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8期

魔剑

作者:陈 然




  他刚想说什么,那女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理也不理地走了。
  
  方碧曼
  
  柳风含在清洲城里滞留下来了。
  不知什么原因,柳风含很想再见到那晚对他横眉竖目的女子。有时他也逛逛妓院,但那些脂粉女人引不起他太大的兴趣。他和那些女人交往,心里想的却是那天晚上所见的白衣女子,他怎么也忘不掉她清纯如水的样子。因此,他要求来服侍他的妓女都换上白衣服,或者他只挑那些穿白衣服的。他一厢情愿地把她们都当成了她。
  这天,斜对面的一间客房里新住进了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十分年轻,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但眉宇间英气逼人,包袱里露出一把长剑。他有些好奇,又暗暗好笑,心想现在的女子怎么都不爱红装爱武装了。
  用完晚膳,他过去和她搭讪起来。
  那女子听见敲门,把门开了一条缝,警觉地问:你找谁?
  柳风含说:能进去坐坐吗?他亮了亮那把不离身的剑。意思是,都是江湖中人啊。
  那女子请他进去。
  落座后,他拱了拱手: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女子说:小女子方碧曼,敢问兄台———
  他再次拱了拱手:在下柳风含就是。说完,他期待着对方的反应。
  谁知方碧曼听了无动于衷。柳风含不由得有些失望。
  方碧曼仿佛看出了他的窘迫,淡淡一笑说道:小女子虽自幼习剑,但对江湖上的事并不了解。此次出来,是辞了父母来寻找家兄的。方碧曼叹了口气:家兄方子沅自幼跟随名师,学得一手好剑,但年轻气盛,恃才傲物。八年前,不顾家父竭力拦阻,离家去找飞雪大侠比剑,定要向家人证明他是天下第一。此后便音讯全无,不知所踪。为安慰老父,我也只好立志学剑,等有一天去寻找哥哥。数月前,我拜别老父,独自踏上了寻兄的征程。
  柳风含嗟叹道:熙熙攘攘,名来利往,这名利二字,真不知害得多少人磋砣岁月,终老无成。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结伴同行呢?说不定,找到了飞雪大侠,就能从他那里知道令兄方子沅的消息。
  方碧曼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柳风含满心欢喜。他已经喜欢上了方碧曼了。可他不知道,这份情感日后会给他带来多大的痛苦。
  他迈步回房。时下弦月挂在中天,洒下淡淡清辉,更鸣声在有些清寒的夜气中一圈圈荡漾开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到无比爽快。路过回廊时,他忽然听到尽头厢房里传来隐秘的说话声。本来他是不想当“墙下公”的,但忽然有“飞雪侠”三个字传进耳朵里,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这时,一个尖厉的声音说道:这次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然,庄主就对我们不客气了。如按此计,不怕飞雪侠不出来,那时我们就好下手了。庄主想那把盘龙剑,想了整整十年了。
  一个破锣似的声音说道:几天前,如果不是横空跑出那小子,说不定我们已经交差了。
  尖细声音说道: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据我所知,那小妮子的武功不一定在你我之下,说不定其中有诈呢,现在我们如此这般,她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破锣声音说:咦,你说那小子和她不是一路来的吧?如果这样,事情就不那么好办了。
  尖声音说:不管那么多,合我们兄弟二人之力,没有办不成的事。好久没见到庄主了,他到南方游玩,恐怕这几天就要回来了吧?
  破锣声音笑道:别卖关子了,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恐怕你心中挂念的不是庄主,而是他身边那位又娇小又任性的小师妹。
  尖声音说:哎呀,看我不撕你烂的嘴。
  柳风含移步回房,心想他俩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也在找飞雪侠?看来,清洲城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半山亭
  
