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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已经混熟了。

  程真的小说在《光明日报》刊登出来,她问刘群:“反应如何?”

  刘群支吾以对:“多写百来两百篇,也许会有人评你,”那意思是,暂时并无反应,“可是,我读到你在美新社的特稿,十分精采。”

  程真轻轻说:“去你的。”

  就这样,程真终止了她极有可能华丽灿烂的小说家事业。

  一日,阿曼达手持一张帖子说:“这是品尝香槟与鱼子酱的好机会,我们一起去。”

  “是什么玩意儿?”

  阿曼达说:“贵国捐款一千万给我们大学人文学院做一项研究。”

  “那很好,可是我有工夫要赶。”

  “陪陪我,三十分钟足够。”

  你帮人,人帮你,程真只得笑道:“好好好。”

  下午,寒冬,天上飘雪,酒会有点冷落,仪式很简单,不过是一方将支票交到另外一方手中。

  主礼人上台,程真在台下一看,怔住。

  穿着深色西装风度翩翩的正是孙毓川。

  程真微笑了,呵人生何处不相逢。

  一边阿曼达低声说:“我从来不知道世上有那么漂亮的中国男子。”

  阿曼达对南中国海两岸关系有点混淆,这也难怪,她一向负责北欧新闻。

  程真静静看着孙毓川,自觉气氛有点荡气回肠。

  果然,阿曼达发觉了,“程真,你认识此人?你为何这样看着他?”

  程真不语,低头喝酒。

  她没想到孙毓川会下台来与她寒暄。

  他落落大方走到她对面站定,“好吗?”

  程真也十分有礼,“不赖,托福。”

  孙毓川微笑,“我今日的头发与西装没问题吧?”

  程真也笑,“我从没见过像你那么小气的人。”

  孙毓川侧着头想一想,“我就是不能忘记。”

  程真只是笑,半晌,她示意,“他们在等你。”

  孙毓川且不理,“你可能会对我们捐助的该项研究有兴趣。”

  “那是什么?”

  “我们想进一步了解世纪初铁路华工的贡献。”

  “那很好。”

  “我知道你会高兴。”

  “可是,我又是谁呢?”程真谦逊。

  这时,程真目光落在孙毓川别着的襟章上,“呵,你升职了。”

  孙毓川欠欠身,刚想说什么,已经有随从过来,称呼道:“孙翁——”

  程真“嗤”一声笑,连忙走开,孙翁?不不不,这不是她的世界,她的选择完全正确。

  她步出酒会,阿曼达追上来,“程,程,你认识那人?他为何与你谈那么久?”

  程真温和地解释:“彼此是华人,闲谈数句耳。”

  阿曼达笑问:“是吗,只要是同胞双方情深款款地凝视也不算奇怪?”

  “你多心了。”

  “别忘记我也是记者,触觉敏锐。”

  “阿曼达,我从来没有小觑过你。”

  “程真,”阿曼达充满狐疑,“你到底是谁,为何麦幼林天天送花到办公室给你?”

  程真笑了,想一想答:“我肯定我不是狐仙,狐狸们毋须自力更生养活自己。”

  阿曼达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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