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8期

魔剑

作者:陈 然




  他们回到各自的房里,沐浴已毕,相约到留香酒庄用晚饭。柳风含要了一壶酒,也不管方碧曼,自顾自喝起来。
  喝着喝着,柳风含忽然万分难过地哭了起来。方碧曼说:柳哥哥,你怎么啦?柳风含说: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方碧曼说:谁?柳风含说:一个剑客。他喝了一杯酒,把数月前在白龙山上遇到的那个无名剑客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他没说是对方在他的剑上自刃。因为他觉得事情到了这一步,自刃和他刃已没什么区别了。方碧曼听了也唏嘘不已。
  谁知这酒有后劲。两人登了一天山,腹中饥饿,酒便上来得快。出酒庄的门时,两人都不免有些摇摇晃晃了。柳风含搀着方碧曼在大街上走,忽然来了豪情,忍不住唱了一首由前代著名剑客独孤雄谱曲的《剑颂》,词曰:
  噫吁兮,大鹏飞兮振八裔,纵酒高歌杨柳春;
  相逢意气为君饮,一舞剑器四方动;
  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翔龙;
  十年学剑勇成癖,何用浮荣绊此身!
  那时,独孤侠经常来寺中和志悟大师相对饮酒,兴致来时,便要击剑为乐,且剑且歌。现在,柳风含走在当年自己被弃的清洲城里,灯火繁华而内心却是无比的凄凉。惟一的亲人志悟大师如今也不在身边了,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悲从中来,放声痛哭。方碧曼受了感染,也忍不住啜泣起来。
  到得旅馆,柳风含先送方碧曼去房中歇息。就在他转身离去时,一双纤手却从后面把他抱住了。柳风含缓缓回过头,见方碧曼面若桃花,双目发赤,娇喘吁吁。方碧曼说,柳哥哥,跟我说说话吧,我怕。柳风含笑道,你可是剑侠啊,说出去别人就会笑话了。柳风含不禁把她抱了起来。有一些罪恶的念头像野马一样窜了出来。
  柳风含控制住了自己。方碧曼在他怀里渐渐睡去。夜已经很深,从门缝里袭来一缕缕凉气。他把方碧曼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放下帐幔,然后抓起所佩之剑,一闪身出了房门。
  第二天一早,方碧曼醒来,朦朦胧胧想起昨晚的事情,不由得又羞又恼。
  她坐在房里,迟迟不见柳风含出来,推门进屋,见柳风含的房间里被子叠得工工整整的,床上并无半点热气。
  他哪里去了?方碧曼正在凝神,忽然听到大街上传来了阵阵喧闹声。
  
  紫衣女子
  
  方碧曼带上剑,走出旅馆,想到外面看个究竟。这时,一队人马刚好从旅馆门口经过,只见他们都是短衣打扮,脸上显出蛮横之气。方碧曼一看就知道这些人很可能属于某个帮会,而且背后肯定有一个很有势力的头面人物。果然,在这些人后面姗姗来迟的,是一匹高大的白玉狮子马,上面坐着一位十分俏丽的紫衣女子。两叶柳眉修长,顾盼生辉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秀丽端庄的鼻子下面,是一张色泽红润、棱角分明的小嘴。这女子身材高挑,上身穿一件紫色紧身短袄,腰系宝剑,外披紫羔皮猩红斗篷,头戴紫色缎帽,神态大方,英气逼人。不知怎么回事,方碧曼见到这位女子,立时有一种知己之感,觉得她分外亲切。
  却说那位紫衣女子,见到方碧曼,不由得也微微一愣。她定睛观瞧,眼前的这个女子,的确是长得太像自己了。她朝方碧曼笑了笑,然后双腿一夹,那马便载着她一晃即逝了。
  
