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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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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前,阿爹、阿娘为了她,宁愿舍命;十三年后,又要因为她而使阿娘忍辱受屈一辈子么?不!这次应该让长成以后的她来捍卫阿娘了。 “棠……棠儿?”云娘不敢相信,轻呼出口。 “阿娘……”久违的两个字喊在嘴里原是如此温暖,倘若端木铎不在眼前就更好了。 “好个母女重逢的场面!“端木铎冷冷笑道。 “这样也奸,我就直话直说了。你们可以重享天伦。可以离开龙襄山庄,但条件是必须留下断情剑。” “不!当年官人为断情剑丧命,说什么我不能让他白白牺牲。”云娘厉声拒绝,温思祛不走流心的哀协,“苟活十三年,任名节遭人凌辱,九泉之下,我已没有面目见官人,如果连断情剑都保不了,我就算万死亦不能偿!” “阿娘……”薛映棠怔怔看着娘亲,心里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好话说尽,你们仍旧执意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木铎眼露杀意,嘴角犹自噙着冷笑,双袖一扬,两只袖剑破空倏出,分射云娘母女。 心一惊。云娘立即抓着女儿的手臂纵跃闪过,落地时已握长剑在手,毫不犹豫地向端木铎攻去;薛映棠也不落于娘亲之后,断情剑出鞘,“擎云七式”有云流水般使将出来,母女俩联手对抗端木铎。 端木铎被称为“江湖第一人”毕竟不是浪得虚名,以双掌对双剑仍未落下风;既然意在断情剑,大部分的攻招遂向薛映棠集中。 虽然心知武功不及木铎,一心要保爱女和断情剑的伍云娘却宁愿只攻不守,全然不顾已身安危。如此,逼得端木铎不得不费心与她缠斗。 说时迟那时快,端木铎一裳重重地击在伍云娘胸口,她“嗜”地一声吐出鲜血,休目的赤红迅速爬染前襟。 薛映棠立刻上前扶挺住娘亲斜倒的身子,顾不得其他了。“卫逐离!快,救救阿娘!卫逐离!”此刻,在她心里只有这个念头:不能让阿娘死!不能让阿娘死! 断情剑蓦地通身发出银白辉芒,蟹刺得三人立即闭目,然后脱出薛映棠之手,飞剑攻向端木铎。 先前自腾格里那儿听得飞剑伤人之事,如今得以亲自交手,端木铎不禁热血上涌,抖起精神凝神以对。顷刻间一人一剑已折对数十招,银白色的剑芒里在端木铎的外围,输赢之势已然可分。 果然,断情剑见红,端木铎腰间受创不小。 这下子,不由得他怯意骤生,剑可以不要,命却不能不保,眼看断情剑攻势一波一波,前所未见的精奇招式送出,有若云卷雾漫。端木铎见机极快,立即虚招一晃,向寒碧池跃去,只见他双脚点水,施展绝妙轻劝,几个起落便到了潮心的砌雪芹。接着飞快按下亭柱的机关,整个人竞尔下落,没了踪影。 “棠儿,快……快追……”伍云娘有气无力地说,端木铎石破天惊的一掌确实威力十足,恐怕已伤了她的脏腑。“别让他逃……逃掉了。” “不……阿娘……”薛映棠不断摇头,眼前的阿娘怎能教她放心呢? “傻孩子,能看你长这么大,阿娘……阿娘这些年的苟括……”云娘屏住一口气,勉强勾起唇角,是朵凄绝的笑。“也算……也算……不枉了……” “娘,诀别说了。”她哽着声说。滚滚泪珠滴落,在云娘染红了的前襟留下晶透莹亮──血、泪、交、融。 “棠儿……”直直瞅着爱女的目光耗尽气力也难凝集,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棠儿会不会怪阿……阿娘……没能……照顾你……” “不会!不会!棠儿从来不会!”薛映棠不断摇头,激动地说。 阿娘永远都是以她为优先考量,十三年前,护着她幼小的心灵,使她未见血腥杀戮,如今,还是顾着她的感受。 眼见阿娘出气越多、入气越少,她的一颗心便不知沉落到何处。 “棠儿……”涣散了视线,云娘拼着最后一口气,碎声问:“那……那……你阿爹会不会怪阿娘……这些年没能……伴他……” “不会!不会!肯定不会!”她依然只能不断摇头,眼前早是白雾成幕。 “真的吗……那好……好……好极……”气音喃喃吐出最后几个字。伍云娘慢慢地合上了睫,如蝶敛翅,唇边浮起一抹幽幽遍遍的笑。 “阿娘!阿娘!”薛映棠声声唤着,涌泪如奔雨,眼前水雾弥漫,怎么拭也拭不净。 好不容易才重逢的,好不容易这声“阿娘”才叫出口的,好不容易……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这般铁心肠,竟让她与阿娘匆匆见、匆匆别,而这一别竟是死生永诀? 为什么……“让你娘安息吧。”卫逐离披着碧光伴着她。虽然不擅安慰人,但低沉浑厚的声音和未曾离去的陪伴,一直都是让她安心的药方。“瞧,她是笑着离开的,应该替她高兴。” “嗯……”含含糊糊地应着,字句哽在喉间,手背微微使劲地在脸颊上来回擦抹着。 “追不追,端木铎?”卫逐离淡漠的语气里暗藏杀意,神若严霜。她的新仇旧恨,由他扛下! 颤巍巍地站起,挺直的背脊微显僵硬,娇怯怯的身子裹着寒到骨子里的夜风,衣换飘飘,格外显得楚楚动人。但细致的姣容却镂着平静而深峻的坚决,无人能撼。 “追!”该讨的债,绝无理由让它随风逝! 若非端木铎逼不得已启动机关,任谁也想不到寒碧池、砌雪亭之下竟然别有洞天。 沿着唯一的通道,薛映棠谨慎前行。壁间火把的焰舌缩吐,光影错交,更添几许诡橘气氛,双手紧紧握着断情剑,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会孤单。 “小心!前面三步有陷阱。”卫逐离寄身断情剑内;冷不防地冒出话来。“地板有机抬,最好贴墙跟步而过。” “哦?你怎么知道?”她口里边问,边依着他所言行事。 “这……”他沉吟了半晌,说:“我也不明白,反正,我就是知道。” “这就奇怪了。”不解地紧了紧眉,心念一动,掏了枚侗板出来,瞳底闪着好奇的眸光。“我来试试!” “叮”一声,她将铜板掷向“听说”有陷阱的地方,没想到窄壁立刻窜刺出数支铁枪。这……要是她适才就这么踏上去,岂不一条小命呜呼哀哉,无法完成阿娘的交代?思及此,她狠狠打了个寒颤。 “你……你说得没错!”卫逐离的提醒果然是真实的,还好她的性子不执拗,听得下他的话,也愿意相信他的话。“可是,这……你怎么会知道啊?真是太匪夷所思了!难道……难道你能感应到机括所在,还是未卜先知?” 薛映棠异想天开的推测几乎惹得他轻笑起来,不过,他确实未打诳语,如前所述。 “看来,这当中的玄机,我们必须自行挖掘了。”见卫逐离没作声,她知道自己是白问了,这个人向来不喜欢重复同样的答案,而她也已习惯了他的习惯。 “这个地方,也许──不只有你要讨的债。”卫逐离语气淡如轻风,说出打从进了此地便油然而生的直觉。“如果我的预感不错,还有你我要找的答案。” “或许吧,就像你说的……”隐隐约约,她也觉得如此;这个地方,应该不仅仅是个密室! 四方闭阁的屋室,束息的紧绷如死水打漩,越发让人心跳加速。端木铎锁紧了眉,若有所思地来回踱步。一个个机括启动的声音闷声传来,他知道有人闯关而入,没有意外的话,这个人必是薛映棠。 就在此时,石门“嘎”地一声移开,来者肃凝着一张脸,手握断情剑,正是薛映棠。 “不简单!”端木铎睨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朗声称赞。“这里机关这么多,你能毫发无伤地闯进来,不简单!” “废话休提!”薛映棠冷冷地打断。“你知道我所为何来。” “凭你,要复仇吗?哈哈哈哈哈!”他仰首大笑,有些轻蔑地。“还是,想要保住你的剑?” 她抿紧了双唇,未答话。 “既然你如此有胆量,那么我就没什么好隐瞒的。”本铎继续说。“相传你手中的这把断情剑是百年前一位剑术高手所有,其中藏有他自创的剑谱,学会了之后,必能独霸天下、一统江湖。” “你要的就是剑里的剑谱?所以,你可以在十三年前逼死我爹、十三年后逼死我娘?”她心痛地声声控诉、句句质问。“龙襄山庄不已经是天下第一庄,你不已经是公认的‘江湖第一人’,还需要这传说的剑谱做啥?” “天下第一庄又如何?江湖第一人又如何?”他面露不屑,冷峭地说。“若不是因为必须共同面对的敌人‘莲素会’,龙襄山庄和端木铎有多少人会记得?倘若我的武功臻于化境,那么不管情况怎样,所有的人都会在我的脚下。江湖是现实的,而我,不过是顺应这个现实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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