的婚事时才显得热中,尤其是这件婚事,她忙里忙外,大小事全由她亲自张罗,盼得就是自己能顺利出阁,如今……迎情在心里叹口气,难怪舅妈会如此气愤难平,毕竟,她对这件婚事抱了很大的期望。

  “舅妈去张府理论,恐怕只会受气。”迎情担忧的道。

  “他们还敢给咱们气受?理亏的可是他们耶!”意婕不以为然的道。

  “话虽如此,可他们必定认为是我不祥,才让他家公子摔断腿——”

  “他们若敢这样胡说,看我不撕烂他们的嘴。”意婕怒气冲冲地说。

  “我只是就事论事,毕竟我在命相师口中是克父克夫的命格,即使张公子起初斥为无稽之谈,可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他心中会惶恐不安也是人之常情,咱们又如何能苛责他呢?”迎情不以为意地摇头。

  意婕皱眉道:“表姊,你老这样为人想做啥?委屈的不过是自己罢了。”

  “是啊!小姐。”冬梅也开口。“张公子这一退婚,外头的人又要扯闲话、嚼舌根,将小姐说得更难听了,即使咱们置之不理,可日后还有人敢再上门提亲吗?”

  “难不成要去张府闹,硬逼张公子娶我吗?”迎情反问:“这样……不是更教我难堪吗?”她又叹了一口气。

  “这……”意婕顿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她瞄了一眼冬梅,示意她接话。

  冬梅摇了摇头,不知要说什么。

  迎情平静地走回绣帏前坐下,双手又开始忙于针线,这原是嫁妆中的最后一样绣品,只剩一小部分便完成,如今,完成与否已经不重要,因为……她已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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