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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如果一个女人让他记忆了十年,在不是深痛恶绝的情况下,谁说不可以是爱情的起头呢?即使她粗暴得无以复加,总是和他不欢而散。

  他期待着,再一次重逢以后,除了吵架之外,也该有些新的建树。

  他二十八岁了。生涯规划里,正好有着“娶妻生子”这一项陈列其上。

  和她凑成一对,挺好的不是?

  他想见她,也一定会见到。掉入思念的泥漳,才知道想见她的悸动早已渴切鼓动多年,再不容忽视……

  第五章

  身为一名情报贩售员,最首要的本事是要得懂得保护自己,不让自己轻易在这种高危险性的行业里阵亡。为了保护自己,不仅要将自己化为可有可无、不起眼的存在,令标的物即使重要机密被窃取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再有,便是慎选贩卖管道,不因可赚得更多钱财面广招客源,陷自己于必死之境。

  朱立是个情报分子,许多道上的人都知道。但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搞不好连朱立这名字亦是诸多化名之一。他的情报万无一失,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取得的,而也有相当多的人捧着大把钞票想向他买情报,却卡在不得其门而入这个困扰上。

  朱立非常善于保护自己,所以不接新客户,他只让五个人得以联络他,再藉由迂回曲折的方式银货两讫。当然,渴望与朱立取得连系的人也都知道可以经由五个人来接触他。但更棘手的是,那五个人只是寻常人,并且分布于亚洲各地,互不相识。他们可能是拾荒的老人、平凡的家庭主妇、上班族什么的。隐于茫茫人海中,既不帮忙招揽客户,也从不公布自己的媒介身分,几乎要让人怀疑朱立到底怎么活到现在而不饿死的。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朱立仍活得平安顺遂,没有被仇家砍成肉泥。

  安妮正好是朱立的媒介之一。要不是孙琳琳正好从事侦探工作,对消息管道有其需求,又不愿去找别人都知道的管道——她可不想办完一件案子后,还被同行宣染得沸沸扬扬。她不想出名,只想做事、赚银子,所以安妮才会想起朱立这一号人物,让朱立从她这个管道得到进帐。否则她哪会记得自己曾被某个呆瓜委托以媒介的任务。

  孙琳琳从来就不会在小事上吹毛求疵、追根究柢。所以每次送消息来给她的人,不管男女老幼、俊妍丑怪,她一律没管那人会不会是朱立本人。没巨大的好奇心去臆测这人的真面目。

  既然都不介意他老在电话里变声,又怎么会无聊到去挖掘他的真面目当成独家私秘?

  一如此刻,她跟安妮坐在露天咖啡座谈天,男侍送来咖啡以及点心,在他状似无意的轻咳下,孙琳琳立即明瞭她想知道的消息已送来,就写在餐巾纸上。

  “请尽情享用。”男侍在她会意的收起纸巾后退下。

  孙琳琳耸了耸肩,见怪不怪。上回约在公园交货,也没明说是在什么明确的地点,只吩咐她要喝一大瓶水再赴约。最后她才明白,如果她没喝一肚子水,就不可能光临公园的厕所,也就无法从卖卫生纸的阿婆手中接过消息。在她看来,小心谨慎的朱立有着非常奇诡的兴趣。

  “奇怪,不是约两点吗?放我们鸽子啊?都两点半了。”翻完了两本杂志,安妮不悦的抱怨着。

  “他来过了。”她挥了挥手上的纸巾,一点也不意外安妮的不知情。

  “什么?!我没看到啊。是他本人出现,我不会认不出来的。我们从坐下来到现在,扣掉三名前来搭讪的痞子,就没其他人出现了啊!”安妮眨巴着明媚的大眼,不敢置信问:“消息在纸巾内?”

  “嗯哼。”她点头。

  “我没看到方圆十里内有出现类似○○七情报员打扮的怪人啊!”多年多年以前,那个笨朱立成日只做那种打扮,崇拜○○七到茶饭不思的地步。她以为……

  “等哪天他决定去拜访阎罗王就会穿着○○七的制式衣服,并且插一根大旗高呼“我就是○○七朱立”。”孙琳琳假笑的对她开释。

  安妮的小嘴张了又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幻想太过天真,把朱立卡通化了。

  “是刚刚的服务生吗?不像啊。”她转头盯着每一位穿梭在顾客问的男服务生,却找不到半个肖似朱立的身影。“是哪一个?你还记得吗?”

  孙琳琳咬着搅拌咖啡的小汤匙,吊儿啷当道:“他们全长得平凡普通,我哪里记得?最优秀的情报分子通常都长得教人过目即忘。”像她也是,一张不惹眼的面孔。刚才飞来搭讪的狂蜂浪蝶眼中除了安妮这个小美人之外,哪还看得到她!其中一个笨蛋还差点坐在她身上——以为她这个位置没人坐。她的回报是免费奉送他尾椎一枚无影脚,让他“轻快”飞奔到人行道上休息而无须费半点力气。

  “那个人就是怪里怪气的。回台湾来也不痛痛快快的见上一面,搞什么嘛,亏我还好心的替他介绍生意呢!”

  “少来。”她嘘叫一声,请安妮小姐闭嘴以期让自己的胃能够顺利消化食物。什么叫介绍生意?也不过就她这一桩!而事实上,必须麻烦到朱立的case并不多。毕竟她还有其它的消息来源。

  美丽的花儿,总是杜绝不了蜂蜂蝶蝶的骚扰。还没聊上几句话哩,又来一个自命潇洒的男子杵在她们桌边,以着刻意修饰过的风度翩翩道:“小姐,我可以坐下来吗?”牛目死盯着安妮美人,浑然不觉此桌尚有别人存在。

  安妮的俏脸再度一沉,扬起眉正想恶声恶气的请他走开,但孙琳琳却在桌下踢了她一脚,眼里盛满看好戏的谑意,引来安妮不满的嗔视。

  那个自命风流的男子并不因佳人的淡漠而退却,开始自我吹擂:“在下叫黄明,是对面大楼十楼会计师事务所的会计师。有这个荣幸坐下来和你分享这个和煦的秋天午后吗?”恶兮兮的文艺用词,想来还有一大串备用。

  “你没有这个荣幸。”

  冰冷而压抑的火爆声音蓦地在三人身后传来。

  “你是谁?”搭讪男唬地转过身,不悦的叫着。做人可是要懂得先来后到的道理,这美人是他先看上的。

  “你——”安妮同时张口结舌。

  孙琳琳乐不可支的闷笑起来。在两分钟前她便看到有两名男子站在对面马路的一角看向她们这一桌。与其他登徒子不同的是,她察觉到其中一名男子眼中激射而出的怒火(或妒火?)已足以烧热太平洋的海水了。在搭讪男趋近之后,那道火光更为狂烈,不由得让她猜测起那个浑身冒火的剿悍酷男会不会就是安妮那个地下情夫——她私生子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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