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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寒奴款步来到大厅外的梨花小径,寒风忽地卷起一地落英,令她陡地一阵凉意。

  尚未走进厅堂大门,已见到门廊下伫立着一名颀长身形,穿着皂色葛布单衫、外披袈裟,手持一根红漆禅杖的和尚。

  是个熟悉的身影,这人和豫鹰扬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寒奴暗暗心惊,有不祥的预感。他来干什么?

  “钟少爷?”礼貌地颔首一笑,将他延请入座时,她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倘使不是他那光可照人的秃顶,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就是另一个豫鹰扬。

  “久违了。”和尚面上祥和,但眼神凌厉,眉间额上深深烙进三条横纹,如一尊不可侵犯的金刚。

  “此话怎讲。”寒奴遣走两旁伺候的婢女和江叔,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和尚目光一扫,望定她,微微笑道:“当然。”

  “何时?”

  “五百年前。”

  寒奴惊愕,“怎么会?你胡说!”

  “寒奴,看清楚,我才是你的豫君,你亲爱的夫婿。”和尚突然擒住她的手。

  “放手,你一个和尚此举成何体统!”寒奴喘促地退到角落,想仔细看清楚眼前这六根不净的出家人。

  “如果你愿意跟我再续前缘,我可以马上蓄发还俗。”寒奴退后一步,他就逼近一步。“我们走吧,改名换姓,天帝找不着我们的,我们就永生永世不必追认前尘,只要两情绸缪。”

  “不,你骗人,我不相信,你走,”寒奴张皇失措地退至墙边。

  那和尚毫不放松,立即趋前,好像每一步都会踩在她身上。真没用,怎变得这么无能,她该一掌把他掴得鼻青脸肿,眼冒金星才对啊。但她其实是害怕,怕万一是……一下子她的脸泛了可恨的红云。

  这和尚端视着她,不怀好意地,带着神秘的光彩。然后,他把食指压在她唇瓣上,“你爱的人应该是我,为了你,我遭受五百年的囚禁,而今你却琵琶别抱,真是教人震怒。情海无边,回头是岸。我还会再回来的,哈哈哈……”

  说完,他竟然就这样走了!突如其来,又骤然离去。难道只是为了戏弄她一番?

  寒奴惊奇地靠在墙上,直到小柔摇晃着她的臂膀才将她的魂魄唤回。

  不行,她得回一趟永暗岭,问问老树精这是怎么一回事,再作打算。

  寒奴忽然失踪,已把阳羡城内搞得人仰马翻,务求在豫鹰扬回来之前,将人完好无恙地找回。

  没想到他竟比预定的日期提早了两天回来,使得这场暴风雨更是汹涌澎湃。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愤怒,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走了就走了,反正他也从未眷恋过谁,为何对寒奴特别割舍不下?

  “不告而别?”在遍寻不到寒奴的踪影之后,豫鹰扬愤而一掌击倒一株三十年高龄的桦杨树,吓得站立成一线的奴仆们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继之,他凄厉地大笑,锐利的笑声在众人耳中回旋激荡,他眸中燃烧的绝然恨意尤其恐怖。

  “世人皆日阳羡枭雄最狠最无情,我又怎比得过你的人面兽心?你敢走,就要有能耐躲过我的追捕,背叛我的人惟死路一条。寒奴!”豫鹰扬突地切齿怒吼,令所有的人忍不住一阵哆嗦。

  “前天,大厅上来了一名和尚,”江管家鼓起勇气应道:“寒姑娘和他谈了一会儿。”

  “谈些什么?”豫鹰扬不待他讲完便急着问。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

  “怎么会不知道?你们这么多人,难道全部都是聋子!”

  “那是因为,因为寒姑娘摒退了奴才们,所以……”豫鹰扬的火爆脾气,江叔是见识过的,见他眉宇纠结,吓得牙齿交战得咯咯作响。

  “哦?”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需要避开众人的耳目?“那和尚法号为何?在哪座庙寺修持?”

  “他自称钟少爷,说是爷的远房表亲,现正云游四海,到各名山灵寺朝圣。”

  “姓钟?”他的确有一房钟姓的表亲住在吉州庐陵,但多年没有来往了,亦未曾听过有个表弟出家为僧,这名钟少爷肯定有问题。

  永暗岭

  这是人间与天界的交接处,昔日夸父追日远至天边,就是在这儿裹足不前。因为进得了永暗岭的人,绝大部份是出不来的,除了那个走不知路,又狗运特好的樵夫。

  寒奴到达永暗岭的滴水涯时,老树精正在打盹,口水沿着微张的嘴角淌往树干的下方,形成一条惊人的水柱。

  她一一和灵芝、何首乌以及鹤童们打招呼,才趋近老树精,急迫地把他给叫醒。

  “哟,你回来啦?你回来作啥?再过十几天你就获得自由,这时候回来莫非是太想念我了?”老树精边打哈欠,边揉眼睛。

  “想念你那是当然的喽,只是我千里迢迢跑这一趟,还有一件事想请教你。”寒奴拍拍草地,往老树精身旁一坐,才不好意思地发现,太急着赶路,竟忘了带啄木鸟和一些美食回来分赠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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