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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封铃苦笑。

  除了自己,她能惩罚谁?她错判情势,误以为爱情可以依赖等待,哪知……算了,多想无益。她想改名字,改作封筝。当封铃不好,风一拨弄,心就乱,她想变成封筝,风吹、风催,该飞的时候就展翅高飞,高傲潇洒,不说再见。

  “因为黛安娜对不对?你不喜欢我和她走近,你在妒忌她,因为她的美好让你自惭形秽?”他抓住她的肩膀一阵乱摇。

  他疯了、语无伦次了,他乱吼乱叫像失控的黑猩猩,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嚷些什么。

  但……他哪里说错?她是自惭形秽啊!她不聪明、不高贵;她不会拉小提琴,只会做菜拉住他的胃;她以为献出贞操很伟大,怎知愿意和他上床的大有人在。

  不心生嫉妒,好困难。

  “我要回台湾。”她重申。

  自惭形秽的女人不能留下,他不知道嫉妒会让女人变得面目可僧。

  她不想破坏他与黛安娜、不想他负责任,不想他的人生因她的存在饱受委屈,他的未来很长,长到她无力缠绕。

  “不许!”

  她没回应。“我说不许走,听懂没叩!”他对着她暴吼。她沉默。“我的话你不听了?”他的口气冷峻。

  “对不起。”她悠悠叹息。

  这回,她铁了心。

  她的心太多伤口,再不治,会死掉,她得走得远远,远到看不到他、听不到他的地方,慢慢疗养。

  “不要对不起,我要你留下,不想上学也没关系,我养你。”

  养?是豢养吧!

  养一个影子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但影子跟着不属于他的主人,这份痛苦,他怎知悉?她迟迟不肯承诺留下,让他气疯了,怒火在胸口烧炙,他像头猛兽在房里乱绕,焦头烂额,手足无措。

  封铃看着他的举动,有几分动容。

  她对他仍然重要?即使黛安娜在身边,他一样要她?

  她可以带着这点虚荣骄傲,什么都不顾虑,多捱一天算一天?

  少笨了!她有多久可捱,肚子里的宝宝由不得她任性。

  生气、爆炸、鬼叫……他表现得再野兽,都更改不了她的决定。他的气无处发泄,只能用拳头揍墙壁,一拳一拳,折磨自己。

  五分钟,是她的极限。

  紧咬唇,她见不得他伤,不能不妥协……她冲上前,扯住他的手臂,流着泪,承诺起违心之论。

  “不要………不要打了,我留下,没有你的同意,我不走,行不行?”

  他回头,一把抱住她,两条手臂锁着、绑着、圈着她。就算要禁锢才能留下她,他也会这么做。

  接下来半个月,关帧不让她离开视线。她没特别反应,一如平常,做菜、打扫、上学,没有太大异样。他们也聊天,都想将那夜的争执褐过,弥补创伤。慢慢地,日子似乎又回到旧秩序里;慢慢地,他放松警戒,以为封铃改变心意,不回台湾了。

  没想到星期三,他在读书会结束后回家,再也找不到她身影……

  第六章

  漫长十年过去。关帧学成归国,接下父亲的公司,异母异父的哥哥白雒意爬上医院院长位置,两个兄弟都很行,但关帧从不承认他们是兄弟。白雒意一通电话,关帧丢下公事,冲进医院,找那位不讨喜的“大哥”。

  “你怎么找到的?”关帧推门进入,拉扯喉咙乱叫。

  “病历表,封这个姓氏不多见。”他指指桌上的病历。

  “上次我们查过所有病历。”

  “对,我们查的是病患,我突然想起,也许是她的亲人生病……”

  “胡扯,封铃老早就没亲人!”关帧是她唯一的亲人,而她,舍弃了。

  “错。”他指指病历表。“封以谦,封铃的女儿。”

  “她结婚了?”晴天霹雳,他被打得头昏脑胀。

  难怪她假装不认识他……是谁?哪个该死的男人敢碰他的封铃。她是他的,几百年前就决定了。

  “你是胡涂还是智障?如果她嫁人,小孩子怎会姓封?”白雒意无奈。这家伙碰上封铃,智商指数自动降低。

  “封……”

  “封以谦今年九岁。我推算过,封铃应该是在美国念书时怀孕的。”

  美国?

  不可能!她被他管得死死,一下课就回家的乖女生没道理……等等!天……他想起来了,平安夜、圣诞节,喝醉酒的晚上……

  震惊!水落石出,孩子是他的,所以她不得不逃,因为他当时正狂恋黛安娜。悬看胸口多年的疑问霍地解开,他无法说话。想起来了,他紧迫盯人的日子里,她问过:“你爱黛安娜吗?”

  他毫不犹豫回答:“爱。”

  然后,她再没说话,苦苦的笑荡在唇边,眉头上的无奈带着凄凉,她低着头,手指在裙襬处画勾勾叉叉。

  那时候,她就决定一个人养小孩,决定撒出他的世界?

  “孩子是关家骨肉?”白雒意叹气。

  他早料到,封铃跟着这个家伙不会有好结局。

  “要不要我帮你们做DNA比对?”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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