  清远山庄
  
  再说柳风含,那天晚上从方碧曼房中出来后,他便向着茫茫黑夜进发了。他要去寻找白天在山上被劫走的那位白衣女子。他觉得她和他要找的飞雪大侠有直接的关系。
  当年,志悟大师是在寻飞雪侠比剑不遇后路过清洲城,才带走了被人遗弃的柳风含的。所以,柳风含有一个大胆的设想,说不定飞雪侠就隐居在这清洲城附近。也许,对他的行踪,江湖上的高手其实一清二楚,只有那些还没有进入第一流剑客圈子的人才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找人。说不定你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个消息却是一二十年前的旧消息。所以,那位在白龙山上殒命的剑客才在那里傻傻地等了五年。
  一家小店里,射出了昏暗的灯火。柳风含到店里和店主说了几句话,店主抬起头,朝什么地方指了指。幸好城门未关。出了城,路上便没有行人了。星光暗淡,四周沉寂,只有风把他的衣衫吹得噼啪作响。他施展了轻功,在城外小路上快步如飞。
  原来,柳风含刚才在和方碧曼饮酒时,忽然想起了一个去处,那就是离城大概有一个时辰的路程的清远山庄。以前听师父提起过,说庄主黎长洲武功高强,一直想得到飞雪侠的盘龙宝剑,成为武坛霸主。他和飞雪侠交过几次手,但都打不过飞雪侠,在最后一次交手时,黎庄主忽然口吐鲜血,抱恨而亡。志悟大师说黎庄主为人豪爽,就是功利心太强了。是功利心害死了他啊,志悟大师曾经这么感叹道。他和黎庄主有过几次交往,但因为许多观点不一致,便交往得不深。
  远远地,望见了一幢高大而模糊的建筑,几盏琉璃灯在风中摇曳着,应是清远山庄了。院子的大门已经关上了,遒劲的树枝从里面伸出来,有些阴森欲搏人的味道。柳风含捡了块石头朝院子里扔过去,很快惹起了一阵狗叫,紧接着听到吱呀的开门声,一个男声警觉地嘟哝道:有人?他似乎是朝四面看了看,最后踢了狗一脚,好像是嗔怪狗的大惊小怪。柳风含心中暗喜,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这院子里肯定有事,不然为何这样戒备森严?等一切平静下来,柳风含才跃上墙头,再纵声跳下。
  柳风含来到那处亮着灯的屋子,跃上屋顶,轻轻掀开一片瓦,朝里观望。
  只见屋子里灯亮如昼,屋上首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白净、儒雅,只是眉目间似有一股杀气。他后面站着几位穿黑短衣的武士。屋中央有一个火钵,里面生起了熊熊大火,旁边一个人被反绑着双手,一个手拿烙铁的武士正在向对方比划着什么。那个被绑着的人,正是那日所见的白衣女子。这时,手拿烙铁的家伙说,卜婉君,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快点告诉我们庄主,你爹爹在哪里?若不说,有你好看的。那声音有些沙哑,像一面破锣。柳风含一听,很快就断定他正是前天晚上说话的那个人。他按捺住心头的兴奋,继续听下去。卜婉君说,姑奶奶已经说了几千遍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破锣嗓子举起烧红的烙铁,在她面前晃了晃。他把烙铁靠近了她的脸。他狞笑着说,卜婉君,如果我把你的脸弄花,那你就生不如死啊。站在白面书生旁边的尖细嗓子说,庄主,依我看,不如给这个小蹄子一点颜色瞧瞧,即使把她怎么样了也不为过,她爹爹可是你的杀父仇人啊,如果不是她爹爹,老庄主又怎么会口吐鲜血而亡?虽然老庄主临终前跟人说,他的死和飞雪大侠无关,但假如老庄主不是为了和他比剑,又怎么会这样呢?以他那样高的武功,说不定飞雪侠背后做了什么手脚也未可知啊。依我看,不如对她用些刑,她说了便更好;不说,我们明天便放出风去,就说卜婉君现在在清远山庄,飞雪侠卜算子爱女心切,必定会前来相救。那时,庄主不就可以一了心愿了么?
  白面书生沉吟不语。
  半晌,他才缓缓说道:你们有所不知,多年前,我父亲与飞雪侠曾是至交,飞雪侠卜算子从白龙山来到此处,起先是躲藏在我家的。在一次酒后,他们曾经指着各自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说,若为同性,便让两人结为兄弟或姐妹;若为异性,便结为夫妻。所以,我与卜婉君有婚姻之约。后来,飞雪侠恃物自傲,说他是天下第一。本来他不是那样的人,但不知是怎么回事,那次他在家父面前说出了那样很不入耳的话。事后他很后悔,想向家父道歉,家父不能忍气吞声,自然就有了嫌隙,终至反目成仇。所以我一定要得到那把剑,想验证一下它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与卜家虽然有杀父之仇,但婚约一直未除,还应有效。如今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婉君小姐,我想了却两个心愿,一是和我的丈人比剑,我不管他是不是我的丈人,在剑术面前人人平等,没有长幼尊卑,只有剑术的高低。如果我赢了,家父可以瞑目;如果我输了,我将任他老人家裁决。二是我与卜婉君小姐自幼年离别后,一直念念于心,现在既然找到了她,就想在办成此事后与她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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