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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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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夜饭九点,还嫌早,先去看场电影,十一点散场才到酒廊去喝一杯,到一两点钟回家。 怎么可能,每日我到下班都已经相当疲倦,如果吃顿饭还可以应付,其余就恕不能奉陪。 或许茱迪会得说:“年纪不一样。” 我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她把颜料厚厚涂上面孔,一层一层,我亲眼看着她似变戏法似的把五官变出来,红是红,白是白,略嫌粗糙?不要紧,她有一罐矿泉水,对牢面孔一啧,雾水珠使粉沉淀,用化妆纸印一一印,使全部被皮肤吸收。 哗,滑得如剥壳鸡蛋。 她妖妖娆娆的去了。 真好。 我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张太太过来查视我,“对了,那个报告在假期之前是一定要赶出来的。”. 我还想同她打趣几句,“新历年还是农历年假期之前?” 谁知张太太板看面孔,假装没听见,“记住。” 转头就走。 我索然无味。下属是下属,没情讲。她要说笑,大家便得陪笑,她没心情,便不听笑话。也许人人那么向往升级,便是为获得这种权利。 我又把铃兰的盆子转一转,闻到一阵幽香。 是谁开我的玩笑? 既然那么赶,我想把部份稿子先拿出来打字。 打字员全部下了班。 我看看钟,四点四十分。 他说的,五默前会得给我电话。 大抵不会了,说过算数,我也没怀什么希望,有种做债主的感觉:“你几时回覆我?” “你几时走?”“五点。”“我五点前给你电话。”两人一齐挂上电话。 我也不想做到这样。 一半是被逼的,一半是不甘心。 太讲风度,也不行,那么不计较,以后还怎么混。 改天问起,又说一时走不开,不好意思,现在不一样见,哈哈哈,呵呵呵,拿他没办法。 铃兰,当然不会是他送的。 以前他送过台湾玫瑰花,瘀黑的紫红搁冰箱运来,都开不出,花瓣死命包紧着,一下子茎就软下来,还含苞与盛放呢,见过那种玫瑰,把女人比玫瑰简直侮辱。可是一星期后我还是会拨电话给他,闲闲问一句:“怎么样,几时出来。” 如果是真的钱债案,倒好辨,找个律师付数百元叫他代为追讨,什么事都没有。 但这不是钱。 也许我应当放弃这一笔债项,当烂帐一笔勾销,连利息都牺牲掉。 现在这样念念不忘简直不是生意经,磨得我壮志消沉。 明天是假期。 花摆在办公室里,抑或带回家? 也不是没有收过花。转职、生日、或是为朋友做了事,多数会得收到花。 送滥了,写张支票给花店,随便送什么:玫瑰、丁香,当事人也许是挂帐的,花也没见过。 这盆铃兰是不同的。 不过也不需要小题大做,使它在办公室搁一天吧。 如果给同事看到我捧看那样的小意思走进走出,真会笑大了嘴。 同样的一件事,十八岁做,是天真纯清,廿六岁做,是老十三点。 我性格略为狷介,不能视旁人为无物,我颇介意别人对我的看法如何,所以不能胆大妄为。 我终于在下午六点下班。 街上人潮如涌,都赶着回家过节。 店铺还没有休息,几万枝火的灯光照向各式名贵礼品,尤其是首饰店,都在大减价。 有些女孩子以艳羡的眼光盯牢各种颜色的宝石,心向往之,也有一个印度籍的女性嗤之以鼻,“讨厌!展览财富最令人厌恶。”她说。 我并没有逗留。 头一两年赚钱的时候,特别爱把薪水用来装扮自己,首饰、衣物、能买的全买下来,手袋都几十只,鞋子数不清那么多。 到现在反而不计较。 有两个早结婚的女同学问我,“你周身名牌,到底为什么?” 我倒是愕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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