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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身子在马背上颠簸,让白佳音五脏六腑几乎都要吐出来了,眼前的景象在晃动,不过依稀间,她已经看到一群人围着什么。有东西,或者是人?倒在那里,有血泊,红色的一片,在土黄色的地面上异常显眼。

  然而,更显眼的是赵玄宸。

  他在众人之间,卓然不群,一手持剑,半身是血,但发髻不乱,神情……看不清楚,似是在笑,冷冷地笑。

  她惊呼一声,因为那半身血太过骇人,引得他看向她这边,那一瞬间,她看到他脸色有变,而她已经在马背上坐不住了,一晃身,跌倒下去。

  马儿跑得很快,摔下去的时候她根本反应不及,就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那一瞬间的疼痛,像是把全身的筋骨都拆散了似的。

  下一刻,她还没有验看自己的伤势,甚至没有来得及爬起来,就被飞身而至的他一下子按回地上。

  “别动!也许摔断了骨头,或者摔伤了内脏。”他厉声命令身后的侍卫长胡清湘,“去,把跟着来的太医叫来!”

  她忍着疼,嘶哑开口,“有人要杀你。”

  他的眉心堆蹙,看着她,原本要痛斥她为何要做这种冒险举动的话都消失在唇边,十指轻轻在她的身上按压,一边帮她探查受伤的地方,一边轻声说:“知道,那人已死了。”

  他说得如此平静,好像他刚才杀死的只是一只蚂蚁,她这才看清倒在血泊之中的是一个身着侍卫服装的人。

  “你没受伤?”她第一次看死人,胃里往外泛着恶心,眼睛却盯着他满身的血红色,心有余悸。

  “没有。”他对她展颜微笑,这笑容似是可以安抚她伤痛的良药。“这血不是我的。”

  她咳了一下,因为心安,心头纠结的那口气终于可以松下,但却意外的咳出一口血来。

  他眼明手快,眉心蹙起时,手掌已经接到她的唇边,那口血几乎尽数都吐到他的掌中。

  她有些不安和抱歉,更多的却是震动,因为她看到他眼中的怜惜与……震怒。

  “你怎么知道的?”他盯着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肩膀,因为探查了一遍之后,觉得她身上没有大碍,这才放心将她扶坐起来。

  她抿紧唇,没有回答。

  他眯起眼,“有人告诉你的?让我猜猜那个人是谁,心蓝?”

  “不。”她否定得太快,快到她都觉得虚假,为了掩饰,她反笑他,“你以为是心蓝公主做的?你以为她做这样的事情会告诉我吗?”

  他的双眸一直眯着,眯成了一条缝,似是要看穿她的心,揪出她心底的秘密,直到太医慌慌张张地骑着马赶到,连滚带爬地下了马,匍匐到他的面前。

  “小臣该死,小臣来迟了。”

  “不是我。”赵玄宸一掌拍开太医要为他诊治的手,“是驸马受了伤,赶快看她有没有事。”

  太医只好先为白佳音看伤,但是隔着衣服什么也看不出来,太医只好请白佳音脱衣,白佳音满面通红地瞪着赵玄宸,却见他一脸诡笑。

  “怎么?驸马腼腆,不好意思脱衣吗?”他故意逗她,“也好,这附近有座小木屋,是守山人的居所,本王就去叨扰一下吧。”

  赵玄宸亲自抱着她,也不顾旁人看着他们这对“男人”搂搂抱抱是否好奇,甚至他这位王爷纡尊降贵照顾驸马这件事,是否诡异,径自朝不远处的木屋走去。

  木屋内,他屏退了所有侍卫,只留下太医一人。

  当他的手指要去解开她的衣服时,她喘息着阻止,“不!”

  “你是想活命,还是要尊严?”他不屑地丢给她一个选择,也不给她选择的权力,强行将她的衣服脱去,只留下最贴身的兜衣。

  雪白的肌肤大片裸露在人前,因为冷、因为羞耻,她将整张脸都转向面墙那一边,听到他冷冷地对太医说:“今天所看到的事情,若是对外人说出一字,你该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那太医打了个寒噤,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惊的,声音都在颤抖,“是,小臣、小臣绝不敢泄露半个字,请王爷放心。”

  太医很认真仔细地为她检视了身上的伤痕,好半响,才慎重地做出结论,“驸马……这位……姑娘,身上的伤势多是皮肉之伤,腿上的挫伤和淤青严重一些,脚踝有扭伤,心脉有震损,所幸都无大碍,修养月余就可以痊愈。”

  “嗯,退下吧。”他淡淡地下令。

  屋内静悄悄地,没有声息却更令人心悸。白佳音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只是浑身一直在战栗,忽然间,衣服一件件地披到她的身上,连一件从来都不属于她的厚厚披风都裹了上来——连同他的人。

  “为了救我,连性命都不要了?”他在她耳畔呢喃着,带着些笑意,呼着湿润的气息,吹痒了她的发梢和脖颈。

  “只是……不希望有任何人死亡。”她蜷缩得更紧,只是被他的身子压着,双臂环抱着,没有地方可以逃离,只好呻吟着说:“疼,别压着我。”

  “你还会怕疼?”他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你这个女人,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没有过过?我以为你只认得‘坚强’两个字。”

  这话戳中她的心事,让那里一痛,一句满是复杂情绪的低叹不受控制地逸出她的唇齿,“我但愿自己从不坚强。”

  他的双臂像是僵了下,然后又柔声道:“在我怀中,你可以不要那么坚强,我需要你,只是做我的女人,佳音——”

  他第一次念出她的名字,那样的魅惑尾音,似是一根针扎在她的心里,扎得好疼,但溢出来的血又是暖暖的热流。

  “为何是我?”她忍不住问。

  他却反问:“为何不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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