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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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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她拿出泠家小姐该有的教养,全出于因对方友善产生的好感。 “你们先休息,桌上有刚从冰箱里取出的西瓜,我去准备晚饭。”分明是一个笑容可掬的男人。 “今天晚饭推迟一小时。”泠昊想了想,然后转向一旁打量屋内装饰的侄女,“你最好先洗个澡,回到泠家就有泠家的规矩。” 泠家的规矩?倒不如说是他泠昊的规矩更对。 泠愔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 “你的嘴巴用来干什么?”他最不能忍受她这种无视的轻佻态度。 “知道了,我会准时下来吃晚饭。” 对泠愔的顺从抱有怀疑,泠昊冷哼一声,起步上楼。 她在他面前怎么做都不对,若有似无地叹息一声,她无奈地看向初次见面的管家。刘管家并没有露出祖屋老管家经常流露的担忧和沧桑,他的眉眼和嘴角都布上淡淡的笑意。“小姐,请跟我来。” 冰凉的水从头顶撒落,淋湿发丝与身体。夏日的燥热在片刻间消弭。洗去焦躁的心情,走出浴室的她来到窗边。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火烧一样,华丽的蓝紫包裹着刺目血红。庭间的花树则笼上一层阴暗的红晕,以至于那些白色的花朵零星起来,也变得异样娇艳。低沉断续的琴音飘向妖异的黄昏,缠住花树的枝攀沿缭绕而上。 放轻脚步,她觅着琴音停驻在底楼琴室的门前。室外的黄昏绚丽染得未开灯的室内布满光与影交错的神秘。黑色的支架大钢琴,雪白的琴键,修长完美有力的手指,合着眼全身心投入的演奏者…… 像是存在不可抗拒的召唤力,她被吸进琴室,吸至黑色的钢琴旁。慢慢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上钢琴,闭上眼。仿佛趴在钢琴上睡着般,她脸上遗传自泠姓的冷漠在刹那间于带着温暖色彩的夕阳中融化。属于夏日近夜的自然温热悄悄弥漫室内,弹琴者与倾听者绘成一幅赏心悦目的温馨画卷。 “觉得怎么样?”他睁开眼问她,自然而然的神情与语气。这是他给她的特权,是他允许他们的惟一情感交流。 耳朵紧贴凉凉的琴身,侧脸望向问话者。 “什么都没有,除了纯粹的音乐什么都没有,小夜曲,平静优雅的小夜曲,没有情感,但是听来却完美得如天籁。” “还有呢?”他的嘴角抿一下,似乎在笑的样子。 “完全听不到人类具有的情感,冰冷的激情,圣洁得几乎不掺任何杂质。” 泠昊点点头,并不为对方的一言中的感到诧异,因为他要她惟一学会的就是聆听他的琴音。 “人类的情感造就音乐,可情感太复杂,往往使得原本澄净的音乐变得混乱污浊。我要的是单纯的音乐,超脱凡俗一切束缚的纯粹,不含一丝情感的杂质,只是音乐,真正的音乐。” 她无言,清楚他所说的正是他所追求的。但她有时忍不住会想,究竟是什么原因使昊成为一个精神洁癖者…… 站直身体,她看向玻璃窗外逐渐暗下的景色。 “那是什么花?很少看见这样的白色小碎花。” “这树是夏天开花的吗?应该是老刘种的吧,感觉很干净。”依言他也将视线落于庭中开着的花树,迷惘地凝视那棵花树。 除去钢琴,就没有其他的东西吸引他的视线吗?他的生命与情感都给了音乐,如果真是这样他岂非是这天下最孤独的人?泠愔的心又隐隐地痛,只能为那个人痛却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她不懂音乐。 “你从来也没闻到过花香吗?虽然不浓烈,但还是有啊。而且就种在院子里,一抬眼就可以看到。”她不自觉放柔声音,令另一人余辉中的脸庞罩上一层薄晕。 “我,我一直没注意到……应该没关系吧,我想。” “是没什么关系,”她低语,幽幽怨怨地,“可是这世界并不是除了音乐就一无是处了,花也好,人也好……” “我的生命只有音乐,从一出生就注定。”好不容易从震惊的状态中挤出这么句话,这也恰是他的无情,全然不知说话者话中深意的无情。 她笑了,有些无从反驳的无力。悲凄的模样被昏暗的光线吞噬,逃过泠昊锐利的目光。适时响起的敲门声挽救了这快要因个人心思挣扎而崩毁的空间,刘管家不紧不慢的嗓音清晰地传进房内两人的耳内。 “已经六点半了,请问是不是开饭呢?” 泠昊深深看一眼隔着钢琴的泠愔,什么也不说,先行离去。泠愔却缓步站到方才泠昊站着的位置,身体斜倚窗框。朦胧渐暗的夜色遮住花朵的娇颜,模糊了观赏者的视线。 “花会谢,音乐……却永远不会!” 杜律成把车停在华都音乐学院的门口,一个少年样的身形正立在门边垂首读乐谱,被喇叭声吓了一跳以后,他受惊似的抬首。但惊慌的神色在认清车里的驾驶者后平静下来,他快步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等很久吗?被一个当事人拖住,我一时走不开。”揉揉弟弟触感柔软的发丝,杜律成万分歉意。 “没关系,你有自己的工作,即使你不来接我,我也可以自己回家。”少年说话的语气极为生硬,并且显出些许紧张。 “嗯,我也觉得你自己一个人回去没关系,可是妈妈会不放心的,到时候她又会说我缺乏亲情观念。” “不是的,妈妈只是太担心我,她……”似没听出兄长玩笑的口吻,另一人急着辩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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