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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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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不好呢。”我笑,“你看不顺眼我有一双长短脚吗?” 她胀红脸,“哈拿,你真越来越无聊,把自己的残疾都拿来开玩笑,我一时说漏嘴,你就不放过我。” 我啼笑皆非,“我拿我自己开玩笑都不成?” “你不是不知道妈为你的脚——”她转过头去。 我伸出自己的两条腿比一比,坐着看不出来。 我不能跳舞,不能跑步,不能跳绳,不过我也有我的乐趣,水上活动我全擅长,游泳拿过金牌,我照样可以开车,一点大问题也没有。 小毛病而已,左腿比右腿长了三公分。 我说:“我不是装出来的,我是真的不介意。” 马大不出声。 “喂,别林黛玉兮兮的好不好?”我推她一记,“我真的从没介意过,这一点点小事算得什么呢。”走起路来,很多人以为我穿着双夹脚的鞋子,就是那样。 马大仍然不开心。 “别忘了拜伦也是这个毛病。”我笑。 “咦!那只怪物。” 我又笑,马大是那种正常过正常的女孩子,喜欢粉红色、婴儿、英俊的男明星、文艺小说……她是选只枕头套都要拣有荷叶边的那种女孩。 “这几天你在哪里野?”她问我。 “学风帆。”我说。 “你要当心,欺山莫欺水。” “谁像你那么怕水,”我说,“怕下了水不好看吗?” “是真的嘛,什么都湿淋淋,一团糟。”她笑。 “马大马大,你什么时候长大呢。”我叹口气,“但不管如何,你是我的好姐妹,我一生爱你。” 她咕咕的笑,“少肉麻。” 外头胡琴响起来,拉了几个过门。 马大抿嘴说:“老胡师傅吃完蟹了,妈妈待他真好。” “妈妈对人,真是没话说。”我承认。 妈妈唱起来:“杜十娘……恨满腔,可恨终身误托薄情郎……” 居然很动听,抑扬顿挫,别有一番风味。 我微笑,“我以为妈妈此刻最宜唱《贵妃醉酒》,胖胖的人,动不动吃吃笑,像醉熏熏。” “你连妈妈都不放过。” 我往藤椅上平躺下来,试图想象妈妈她们那代伶人挣扎求全的血汗史。 那个时候她们也不太苦了,到底不比军阀时期,啼笑姻缘时代。不过人们还是瞧不起戏子,母亲的姐妹淘不是跟了拆白党就是伴老头做妾侍。妈妈比较幸运,然而守寡二十多年。 马大问:“你在想什么?” “想妈妈三十年前在新加坡登台的盛况。”我用手臂枕着头。 “听说很风光,钞票扎的花牌摆满后台,全是美金大钞。”马大笑。 “不知妈是否在那个时候挣下的私蓄。”我说。 “房子都是爹的,毫无疑问,妈妈现在收租收几万一个月。” “这样的生活算不算幸福呢?” “如果爹还在,那就真幸福。”马大说。 “是。”我也很觉遗憾,“爹在的话,妈妈就真幸福。” 外头静下来,胡老师傅走了。 我坐起来,“你呀,毕业总该找个事做吧。” “嗳,真头疼。” “要不要到我铺子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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