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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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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拨了几个重要电话,约了几个人,无事忙了一轮,下午打算去拍卖场看古董袋表。坐下便自觉空虚,这种生活,同母亲与陈锁锁所过的日子,有什么不同? 更难受的是,我是男人,赋闲感觉上比她们更窝囊。 刚在无聊,泽叔过来。 一见他的表情,我又暗暗称奇,他脸色阴晴不定,跌进沙发里,疲倦得不得了,一只手拿着叠照片,另一只手在脸上搓动。通常只有极困惑的人才会有这个动作。 他不出声我也不开口。抢先说话仿佛似故意讨好他,我不愿意那样做,自卑作祟。 他把照片递给我。 我取过一看,相中人居然是我与陈锁锁。 我即时明白,泽叔派人去盯牢他的女友,随时随地拍照为证据。 我问心无愧,当然不用避嫌,但泽叔竟然会得沦落得出这种招数,也就很可怜了。 他手中自然有更多此类照片,掌握陈锁锁一举一动,我忽然同情这名女子。 锁锁,性格锁住命运,现在已经这般不堪,正式嫁予洪昌泽,更似笼中鸟。 我把相片还给泽叔。 “你不赞成这么做吧?” “一万个反对。” “依你说该怎么办?” “泽叔说笑,怎么会来问我。” “不,恭敏,我要听你的意见。”他取出雪白的手帕拭汗。 竟然到了这种地步,一点潇洒都没有。我的心一动,泽叔练的是金钟罩功夫,这可是他的练门,无意抖露出来。 “你见过她?” 我点头,“碰见过两次。” “她同你说什么?” “说声好,寒喧几句。” “就这么多?” 见他紧张,我打趣他,“你应当问私家侦探才是。” 他问:“是不是同一个舞男型的男人在一起?” “没有注意,也许只是普通朋友,现在男生也好打扮,除了我,我是特别邋遢,别人看上去大概都似舞男。” “你不必替她说好话。”泽叔颓然。 他大概要查清楚她的底才肯娶她,偏偏她在这种要紧关头又不守行为,看来这次黄金机会要泡汤。 “没有呀,只是叫你别过虑。” “真是贱货!”他忽然咬牙切齿的骂她。 我吓一跳,瞪着他。 泽叔再也不能控制他自己,诉起苦来:“你瞧瞧她同什么人在一起,有洪太太她不做,一定要与我摊牌,同我分手,我原以为她不过要挟我,谁知她来真的。” 我很震惊,“她要离开你?” 我一直以为她要逼他娶她,太意外了。 “你说是不是疯了?一直以为她不甘做小,现在让她名正言顺进门,她还是不肯。” 原来事情刚刚相反。 我淡淡的说:“要走也只得随她走。” “一直以来,我也认为这是惟一的做法,可是对于她不一样,我决不能放她走。” 我心中暗暗好笑,不放又如何,又不能用锁锁住她,那么大一个人,脚长在她身上,她要变心,泽叔怕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不相信他有胆做对她不利的事,他今日的名利得来不易。 他不过在气头上。 要老狐狸如洪昌泽气得这样,她的道行不浅。 我努力忍着笑,恐怕双眼出卖我,只敢看着窗外。 泽叔在接着的二十分钟内如热锅上的蚂蚁,急躁不安,搓手踱步。 跟着他同我说:“我已决定离婚。” 我表示惋惜。 “你已经听说了是不是?好事不出门,我本事没你父亲大,连老妻都不要我了。” 泽叔这次弄得焦头烂额,在我面前使劲诉苦,反而觉得他也有可爱的一面,人总不会黑墨墨黑得透顶,总还有天良未泯的时刻。 我说:“你不能放婶婶走。” “怎么求她?”泽叔瞠目。 “有几种办法,看你是否还重视她。” “重视,当然重视,她是我四个孩子的母亲,玩笑开不得,万一她带着赡养费胡乱去嫁个光棍,洪家颜面何存。” 虽然自私,说得也对。 “那只得跪下来求,写悔过书,同陈锁锁小姐断绝来往。” 泽叔脸色灰败,说来说去,他不肯放弃陈锁锁。 当晚我把麦公抓出来吃宵夜。 一桌都是他喜爱的补品,把匪夷所思的动植物都拿来互炖,在文火上熬十来二十个小时,据说六十岁老头子吃下机能有希望同十六岁小伙子看齐,唉。 麦公极信这一套。 我说:“孝敬您老,举筷举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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