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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苏醒

  以为再醒来,会看见天花板上那三颗省电灯泡。

  那些灯泡已经有点历史,其中一颗没事就闪几下,像圣诞节的霓虹灯暗暗亮亮。来拜访我的同学老是嘲笑我懒惰,我知道早该动手扭一扭、换一换的,但就是懒,懒得动手把圣诞节赶开。

  到北京旅游前一晚,我一面整理行李,还一面乐观想着,等这趟大陆行结束回家,说不定它休息够了,就会自动恢复健康。

  我很懒、严重的懒,我明白。

  二姊常批评我的性格,说我这种人要成为伟人的机率低于万分之一。

  我承认,汲汲营营这个形容词对我而言,模糊而遥远。

  睁开眼睛,找不到预想中的省电灯泡,却看见精美的床雕,一道半透明的银线纱帷隔绝了部分视线,而后我发现自己躺在楠木兽雕床上,身子覆着蜀州锦丝被,纱帷外,大鼎中散出袅袅余香,淡淡的甜似春日百合,透入肺腑。

  所以我没走成,还是留在这个让人伤心的世纪?真可惜,亏我已经作好准备,准备回去当那个高不成低不就、赚钱没门花钱有道的研究生。

  身子是沉重的,脑袋却异常清晰。

  戏文里常演,人死后要带着一纸长长的历练回天宫缴旨,以示任务完成。那么我没走成,是因为责任未竟,亦或缘分不断?

  不知道,就如同我不知道心口那个重重的感觉,是因为又能见到阿朔而感到幸运激动,或是为着紧接下来的戏文艰困难演,而觉得喘不过气。

  叹气。

  一口气没叹完,纱帷外先传出动静。那里有人,我猜不是阿朔就是常瑄。

  但纱帷拉开,竟站着两个我连想都不敢想的男人。

  “你醒了?”

  蹙眉,我的目光直直落入一相深眸里。

  是方煜和……不,说错了,是宇文煜和宇文谨,两个在我不知道他们身份之前是朋友,知道身份之后,该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

  可似乎到哪儿都避不开,阿煜这不就又救了我一次?古人说,救命之恩须以身相许,依这个原则,我应该嫁他两次。可惜,他不是我想嫁的那个男人。

  很笨对不?明明清楚跟了阿煜,那些狗屁的宫廷恶斗、大妻小妾的麻烦事就落不到我头上;跟了阿煜,可以五湖四海任我游历自在,不辜负我阴错阳差买下大陆无限畅游卡;跟了阿煜,以他的温润脾气,要逼他认同一夫一妻制,比逼阿朔来得容易……

  这样的好男人摆在我面前,我到底还挑什么?根本是连想都不要想,略过凤冠红袍,直接跳上他的床逼他负责任就好了呀!

  以前有个教授在课堂上和我们谈到爱情时,他说:“地球上有几十亿人口,你凭什么认定你只会爱上一个人?”

  那个时候,我给教授拍拍手,为他精辟的见解感到万分崇拜,还在网站上发表一篇“当你不是我的唯一”,这篇文章引发了网友的热烈讨论。

  谁想得到,当时那个不认同唯一的我竟偏执至此。

  有这么可口的好男人站在我眼前,我仍然认定那个男人是我的唯一对象,即便他不可爱、不善良、没有诚实的良好德性,即使爱上他很危险,不但有许多女人横在我们之间,而且随时随地有无数误会会产生……我也不打算换个男人。

  “怎么是你们?”虚弱一笑,我问。我想,这辈子我的口气没这么温柔过。

  “不然你想看到谁?”字文谨没好气地说。

  他的脸上明写着──要不是你躺着不能动,我一定会把你抓起来过肩摔,外加连踹五十下。

  “跟病人生气没道德。”我嘟咀。

  有一点落寞、两分撒娇。落寞是因为醒来没见到想见的男人,没办法窝在他怀里向他讨人情;而撒娇是因为……只是朋友呀,一个交情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朋友,堂堂南国国君,竟然为名不见经传的吴嘉仪不远千里而来。

  谁碰到这种事,都要感动万分不是?

  “要谈道德?行,请问逃婚算不算不道德?”他开门见山,口气里面的恼恨让我一阵头皮发麻。

  不会吧?他知道我是章幼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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