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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我不想再提这两个人,我不憎恨他们,也不想报复,只想远远避开他们。

  过两天,邓剑华在学校看到我,追过来说:“小亮,求你原宥我,我错了,我会改过——”

  我的电话这时响起,原来是王旭,我像听到亲人的声音一样,“你在什么地方?什么,图书馆门口,我马上过来,等我五分钟。”

  我跳上同学的脚踏车便往图书馆飞驰。

  雪开始融,我嘴里呼着白气,看到王旭,我腾出一只手招呼,轮子一滑,失去平衡,险些摔倒。

  王旭抢上来扶起我。

  我抓紧他手臂,忽然哭泣。

  他意外,“怎么了?”紧紧抱着我。

  我哭诉:“带我走,立刻走到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

  他轻轻说:“孩子就是孩子,你要真不愿见人,谁找得到你。”

  我一直流泪,他把手帕给我,我抹得双眼通红。

  “为何流泪?”

  我不愿回答。

  他说:“我见过你的导师,他批评你的作品好高骛远。”

  我懊恼,“我是最循规蹈矩的一个人,他误会了。”

  “你考虑过了吗?”

  “我接受你的邀请。”

  他说:“在加国,十六岁可以自主,在美国,要到十八岁。”

  “那么,你我不能在美国维持师徒关系。”

  “是,你尚未成年,我需小心。”

  我问:“你住哪里?”

  “朋友家中,来,带我参观你的宿舍。”

  我领路,他一边走一边说:“北美东岸各城市在融雪时分最可怕。”

  我说:“那么,带我去加州。”

  他讶异,“为什么心急,你失踌躇疑心忽然不见了。”

  我打开公寓门,那日一幕仿佛再度显现:裸肩、跪男、出卖、侮辱……

  我再也忍不住,再次放声大哭。

  王旭轻轻说:“有心事应当讲我听,我帮你分析。”

  我哽咽着一五一十把那全宇宙最羞辱的事讲出来。

  我涨红面孔,真想用一只纸袋罩住头部。

  他听完之后,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斟出咖啡,一人一杯。

  我看着他,“你没有忠告?”

  他忽然大笑起来,“就是这样?吓得我,我以为你被学校驱逐,或是健康有问题,甚至被人侵犯,原来只是失恋?”他笑得弯下腰。

  我气结,“一个是我表姐,一个是我男友!”

  他还是哈哈笑,“她其实不是你表姐,你母亲说,你并没有男友,你把事情看得太重了。”

  “他们——”

  “他们是两个十分无礼,不知感恩的年轻人,辜负了你对他俩一番好意,他们太没教养,可是,你也不必为他们落泪。”

  我呆呆聆听。

  “你的自尊心受损,我可以了解,气激难受,是,我明白,但发泄过后,请继续生活,我们哪有浪费时间的奢侈。”

  被他这样一说,我心中创痛略减。

  我缓缓抬起头,转动脖子。

  “况且,将来有许多事要叫你流泪。”

  我惊恐地问:“什么?”

  “像父母辞世的时候。”

  我“哇”一声,忍不住用双手掩脸。

  “世上有许多伤心的事,但这宗绝非其中之一,相信我。”

  我点点头,至今我已完全信任他。

  “那两人不是朋友,早些发现他们的真面目,也是好事。”

  这是门铃响起,我深呼吸,“是他。”

  邓剑华在外边敲门,“家亮,听我解释,我已经与她断绝来往,听我解释……”

  王旭站起来,“你想听他解释吗?”

  我摇头,“不。”

  “很好。”

  他打开门,不知怎地,个子不大的他力大无穷,一只手就抽起邓剑华颈项,把他整个人提起,将他拖到升降机门口,嘭一声把他丢进,按钮关门。

  王旭说:“保证他以后都不敢再来。”

  从此没有人做他司机,帮他功课,做热菜给他吃。

  我垂头无言。

  认识邓剑华已有好些日子,没想到关系如此结束。

  中学时期他性格尚未成型,只觉他与其他男生一般正常,没想到他额外好色,且无羞耻之心。

  我黯然,原来我在他心中并非最佳,他一直在寻找更好的。

  我轻轻问王旭:“我可应搬家与转校?”

  “那应该是他,不是你。”

  我露出一丝笑脸,“什么时候到你公司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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