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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明白感觉手心中的温暖在一瞬间消失。

  好冷,冷透了,从心底泛起的寒意,吋吋腐蚀每吋肌肤……她想醒来,想握回他的手,要求他别转头离去,偏偏无能为力啊,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挣不脱梦境。

  不要走,再多陪我一分钟,你一走,我便要死了,她的心在哀号,可惜他听不到。

  请再多看我一眼,这一走就是永别。泣血了,她看见魂飞魄散,看见两条生命失去交集。

  她在梦中不断喊他、唤他、求他别走,然而,他还是走开,不回头,之后,又醒、又睡,她再寻不到和他相关的梦境。

  初蕊正式清醒,已是五日后的事情。

  那夜,他握住她的手,把生命力源源不绝输入她体内,他声声低喃,说了无数她听不分明的话语,是幻觉吧,他怎会来?他结婚了,正和新婚妻子出国度蜜月,那是浓得化不开的甜蜜呵。很蠢的梦,半点不合逻辑,初蕊对自己摇头。

  望望天花板,满眼的苍白,她知道自己失去什么,知道自此人生模式固定,她……就这样过吧……

  真笨,她笨得无可救药,人生不是小说戏剧,除了爱情和想象力,更多的是实际。

  她这种笨蛋适合做什么?什么事都不能做,连伤心都显多余,偏过头,再睡吧,睡觉是最无害的活动,也许下一个梦里有他,有一份专属范初蕊的幸运。

  闭眼,再次入睡,仍是昏迷清醒,一日过一日,有点自我放弃似地睡着,她的爱情只能在梦中实现,于是她热爱起睡眠。

  又过七天,她清醒时间变长了,也许是体力逐渐恢复,无法时时入睡,尤其是今天,台风肆虐,阵阵狂风豪雨打上玻璃窗,彷佛天地将灭。

  “你终于醒了。”

  门被打开,一个不曾见过面的男人拿来椅子,和她对面坐下。

  “是。”凝视他,初蕊猜测他的身分。

  “我叫欧阳昌,是雍叡的副手和姊夫。”

  他自我介绍,乍见初蕊,他有强烈危机意识,那么漂亮的女生,任何男人看了都要心动啊!有她在身边,雍叡的心情难保不改变。

  今日,他为了见姊姊和对老盟主的承诺,同意和时宁小姐结婚,但明天呢?有范初蕊在,他担心,这桩婚姻将岌岌可危。他在盟主往生前立过誓言,发誓保护时宁小姐的终身幸福。

  “您好。”她振奋精神应对。

  “范小姐,请问你知道雍叡在十二天前已经结婚了吗?”欧阳昌问,口气不善。

  兴师问罪?看来雍叡的保证并没有太大效用,时宁小姐虽没上门,总有人抢着为她出头。

  苦笑,何必怕?从决定当情妇那天起,她早该有心理准备,准备起这样一天,站在这里任人羞辱。

  “是。”

  “你知道他们正在欧洲度蜜月?”欧阳昌打量她,她的样子,分明是大家闺秀,为什么愿意沦落,当起无名无分的第三者?

  “是。”知不知道干她何事?欧洲又不是她能去的国度。

  “你知道他们从小到大,感情深厚,谁都无法拆散他们?”欧阳昌心向旧盟主,如果雍叡是盟主属意的囊中物,不管如何,都不让人将他夺走。

  “是。”她当然相信他们感情浓厚,否则他怎甘心进入牢笼。

  “你认为,雍叡逼你拿掉孩子,为什么?”

  这句话问得很毒,她来不及躲避,被射个正着,痛未觉,血先汩汩流出,漫过心脏、漫过胸膛,压迫着她的气管,教她无法呼吸尖叫。

  咬唇,她不许自己落泪,拉过棉被,裹紧身子,冷。

  “他不希望婚事被破坏,你看不出他一心一意娶时宁小姐为妻?”

  “是。”她当然知道,若不知道,她还住在笼子里,快乐得像只小鸟。

  更冷了,她误闯进地狱吗?为什么冷得这么厉害?

  “任何女人都没资格生下雍叡的孩子,除了时宁小姐之外。”欧阳昌加重药剂,一剂一剂测验她的容忍程度。

  “是。”口里应着是,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她不愿意留在这里接受攻击。为什么啊?为什么她偏偏是逆来顺受的范初蕊?

  “你在他心里没有半分地位,早晚,你会变成橱柜里面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早晚,你会成为雍叡的负担,成为他的罪恶感,让他在面对时宁小姐时,充满抱歉。”

  多么赤裸裸的指责,她以为自己是他的“享受”,原来还是高估了,她居然是他的原罪与负担。

  “我不懂你为什么执意留在他身边,你尚且年轻,生命里还有其他的可能和机会,你非得成为破坏他人婚姻的第三者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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