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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上了甲板,天色大亮,晴朗无云,彷佛昨晚一切血腥不曾发生过。

  燕奔上前。“爷,人都已经送走了。”

  龙天运应了一声,要摸上玉扳指却落了个空,也不知昨晚落哪去了。

  “不必跟着李勇他们查幕后,我心里有底。燕奔,你是他们的头儿,你的部属出了事,你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么?”

  燕奔一怔,冒犯地抬头看他一眼,随即垂下。“属下知道。”

  “既然你知道,我就不过问了。”

  燕奔始终恭敬地垂着眼。“谢陛下大恩。”

  “不是说,在外头不叫陛下吗?一群小子在越俎代庖替我决定,当我是傀儡还是容易被操控的主子?”龙天运这话说来不疾不徐,似是柔声细语,燕奔却是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普天之下,有谁能为天下君王代为决定?除非是摄政王。但陛下又不是十来岁的孩童。今天外人的决定成功了,它日是不是就要爬上君主头顶上了?燕奔陪在君侧三年,自然明白这位原本不是以养成帝王方式长大的陛下,远比曾是东宫太子的谨帝还要心硬。

  龙天运又不知在想什么,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眼角。

  燕奔还在等着主子问话,等了又等,听见疑似自言自语的一句——“蒙着眼,有什么好?”

  燕奔向来就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陛下吩咐他就全力以赴:全力自然是包括性命,这就是他的忠心。但,若陛下不说,他就不会去做,揣测君心一向是喜子那个太监会干的……现在陛下的话说出来了,却有点扑朔迷离,他要怎么回?

  “爷……蒙着眼好。”

  “哦?”龙天运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

  “蒙着眼练刀,专注力可以提高。”

  龙天运闻言,嘴动了动,一笑置之。当年在海上时同伴会聊荤事,他入境随俗,让他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也能更快掌握所想知道的知识。不过,现在?他没有意愿提及昨晚的隐私。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是帝王了?

  蒙着眼,有什么好?即使肉体因此容易产生刺激,也不及他想看当时她的眼神。当时,她的眼神是怎么变化的?是在说什么?

  几度想将眼布拿下,却被冯无盐暴力阻止。女人心,太难捉摸了。

  那头,钟怜上了甲板,招去喜子说了什么:喜子连连点头,往另一处走去时,正好与龙天运目光对上。

  喜子立即上去,忠实地禀报着:“爷,奴婢去煎药。”

  “药?”受了风寒?被子都教她给卷了,这身子是不是弱了点?

  “是啊,钟怜去找衣裳给冯姑娘。奴婢去煎药,幸而奴婢有药……”

  龙天运眼皮一跳。“什么药?”

  喜子愣了下,答道:“不留子的药啊。”

  龙天运顿时沉默。良久,含笑问:“谁允你擅自作主的?”

  喜子背脊有了冷汗,连忙辩解:“爷误会了,不是奴婢擅作主张,是冯姑娘让钟怜去做这事的。”

  一连几天,冯无盐都在天亮前转醒。

  夜光木隔着薄纱透出淡淡的光芒,壁上是春宫木刻,因光不足而显得阴暗不明,倒是身边男人宽肩的线条明显可见。

  宽肩窄腰体力猛,这话她曾在有着春宫图的书上看过,那时没放在心上,如今想起这句话,实实在在的中肯。

  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看一眼另一侧彷佛独睡的男人。她就不懂,已经习惯各睡各的、各盖各的被,回去睡不好吗?

  她吃惊地拾起终于没有破碎的衣裳,迅速地换上。走了两步,酸痛袭来,想起十六曾在马车里跟她说的话,璧人……真是……真是……

  钟怜就在外头等着,陪她走进另一间房,协助她略洗了下。她的身子微有红印而已,这绝不是龙天运过分小心,而是她体质如此。那种被折腾到红痕斑斑的样貌,是完全不可能的,也幸而如此,才能在钟怜面前免去尴尬。

  ……要说过分小心的话,她有点奇怪地看着胳膊上的伤布。这只手臂好像常被他避开?虽然他蒙着眼,但,激情中他若察觉碰到她这只手臂,动作便会缓下来。他不觉得很别扭、不尽兴吗?她纳闷。

  她接过钟怜手上的温水喝下,顿觉嘶哑的喉咙得到舒缓。

  冯无盐不笑时神色严肃,并不具有亲和力,可当她眼眉放松下来,意外带着温暖的柔和。

  “多亏有你了,钟怜。”冯无盐实在感谢有她陪着走过那条走道,她安心不少:至少,再有“刺客”也会看在钟怜的面上改日再来吧。这话却不好说出口。

  “姑娘哪的话,应该的。”

  “药呢?”

  钟怜面不改色端过药盅。冯无盐当是苦茶,一口口喝来暖身子。趁这时候,钟怜又取来另一条药膏,解开她的伤布,好细心地上着药。

  药膏的味道十分好闻,让人心情甚是愉快。“难怪女孩子都喜欢在身上弄花香味。”

  “姑娘若想要,我也帮你弄吧。”

  “不不,我现在就很好了。”冯无盐笑道。听说这药膏是祛疤,但伤口实在不小,要完全祛疤恐怕不容易。

  钟怜以为她在担心,便笑道:“伤都好了,其实伤布早可以拿下了,现在就是专心祛疤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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