  却说方碧曼,自柳风含告别回房,她在枕上躺下来一时也睡不着。只身在外的经历使她加倍思念起多年未见面的哥哥来。刚才见到柳风含,她想,哥哥方子沅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的。脸上不由浮出幸福甜蜜的笑意。
  醒来,天已大亮。她利索地梳洗好了,就在回廊里大叫起柳风含的名字来。柳风含忙从房中奔出,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到楼下用早点。方碧曼兴致极高,品着桂圆红枣粥,拉拉柳风含的衣襟说,今天,我们上山去转转吧?柳风含说好。
  原来这清洲城外,有一处好山,唤作狼毫峰。上面流泉飞瀑,燕啭莺啼,境界开阔。柳风含和方碧曼像两个顽皮的孩子,嘻嘻哈哈,你追我赶。柳风含自小在寺院中长大,没有体验过这种感情,现在,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
  到了半山亭那儿,忽听前方有铿锵的剑击之声。柳风含和方碧曼忙闪在茅草丛中,定睛观看,只见两个黑衣男子正用剑逼住一女子,那女子左挑右挡,拼力将对方的进攻化开。柳风含不由得“啊”了一声。原来,她正是他那天晚上解救的白衣女子。只是她不知好歹,反而抢白了他一顿。方碧曼见状,就要拔剑上前,被柳风含拉住了。柳风含示意她不要急,且看事态怎么发展。那边三个人的争斗渐渐有了强弱之分,白衣女子纵然武功高强,也难以匹敌两个男人,况且从身手看,他们也绝非平庸之辈。白衣女子渐渐占了下风,有几次,对方的剑挑破了她的衣裳,她有些恼羞成怒,谁知这样反而显得阵脚乱了。但奇怪的是,那两个黑衣男子似乎并不想伤及她,只想逼她弃剑就缚。正是因为这一点,柳风含才止住方碧曼,叫她暂且不要干涉。方碧曼终于也看出个子丑寅卯了,不由得钦佩地看了柳风含一眼。但那两个男子的剑法明显有轻薄那白衣女子之意,这说明他们三人根本不是一路人,这又叫人匪夷所思了。说不定,文章就在这里面。柳风含皱起眉头,他有一种预感,眼前的那几个人可能和飞雪大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有一个大胆的设想:那两个黑衣人就是他昨晚无意中在旅馆回廊偷听了谈话的那两个人,而他们中的一个又曾在另一个夜晚和他交过手。他仔细观看他们的剑法,与那天晚上与他交过手的那个人的确是很相似。而且,他们穿的都是紧身黑衣。那么,这个白衣女子又是谁呢?他们为什么要抓她?难道她和飞雪大侠有什么关连?
  那两个黑衣人的剑法愈逼愈紧,像一个金属罩子,让人喘不过气来。白衣女子剑法上的漏洞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只见她衣衫湿了一片,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渐渐地,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最后连招架的力气都没有了。黑衣人的两柄长剑终于从那漏洞里插了进去,一柄架在她脖子上,一柄抵在她胸口。
  剑从白衣女子手上当啷掉下。
  两个黑衣人迅疾把白衣女子缚住,用一块布塞在她嘴里,很快消失在树丛里。
  柳风含和方碧曼对望了一眼,拔剑暗暗跟上去。
  
  《剑颂》
  
  两个人沿着晃动的树枝追踪了一会儿,但那两个人似乎对这一带的地形很熟,很快就了无踪迹了。柳风含气得一剑扫去许多树叶。方碧曼看那树叶,见它们被剑所伤的地方,皆呈一种圆形纹路,像是每一片树叶都被掏去了心。她不知道,这正是柳风含所练剑法中独到的神功,叫“掏心一指”。它是柳风含在志悟大师所授神功的基础上,加以自己的想象而独创的。本来,柳风含是极少使用这一招的。当年,志悟大师不去发掘它,并不是不知道这一招的厉害。练这种剑法,功力到了一定时候,自然就会发现它的存在。它像一只鹰隼,冷冷地藏在某一招的后面,你只要再往前面走一点点就行。相反,志悟大师恰恰是知道这一招的厉害的。许多次,它都在诱惑他伸出手,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一个出家人,应该心存善念啊。所以,他不但不肯教柳风含这一招,而且还把它用另一招掩藏住了,就像拿茅草遮住鸟窝里的蛋。无奈柳风含悟性极高,他最终还是发现了被师父藏起来了的那枚鸟蛋,并很快让它孵出了一只威力无比的大鸟。可是现在,虽然说柳风含对白衣女子已没有了当初的爱慕,但她被人俘去,无疑还是让他有些担心。他们想对她怎么样?会不会欲行非礼?如果他们是两个采花大盗那就糟糕了。他后悔刚才没及时伸出手,但现在又不好和方碧曼明说,故而恨恨不已,使出这一绝招来。单纯天真的方碧曼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呢。两个人站在那里,怅望良久,只得怏怏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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