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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没有,”罗伦斯洛停一停,“你似乎不必担心她没去处,我私人的经验告诉我,手头阔绰,不怕没有亲友。”

  守丹笑了。

  “你不必害怕,侯书苓不是坏人,你应付得了。”

  守丹反问:“为什么要用到应付这种字眼?”

  “因为做人像打仗,不是你垮下来,就是他倒在地上。”

  守丹沉默一会儿问:“没有旁的办法?”

  “小朋友,圣人哲人研究了几千年,均不得要领。”

  就像她妈与她,从来未试过和平共处,不不不,在守丹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是爱她的,守丹记得她一哭,就有人抢着把她抱在手中,她自称妈妈,叫守丹宝宝。

  那时,守丹的生活是丰盛的,为着要她多吃一口奶或是半碗麦粉,妈妈几乎哀求她。每年冬季都添置新大衣,亲友会啧啧称奇:“哪里找来那样可爱的小靴子。”

  守丹泪盈于睫。

  罗伦期洛误会了,“不怕不怕,我会陪你去。”

  守丹说:“不,我真的不怕。”

  罗伦斯洛羞愧地别转面孔,“也许我真到了辞职的时候了。”

  守丹诧异,“为什么,你做得那样好。”

  罗伦斯洛变色,这是他所听过最讽刺的一句话,叫他无地自容。

  守丹说下去:“无论怎么样,只要不向亲友赊借,我已经心足。”又问,“你可有看过他们的脸色。”

  罗伦斯恻然。

  守丹又笑!她有两个朋友,没想到罗伦斯洛是其中之一,他所提供的反面教材足够守丹一辈子应用,还有一位,当然是心扉了。

  心扉同罗伦斯洛完全不同,她是良知型朋友,不住励志。

  赴约那夜,守丹自顶至足重洗一次,濡湿长发散发着芬芳,她穿上整套新衣新袜,感觉之好,像是脱抬换骨,把旧的梁守丹,连带历年来受的肮脏气,全部丢在脑后。

  真悲哀,她不但不觉得害怕,且有点感谢侯书苓这个人,她心甘情愿去赴约。

  没想到侯书苓约她在公众场所,她轻轻走进餐厅,罗伦斯洛跟在她身后。

  已经有人转过头来惊艳!这长腿美少女是什么人?

  着着她轻轻走到侯书苓面前,才恍然大悟,露出会心微笑。

  侯书苓比她早到,他仍然没开口说话,只是礼貌地招呼守丹坐,脸上那股倦容依旧不褪。

  守丹好奇,是什么令得他那么累?

  照说,一个公子哥儿,锦衣玉食,自由自在,应该轻轻松松快活才是,但是侯书苓却似永远心事重重。

  他虽然没有讲话,守丹却不觉他无礼,这次他们坐得比较近,守丹可以看得出他眼神中的关注。

  侯书苓仍然没有吃东西,满满的碟子递上来又撤下去。

  守丹吃了一半,罗伦斯忽然对她说:“守丹,你且去化妆间补点粉。”

  守丹一怔,立刻明白了,知道他俩有话要说,立刻站起来避开。

  她没有去化妆间,走到酒吧一张小桌子上坐下。

  真凑巧,隔着屏风,她听见有人在谈论侯书苓,还有,她。

  那是两个男人,千万别低估男性爱说是非的能力。

  甲:“真佩服侯家,出尽百宝,老的不行,来嫩的,务求让唯一的承继人改邪归正。”语气充满揶揄。

  乙:“上次那位艳妇,我欣赏得不得了,可惜侯书苓无动于衷。”

  甲:“没想到又弄了个小女孩来。”

  乙:“人家胎发还未落掉,真是,有时也要积点阴德。”接着作悲天悯人状叹息起来。

  守丹诧异,没想到世上有比罗伦斯洛更滑稽的男人。

  她没听他们把话说完,轻轻站起来,到底年纪轻,忍不住恶作剧,把一张粉脸探过屏风那一头,吓得那两个中年男人一大跳,僵住,作不得声。

  守丹满意了,回到原来的位子上去。

  侯书苓像是已与罗伦斯洛说完了话。

  他们预备离去。

  奇是奇在分别坐两部车子,仍然由罗伦斯洛陪着守丹。

  招莲娜独自坐在客厅中等守丹回来。

  守丹自己用锁匙开了门,听见黑暗中传来沙哑的声音:“别开灯。”

  守丹不理她,一径返卧室。

  “且慢。”招莲娜叫住女儿。

  守丹“霍”地转过头来,“你跟我听住,请你记得牢牢,现在由我发号施令,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招莲娜本来想在黑暗中与女儿好好地谈,问一问适才见侯书苓的来龙去脉,谁知守丹根本不想跟她说话。

  她站起来,歇斯底里地问守丹:“你为何这样对我?”

  守丹对这个指责大惑不解,“我们不是一向这样待对方?”

  招莲娜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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