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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是湛儇邃!他在窗外站了多久?

  他怎么会不是香残呢?湛儇邃凝望窗里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伤疤、神情,就连伤疤遮掉的清丽容貌都应该是香残才有的。

  “姨……夫……”苏飞卿犹豫半天才决定如此称呼,借以让对方分清自己不是他的爱人。

  他叫他什么?姨夫?站在窗外的人皱着英挺的眉,想起今晚他在大厅里说的话,他纵身从窗口跃进房内,点上蜡烛。

  “香残是你姨娘?我从未听她提过有什么亲人。”他要问清楚事情的真相。

  “是师父告诉我,我姨娘原名叫香儿,是我母亲的妹妹。”

  “你师父?”他迫问。

  “嗯。”苏飞卿肯定,由于另一人的步步紧逼,他已紧贴在墙壁上,没有退路,“义父叫他枯木老人。”

  “枯木老人?”湛儇邃搜索自己的记忆,喃喃自语道,“是他?不会错的。那就决不会错的。”

  他再次仔细辩认眼前酷似爱人的脸,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

  “苏飞卿,原姓唐,后来跟了义父就改了姓。”

  湛儇邃的左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疤痕,怎么来的?”他又伸出右手,手掌将少年的脸恰巧盖住。桌上的烛火跳跃着,好熟悉的——幕情景。

  “自己划的。”一模一样的答案,问话人的眼神有片刻的涣散,但随后便醒过来,只是不复先前的清冽。

  “为什么?”

  “父亲死后,大娘想把我卖给一个变态老头做男童。我不愿意,就划破了脸,后来便遇到了师父。”他闭起眼,过往的耻辱与伤疤一样,本就是不能忘怀的。

  真像,连刚烈的性格都一样!湛儇邃将陷进惨痛往昔的人拉进自己宽厚温暖的怀中,不容许对方有一丝挣扎。

  他紧搂着他,眼睛里的神采是近乎疯狂的痴迷。他在怀中人的耳旁轻诉:“以后再没人敢欺侮你?,谁也别想伤害你,带走你。你是我的……香残……”

  苏飞卿僵硬得如同一尊雕像,但泪水却莫名其妙地蒙住了眼,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在他耳旁说如比煽情的话。即使说话者将他当作一个已死去的人,但他仍被感动了。

  而在雾月堡内的另一个角落,也同时进行着一场情感角斗。

  君为敲响韩奕睿房间的木门,夜半三更,分外青晰。再三考虑后,她决定和他好好谈一淡。

  “为儿!”主人打开门,惊喜之情完全流露,“快进来。”

  “知道你必不会入睡,所以找你聊聊。”见他衣衫齐整,她不着痕迹地打开活题。

  “没有美女与嫔妃在身边,我怎么睡得着?”他边笑着说一句玩笑话,一边把暖炉递给怕冷的访客。要不是跟踪苏笑世,他真猜不到生性怕冷的君为会躲在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阴寒边疆,“不过现在有一佳人来伴,我倒是更睡不着了。”

  君为不理会对方的打趣。

  “你什么时候回宫?”

  “原想同你一起回宫的,但你若要我早些回去我也没办法。你是太后,我见你都得跪安呢。”酸酸的味道。

  “那你有没有好好想过今天我训你的那番话?”

  他重重长长地叹一口气,表示自己的沮丧。

  “以后我不会再贪求奢望不该得的,找也不会再给你造成困扰。可是你也不能不许我对你好,无论如何我总町以为自己心仪的女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不是我不许,只是希望你知道有个分寸。我和师兄,你也—样,都是不把世俗教条放在眼里的人。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能辜负先皇的恩宠与信任,更不能让我爹死不瞑目。你是你父皇最爱宠的皇子,他对你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也晓得你对我的感情,但最后他还是把皇位传给了你,你想过为什么吗?”

  她把话题引入正轨。如果不解开韩奕睿的心结,早晚会出事,而他北之国帝王的身份是容不得他出一星儿差错的。

  “我记得先皇在世时,偶尔会看着我说‘你爹把你许配给三皇儿岂不更好?这样你同三皇儿能更快乐,也不会有遗憾,朕也不用为把皇位传给奕淳还是奕睿伤脑筋了。”’

  “父皇他……”韩奕睿吃惊地不知该说什么。

  “他把皇位传给了你……我告诉他,如果容得我选择归属,我也不会选你,而是与师兄相守。既然我爹替我做了选择,那我誓死服从,要人生无遗憾是不可能的。你还不懂吗?你父皇做决定时凭的是对你我的信任。奕睿,你应该知道以后怎么做了吧?”

  “知道。”他撇过头倔强道。事到如今他才知道自己曾经有多荒唐,不止大逆不道,简直是畜牲不如。为一儿女私情,差点将所有人伦常纲颠覆,将疼爱他的父皇背叛,将自己的心爱女子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为君之道要懂得克制七情六欲,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现在的责任之重不是用你的嬉笑怒骂和一点小聪明就可以承担的。治天下要的是不动不摇、虚怀若谷的大智慧。”她不再说什么,推门而出,独留下无比悔恨的人忏思一番。

  寒冬的月夜格外清冷,不是区区凡人能承受的。君为打个冷颤,一抬头看见对面廊下的苏笑世缓缓走来,手上拿的是她的斗篷。

  “怕冷还不多穿件衣服。”他薄责她,并为她系上斗篷。

  她握住为自己系带子的温暖双手,露出罕有的女儿家娇态,轻唤一声:“师兄……”

  “嗯?”苏笑世停了手里的动作,微笑着等另一人说下去,俊邪的容颜在月光下尤其深情。

  “谢谢。”这两个字在她莞尔—笑中变成任性的要求,“我们赏雪去可好?”

  “太晚了,而且也太冷。你的体质不适合深夜赏雪。”她是他一生要守护的人,不容轻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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