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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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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嚷了。”龙湖正色道:“天王老子来也阻挡不住大老爷对她的迷恋。” “可是……”梅真惊惶而无助。“这会有什么好结局呢?如今家里已是一团乱,待家父回来晓得这件事……我真不知该帮谁好?” “帮帮你自己。”龙湖半点也不同情他。“不听我之言,吃亏在眼前。可不是教我一语料中,药儿果真扰得梅园一团乱,对不?” “不对。这些隐忧早已存在,只是天假药儿之手揭发出来。” “包括你已有两名未婚妻的事?”龙湖抬高了眉毛,很不悦。 “我……一直排斥娶她们,十年前初见药儿便已迷上她……” 龙湖打断了他。“你还要继续自欺欺人吗?药儿不适合梅园古老沉重的家风,梅家四老也不会中意她当儿媳妇。而且,如果一开始我知晓你家中已有两房未婚妻,你根本没机会接近药儿,因为家师绝不肯委屈女儿与人共事一夫。” 梅真垂下头。“我懂,我的爱比不上你。” 他走了,回去梅园,回到与他气质契合、有相同生活故事的家人身边,解决秦药儿拉启幕后的真相,面对他肩负的责任,包括蓉儿和月儿。 “爱?我爱药儿?” 龙湖还是不以为然,打个呵欠,回去睡大头觉。 暗地里,一位中年美妇步出藏身处,站在梦娘方才站的位置,犹豫一会儿,内心的挣扎十分惨烈,终于还是追随上他们的足迹。 “我应该和她相认吗?”站在涤园的墙外深巷中,鹿子蚊不住自问:“紫光,你怎会变成一副痴呆的模样?原来的你,那样精明世故,处事圆滑,周旋在众宾客之间,很快打响了‘花魁’之名,把仇人也引上门,为你赎身,纳你为妾,你名正言顺的进了孔家……” 鹿子蚊陷入回忆中:十三年前,“灭门县令”孔再乙为了给朝中做高官的恩师送一份别致的生辰寿礼,以求巴结更好的前程,他听说程府的老爷程村珍藏一对“佛手香”——玉质般温润莹洁的庄严佛手,却散发着淡淡、清冽的香气。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贺礼了,孔再乙登门低价收购,连遭程村五次回绝,恼怒之余,一横心诬陷程村与江湖大盗勾结,把一箱的官银和官印偷埋入程家后院。他和江洋大盗说定条件:咬住程村的罪名不放,他将格外施恩,免去那大盗的死罪。 一己之私欲,害得程府家破人亡,十岁的程家小姐被卖入青楼,鹿子妏为她改名沙紫光。当年,鹿子妏是一名侠女,也是一名歌妓,她以歌妓的身分掩饰她劫富济贫的女侠盗行径,是程村的红粉知己,程村遇害,她立志为他报仇,将沙紫光转卖给“绛云楼”,目的是引开旁人追究出她真实的来历,然后暗地里训练她。 “灭门县令”步步高升,当上“灭门知府”,保护他的官兵很多,而且孔再乙自知亏心事做了不少,私下又聘请江湖高手保护。她们几次暗算他都失败,紫光甚至受重伤,不得不去求秦守虚治疗,险些便暴露身分。 最后,在无计可施、百般无奈之下,沙紫光只好以身事敌,用她的美色进行复仇计划…… “青春妙龄、鲜嫩如初芽的美丽少女,竟要去伺候一个糟老头子,这可恨的男人甚至是她杀父弒母毁家的大仇人,紫光心中的痛苦恩必已超过她所能承受的……”一层泪雾涌上了鹿子蚊的眼眶,她依稀明白了紫光为何会达成今天这模样。复仇的重担、以色事敌的屈辱、毒杀三十六条人命的罪恶感、复仇后的空虚……有如一浪接一浪的海啸重击着沙紫光的灵魂和神智,她崩溃了,最后只剩下一个空空洞洞的躯壳。 “我做了什么?我对老爷子所遗留下的唯一血脉做了什么?”鹿子妏内心痛苦的哀鸣着:“比起杀人不见血的孔再乙,我仁慈了吗?我使老爷子在九泉之下能心安吗?天吶,我才是真正灭了程家的凶手!” 她悲悲切切的倚墙哭了很久、很久,十多年的用尽心机,到头来全化为两股泪泉、一腔悔恨。 此后一个月,她每日不定时的偷潜入涤园。涤园里有个梦娘,又回到她的梦中天地,梦里有绿竹倒影入池塘,草坪如茵可做床,她常常坐着坐着便躺下来睡着了,稳重儒雅的梅皖山总会在一旁看得痴了。 鹿子妏欣慰地拭去眼泪,离开了涤园。 从此浪迹天涯,去赎她的罪孽。 第八章 秦药儿的肩伤一好,又成天活蹦乱跳,早忘了生死交关那时的恐惧无助,更不记得人家拿刀架在她脖子上是因为她好出风头、多管闲事。 最后一次检视她的伤势,龙湖脸现微笑,说道:“你还是这副样子我比较习惯。”他不是会逃避现实的人,当下便同她提起:“明日我就送你回沧浪岛,再请我爹娘委托媒人去向师父提亲,为咱们挑个好日子成亲。” 秦药儿的一对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和我成亲?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必须成亲。”龙湖心知药儿从小没母亲教导,但男女之防总不能不知。“男女授受不亲,我每日为你疗伤,此种行为除了父女、母子、夫妻之外,总是不妥当的。虽说事贵从权,但我还是不能对不起师父。” “关我爹什么事?你是为我疗伤,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反正,我不要和你成亲啦!”为这种原因成亲,她才不要。笨师兄!一点也不知人家的心事。“我会当做没这回事,你也当做没这回事好了。” “可是明明发生了,如何当做没这回事呢?”龙湖若是会趁机推诿责任的人,也不配继承青龙社。“你要乖乖的结婚呢,还是我将事情源源本本告诉师父,由他老人家押你上花轿也行!” 秦药儿幽怨地瞪视着他。“你并不心甘情愿娶我,是不?成亲之后,拿不准吵架的时候你会埋怨是我骗婚,做为打击我的借口。” “你别反咬我一口,我已谢天谢地。从小到大,哪一次斗嘴你不包赢?” “瞧你,已开始不服气了。” “药儿!”龙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薄怒。“我生平头一遭向人求婚,你就推三阻四的,不给面子。我再问一次,你嫁是不嫁?” “我不嫁。”用这种没诚意的口气求婚,再求一百次,她也不肯点头。 “好,我直接找师父去。”他转身走了出去。 秦药儿如遭一记闷棍,呆了半晌,喃喃道:“自命什么风流公子嘛!只会对烟花女子百般献殷勤,对师妹就颐指气使,不当美女看。” 龙湖前脚刚出去叫人准备船只,药儿后脚便开溜,自己回沧浪岛去。龙湖若敢来向爹饶舌,爹要问起,她就给他来个死不承认。 嫁给师兄虽然很理想,但为了一件“医疗事件”而屈于礼教的成亲,别说她心里别扭,光瞧师兄那恶霸的语气,就知他也是逼于无奈。 无可奈何的当了她的师兄,再教他无可奈何的娶她为妻,秦药儿再怎么“求夫若渴”,也不敢冒这种险。何况,她不急着嫁人。 回到自幼成长的地方,小山坡上的药圃,屋后的知鱼湾,均是她游戏的所在,她扬着一对纯挚天真的眸子看着这一切,唇边挂着微笑跑向草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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