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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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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我不会告诉你。” “你若坚待不原谅她、就不能做一个健康的人。” “我不介意患着心病做人。” “慧中。” “是,小郭。” “我们是不是朋友?” “小郭,我不知道。” 两母女也不是没有相似之处,两人同样滑不留手。 “你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 “说得好二 “丈夫也不说?” “我没有丈夫。” “将来。” “不会有这个可能。” “你为什么同我出来?” “我喜欢你,小郭。” 我们微笑地分手。 我在司徒太身上下手。顶顶大名的英姑,要知道她的历史,还不容易。 十五岁入行,廿五岁任领班,三十岁升经理,三十二岁入股学做老板,失败后重操故业,嗜赌、嗜小白睑、嗜锦衣美食。 与司徒让搭上,是入行不久的事。 奇是奇在她一边做一边敷衍司徒让,很少告假,连姐妹们也不明所以。 众人知道她有一个女儿,养到十余岁忽然失踪。这就是慧中了。 那时她已与司徒让分手,有一个年轻男朋友,穿制服工作,据说长得非常英俊,很得她欢心.他不久离开她,但别担心,她身边的男人一直没有断。 我想了一想,去追查这名男子。 花尽心思,得到的答案是:他在T埠,离开本市已近十年。 我看过他的照片,果然英伟非常,一双眼睛尤其诡异,在没有放大的照片看来都觉晶光闪闪,似一头兽,不似一个人。 英姑好胆量,竟与这种人在一起,这位女士是传奇女性。 我找到以前在制服界服务过的朋友,向他们打听这位英伟男士。 “啊,他,多年前的旧贩,翻来做什么?现在我们都没有这种败类了。” 我笑,“好色也不算败类。” “你好不好稚龄女童?” 我一怔。 “此人因非礼女孩坐过一年零九个月。出来就往别处发展。” 我的、心况下去。“是几时的事?” “早十年,八年,不记得了。” “帮我查档案可以吗。” “很费时间,找来干吗。” “业务有关。” “可以,我介绍你去看缩微底片。” 整整一天,我孵在档案室内研究资料。 导致英姑男友入狱的主角并不是司徒慧中,我松一口气。 但我已明白司徒慧中离家出走的原因。 可怜的慧中。毫无疑问,她也遭受类似的待遇,但碍于母亲的颜面,没有声张,但决定离开家庭,永不回头。 她有理由这样做。 不知是幸抑或不幸,她性格上与英姑没有半丝相似,母女并不能共同生活。 出走那年只十七岁,多么大的决心与毅力,同样地,她把性格上的优点施展在学业及事业上,导致成功。 我更加对慧中另眼相看。 我对阿戚说:“案子经已结束,英姑叫我们寻找司徒慧中的下落,我们经已替她找到,算她一星期的工作费好了。” “七日?我们足足做了个多月。” “算了算了,做生意有赚有蚀。” “嘿,咱们的招牌得重新擦亮。” “照我的话做。” 英姑再上来的时候,我依心直说,不想再追查下去。 我对她的态度很冷淡,她是个聪明人,马上觉察到。 “你……你知道了?” 我点点头。 她低下头,“她很我一辈子。” 我侧过头,不去看她。 “我们……喝了点酒,不料发生那样的事,她求我,她求我脱离那个人,求我不要做那样的职业,我……没有听她。我中毒已深,我无可救药……”声音低下来,细不可闻。 小郭侦探社此刻静寂得一根针掉落地下也听得见。 艾莲脸上之失望,不是笔墨可以形容。 不,英姑不是受害者,司徒慧中才是。 我们沉默许久,像是为慧中的童年致哀十分钟。 这是慧中心内一个永不愈结的疤痕,她外表装得再好也不管用。 我不欲置评。 英姑打开手袋,取出一张支票,放在桌上。 “送客。”我说。 没有人移动脚步。 她自己拉开门走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仍然姿态婀娜,腰是腰,胳臂是胳臂。 这个坏母亲。 艾莲颤抖着声音,“我看错了人。” “不必自责、看人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谁都会犯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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