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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向来如此,他要谁,谁就当道。他若有了新欢,那旧爱就不得不黯然离去。

  寒奴蹲在高处,冷眼看着沈凝香的屈辱,心中毫无快意,反而升起了浓浓的悲怜。

  豫鹰扬呀豫鹰扬!你非要伤尽天下女子的心不可吗?

  絮云阁的澡堂,本来到午夜就上门板了,因豫鹰扬的缘故,至今仍灯火通明。

  他进来时特别叮咛伺候的姑娘,把澡堂上各处的窗子全部打开。蒸气氤氲中,他的面孔更加模糊不可辨认。

  敞开所有遮蔽的衣物,他大咧咧地仰卧在铺着软垫的躺椅上,像故意展现他傲人的身段般,连私密处也不加以遮掩。

  随他“移师”到澡堂来的寒奴,被这一幕吓得惊心胆战,血脉错乱。他明知有人在窥视,却蓄意让那人一次看个够,所以极力张扬傲人的体魄和硕实的肌力。

  他们曾是多年的夫妻啊,这样的光景,她最是熟悉不过了,有什么好害羞的?可……老天,她的心口怦怦跳得好厉害,脸颊也莫名其妙红得有如熟透的苹果。

  唉,不能再偷窥下去了,四方神祉会拿她当淫贼看待,而到天帝那儿打小报告。

  寒奴前脚才跃下树梢头,他随即起身滑入白玉大池,由冀州来的名师为他擦洗、揉捏。

  捡适当的时刻出现,是范达善解人意的本份之一。他在门外恭候有一会儿,见是时候了,便进来向豫鹰扬报告各堂口传来的消息。

  “都川一万两千余两,由岷县钱庄运来,共三大箱,预计明天晚上搭三峡的船将路经阳羡,先停泊河西张家口,伺后再运至邻城伍阳。”

  “哪家镖局保的镖?”

  “远威镖局,总镖头卓进远亲自押镖。”

  “拜过码头了?”

  “没有。”说了半天,这票银子并不是他们钱庄的,也不是运来给他的。

  “那倒不必卖他的账,派人到张家口守候,等他们提上船就动手,一来教训他不通达事理,有眼不识泰山。二来,一万两既是钱庄里的黑货,谅他也不敢告官。”

  “到手之后呢?”

  “那就得看他们的表现了。记住,我们意在警告,目的达到即可,区区一万两不必放在心上。”

  范达走后,不久,勇立又进来报告,附在豫鹰扬耳畔嘀嘀咕咕讲了几句话,但见他薄唇往上一扬,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从容地交代因应的对策。

  对霸业和对女人一样,他都有一套特殊、强势的作为,如天外一只巨掌,掩着众人顶上一片天。

  辗转一夜,寒奴直到曙色渐明,才昏昏入睡。奈何一大早范达就催促着她起来,说是豫鹰扬召见。

  “召什么召?他又不是天皇老子,他召我就得去?当我也是欢场的女子?”寒奴拉过被褥,把头脸全部包起来,以示抗议。

  范达立在床边,不催促也不多加解释,只是怔怔的望着她。她果真是个女娃儿,好漂亮的女孩儿。

  他跟着豫鹰扬多年,也见过不少美人,像他家主干这等雄才大略、不择手段,就算是骄矜自恃的女子也逃不出他掌心,最后成了天涯断肠人,希望她不会成了那幽幽芳魂中的一缕。

  “如果你不愿去,那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主人那儿我会帮你担待。”

  坚持了一会儿,寒奴把头从被窝里探出来,充满不解地望着范达。

  “你是个好人,为什么要跟着豫鹰扬那个恶棍?”

  “不许羞辱他,再出言不逊,当心我出手无情。”他护主心切,眼睛登时充斥着杀气。

  “不说就不说,”寒奴一路上已看出这票忠心耿耿的呆头鹅,简直把豫鹰扬当成神在膜拜。“横竖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想杜悠悠之口,除非你把天下人都杀光。”

  “那么……你决定离开了?”范达真是个矛盾的人,一方面不准寒奴诋毁豫鹰扬,一方面又急急催她走,惟恐一个不慎就来不及了。

  “你的心肠忒也太好了些。”这一路上范达对她的照顾几乎是无微不至。“不必替我操心,我不是个平凡女子,你家主子奈何不了我的。走吧,他找我有什么屁事?”她一骨碌翻身坐起,随手拉件衫子披上,头甩一甩,那三千发丝马上井然有序地垂成飞瀑,乖乖地拢在脑后,看得范达忍不住惊叹。

  “怪不得,怪不得主子他要格外用心……”他喃喃自语地迈至长廊,眼睛仍不时回头盯着寒奴瞧。“寒奴,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不是太为难我的。”范达慎而重之的口吻,让她不免正经起来。

  “以后对主子可不可以多尊重点,少逞口舌之快?”每次看到她和豫鹰扬争锋相对,他就提心吊胆,深恐豫鹰扬盛怒之下,一掌劈了她。

  “是他先惹我的。”寒奴小嘴一撇,两唇嘟得半天高,直到了上等雅房门前,仍是一张臭脸。

  “进来。”房门没关,豫鹰扬坐在太师椅上,一眼就瞧见她。

  里头弥音袅袅,琴师和卖唱的歌女分立两旁,好奇地望着甫进门的寒奴。

  “叫我来,有事?”她从不跟范达他们一样尊称他主子,态度也不若别人那般必恭必敬。豫鹰扬于她无恩无德,她也不怕有朝一日会被辞退,而顿失依靠、流落街头,她多得是求生的本事。

  “你们都先下去。”他遣走乐师和歌女,关了房门,方道:“昨儿接到传书,济州城的商栈遭人告官,说是藏了私货,我要你想个办法,摆平它。”

  那正是昨儿夜里在澡堂,勇立向他禀报的。

  “我何德何能足以摆平这种事?”开玩笑,以她“再世为人”的年资而论,连一个小婴儿都能算是她的前辈哩,打打杂、做些有的没的杂事还能勉强应付,哪能摆平什么纠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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