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7期
温一碗亲情的酒
作者:高 方
是药物地往包里给我塞,父亲说,不用挂着他,他不是孩子了。说归说,我走以后,父亲却每天都要到车站转上一圈。
结婚后,我和妻住在一间平房里,有天卧室窜进了很多煤烟,妻子反映强烈,住进了医院。父亲得知后没几天,居然一个人拄着手杖背着包坐了一天一宿火车来了,我接过包感觉很重,打开一看,竟装满了斧子、瓦刀、扳子之类的工具。父亲说,我来拾掇拾掇暖气和炉子,总冒烟哪儿能行。
年届七旬、胃被切除四分之三的父亲可能一路也没舍得吃一片面包,坐下来一口气喝了两大碗面条。妻在厨房看着粗糙的维修工具禁不住落泪,我安慰妻说,老爷子一辈子了,就这样,去,打个电话,告诉家里,爸平安到了。
与父亲深夜通活的第二天,原本晴朗的天空,转眼乌云密布,果真下起雨来-全单位只有我一个人带伞,大家感到莫名其妙。我站在窗前,窗外大雨如注,我不知道父亲那边是下雨还是晴天,但我知道,他一定站在老屋窗前翘首望着我这边。父亲老了,不能再为我撑起一片天空,但千山之远,万水之隔,父亲仍能为我和妻送来一把温暖的伞,在这个宽厚如昔日父亲臂膀的伞下,我们的每一个日子都晴空万里,灿烂如花。
(选自2001年9月6日《黑龙江晨报》)
阅读旨要
父爱同母爱一样,是人类最为美好的情感之一,同母爱相比,父爱显得更加深邃绵远和不动声色。可当这些细致的东西映入我们眼帘的时候,它对人们所产生的震撼也是一望即知的,所以在表现这些主题时必须含情,更要动情。
韩文友是一位从乡土生活中走出的作者,他没有像更多人一样极力褪去泥土粗朴的颜色而追求与都市生活的相融,而是采取了从细微处拿捏人心的策略来反映人的情感生活。当离家时父亲说“我”长大了,要母亲不要过分地关照,可“我走以后,父亲却每天都要到车站转上一圈”。真是何出此言,又何出此行?父爱的真相就在这里不言自明。年届七旬、胃被切除四分之三的父亲坐了一天一宿的火车从千里之外赶来为我疏通烟道是父爱的大开阖,而每天雷打不动地看儿子所在城市的天气预报则是父爱深情的潜隐——如果那个城市里没有自己的儿子,父亲还会时刻挂怀那里的阴晴冷暖吗?
散文中的情感表达有时要借助某种气氛来完成。情感是主观的反应,气氛则是客观的呈现。经常与气氛连用的动词一个是“烘托”,一个是“渲染”,两者都极为有效地交代了气氛的营造手段。而此时,散文中的气氛与我们常说的“意境”就有了某种意义深刻的血肉联系。因了这种意境的达成,韩文友的作品容易让人感到些许沉重,也容易让那些和他一样出身但年纪更轻的人不太乐观地预见自己的未来,但与此同时,温暖亲情的永恒支撑必会给人带来心灵的安慰和生活的亮色。
例证四
爱的礼物
刘 墉
今天你伤了我的心!
因为听说你居然要把我送给你的玉坠项链,当做生日礼,送给个并未深交的女同学。而那项链却是在你十五岁生日时,我从脖子上摘下,再当场为你挂上的。
尤其令我痛心的是,当你母亲责怪你时,你居然说:“爸爸在送我的时候讲过,这值不了什么钱,所以我认为可以当个小礼物送人。”
这世上许多东西,都是不能以市场价值来衡量的,譬如最珍贵的“爱”,难道这上面附有标价,是可以用一张张钞票买的吗?
“爱”非常地抽象,它看不见,也摸不着,却能牵肠挂肚地在我们心里翻腾。当你最困苦时,可以因为想到那份爱,而感觉振奋;当你在孤独的时刻,也可以因为触及一件带有爱的纪念品,而感觉温馨。
那一条项链,不正是我给你的一件带有爱的纪念品吗?
你要知道,当你的祖父过世之后,每次我触及他用过的笔墨、看过的书籍,都觉得那当中有他的影子。我最早能体会的一个课文中的词,就是“手泽扰存”,当我在学校读到之后,赶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父亲用过的东西,翻过来、翻过去,对着灯光照,希望发现父亲的指纹或汗渍。
于是你应当了解,有时候爱竟能长驻在指纹与汗渍中了。如此说来,那项链能说是只有菲薄的价值吗?
是的!我是说过它不值什么钱,但你记得那下面跟着的一句话是什么?
你说你忘了,那么让我说个故事来提醒你:
“从前有一位父亲写信给他在国外读书的孩子,信上说:亲爱的孩子,我好久好久没收到你的信了!而在这期间我已寄出七封,你是换了地址吗?还是因为功课忙?又难道是身体不舒服?但我实在担心,整天跟你的母亲轮着出去看信箱,我们的生活似乎就是为了等你的信了。
如果你实在太忙,只要写几行字,告诉我们安好,就成了!甚至你只要寄张明信片,上面不必写字,毕竟从地址,我们就可以看出你的笔迹,也表示你一切都好。
当然如果因为交通不方便,或要踩着雪去买邮票,你就不要急着回信,免得受寒或在冰上滑跤,你可以等春天暖了再给我们消息。
但是!孩子!我们实在是想你呀!”
从上面这个故事,你发现了什么?应该发现那位深爱着孩子的父亲,尽管望眼欲穿地等着孩子的信,到最后,却为了怕孩子去买邮票受寒,而“请孩子不要急着寄”了!
现在你想起我当初说的话了吗?
我说:“这项链不值什么钱,别因为是从我脖子上摘下来给你的,就以为珍贵无比。如果碰到了抢匪,要你的项链,千万不要犹豫、不要抗拒!把它摘下来递过去!它值不了什么钱的!”
孩子!你的生命当然要比这项链珍贵不止亿万倍,我只是想告诉你,在遇到抢匪时,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为了保护这小小的纪念品而受到伤害。
但,那不是说,它便宜到你可以随便送给不深交的女同学,当她小小的生日礼呀!
(选自《心灯》,陕西人民出版社1997年10月版)
阅读旨要
美籍华人刘墉其实首先是一个成功的画家,然而更多的国人最先认识的却是作家刘墉和他笔下明白晓畅而又意味深长的文字,其中刘墉以第二人称写给自己孩子的诸多文字都在细节中深深烙印着一个父亲深沉的爱。
曾听人讲过这样一件事:一个乍暖还寒的春夜,她缩在并不温暖的被窝里,随口说,这要是能再盖一床被该多好啊!同卧的母亲立刻翻身下地。她说,你不会是要去给我拿被子吧?母亲说,就是啊,你说的话我从来都很在意的。做女儿的一时间百感交集,有泪欲出。类似的亲情体验谁敢说自己不曾有过?
儿女在父母的心中永远是最重的、也是最重要的筹码,我们眼中的父母几乎都是只为了付出而存在的,当我们有所付出的时候,他们总是说“我不要”。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民族习惯强加给他们的“伟大”与“无私”之类的评语几乎从客观上剥夺了他们说“要”的权力,从而让他们的需要成了无法出口的缺憾。
但刘墉直言不讳地开始了一个父亲的索取,他要自己的孩子学会爱,学会珍惜“带有爱的纪念品”,学会施予爱的回馈。刘墉九岁的时候父亲因病辞世,那些“带有爱的纪念品”就是父亲的遗物了,从自己寻找父亲手泽的急切到儿子竟要把一件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