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4期

一剑如花

作者:翟丙军




  大老板李庆鱼
  
  五月,洛阳,牡丹盛开。
  庆余堂大老板李庆鱼最近有点儿心绪不宁。庆余堂是洛阳最大的药庄,洛阳又是中原商贾云集的贸易中心,凭着地理上的优势,李大老板想不发财都很难。
  世人都知道李大老板多福多金。李大老板艳福齐天,八位姨太个个国色天香,尤其是今年三月新收的八姨太问菊,据说曾是杭州“千秀坊”的头牌,连京城里的六王爷都对其赞不绝口,一心想纳为小妾。李大老板为娶到问菊,可真是做足了功夫,甚至还拿十万两银子修造了一座问菊园,送给问菊姑娘。多金当然是指李大老板富甲一方了,李庆鱼究竟有多少钱?没人能数得清。有一年黄河发水灾,朝廷还向李庆鱼借了三百万两黄金赈灾,由此可见一斑。
  按说,李大老板可以坐享齐人之福了。可是,最近他还真是遇到了一件不怎么舒心的事。因为拔剑和如梦找上了他。
  拔剑是当今江湖中名气最大的职业杀手。拔剑杀人,从未有失手的纪录。他总是一袭白衣,绝尘脱俗,一剑便能置人于死地。
  如果说,杀手中拔剑是最有名的,那么,杀手中最可怕的,就是如梦了。
  如梦行走江湖,就如她的名字一样飘渺神秘。有人说如梦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也有人说她是一个白发老妪。去年仲秋,湘北双刀门掌门耿老太爷在赏月楼死在如梦的寒蚕蛊下。目击者称,对耿老太爷下手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去年重阳,关东万金当铺的后台老板靳万金,中了如梦的寒蚕蛊,死在自家的竹涛小筑里,目击者称,对靳万金下手的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妇人……
  如梦究竟有多少个化身?没人知道。江湖人唯一知道的,就是如梦善用寒蚕蛊———一种可以让人的血液在瞬间凝成冰块的苗疆奇毒。而且,做案现场常常会留下一股奇异的玫瑰花香。
  拔剑和如梦虽然善取人性命,但是,能让他们下手的对象却只有一种,那就是有名有利的人。
  现在,是不是轮到李庆鱼了呢?
  
  问菊园,鲜花怒放。
  香妃竹榻上,放着一张榛木矮几,矮几上价值不菲的紫砂壶里,泡着一壶滚烫的碧螺春。李庆鱼习惯在激情过后泡上一壶热茶,这样可以让自己的头脑迅速清醒过来。
  像如梦一样,李庆鱼也是个极其神秘的人物,他好像从来没有过去,在洛阳一出现,就已是富可敌国的大亨。能够积累如此庞大的财富,必定有一段颇不寻常的经历。所以,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稍有疏忽,就会成为觊觎者的刀下游魂。
  此刻,问菊身着一袭轻薄松散的红纱斜卧在李庆鱼身侧,吹弹欲破的肌肤上,还密布着晶莹的汗珠,两抹潮红还若隐若现地挂在两腮上。沉睡中的问菊,妩媚到了极致。
  房门突然响起轻轻的叩击声,李庆鱼不用问就知道是李福,在这种时候,整个李宅敢来打扰他的只有李福一人。
  李庆鱼一抬手,轻轻点住了问菊的睡穴。“进来。”李庆鱼轻声说道。
  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缝,老管家李福那干瘦的身影便闪了进来。
  “凤凰鸟已经到了。”李福恭敬地对李庆鱼道。
  “一个人来的?”李庆鱼剑眉轻抬。
  “当然还有两只麻雀。”李福道。
  “秃雀和长毛雀?”李庆鱼又问。
  “是。”
  李庆鱼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微微沉吟了一会儿,吩咐道:“告诉凤凰鸟,请他在客房稍事休息,今晚我在聚仙楼为他洗尘。”
  李福欠了欠身,“我这就去安排。”
  
  凤凰和麻雀
  
  凤凰是神鸟,永远高高在上,凤凰鸟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在李庆鱼手上有这样一份资料:凤凰鸟,本名沐求凤,出身峨眉,剑法得峨眉第七代掌门慧心神尼真传,据称是峨眉第八代弟子中的第一高手。凤凰堂是沐求凤一手创建的组织,专门为达官贵人提供保护。凤凰堂成立二十六年来从未失手。凤凰鸟麾下有三百六十五只“麻雀”,近年来风头最劲的,莫过于秃雀何铁头、长毛雀萧铁手。
  黄昏,华灯初上。
  往日此时,聚仙楼里早已是高朋满座,划拳行令之声不绝于耳。今夜却显得分外冷清,因为大老板李庆鱼已经将这里全部包了下来。
  客人还没到,负责保卫大老板安全的铁拳“震中州”肖天义已带着三十名身着黑色劲装的属下,提前来到聚仙楼。此刻,肖天义威风地坐在大老板和问菊姑娘身旁,三十名属下正分头四处检查聚仙楼的安全情况。
  在中州洛阳,肖天义绝对算得上个人物,要不然李庆鱼也不会重金聘他来做卫队长。至少在今天之前,肖天义一直都是李庆鱼眼中不可或缺的人物。
  然而,今天来到李府的三个“鸟人”,却让肖天义心中颇不是滋味。为了请这三个“鸟人”,李大老板一出手就是十万两银子,而自己一个月的俸银才不过二百两。如此鲜明的对比,使得肖天义心中醋海翻腾。
  客人总算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光头大汉,他身体的每个部位看上去都比一般人大一号:一双圆瞪的豹眼,大鼻头,招风耳,一张大嘴能一口吞下一个馒头,一双拳头握起来更是大得像油锤。跟在大汉身后的,是一个文弱少年,白白净净的皮肤,低垂着眼睑,活脱脱一个害羞的公子哥。这两个身形、气质截然不同的人走在一起,十分引人注目。不过,当第三个人出现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人去理会那两人了。这个人已经不再年轻,长相也算不上英俊,衣着亦不华贵,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自然地吸引你的目光,能有如此派头的人,当然就是“麻雀”们的头领———凤凰鸟。
  肖天义本来就一肚子火,现在,这三个“鸟人”自打进门后,连正眼都没有瞧他一下,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目前是谁在负责李宅的防卫?”凤凰鸟说话不多,但每一句都不容置疑。
  大家这才注意到酒桌上还有肖天义这个人,李庆鱼忙介绍道:“是铁拳震中州肖师傅在负责此事。”
  凤凰鸟瞥了一眼肖天义,开口道:“从现在开始由他负责。”说着,他指了指坐在肖天义身旁的那个腼腆的少年。
  一句话就把自己的职务给剥夺了,肖天义怎能咽下这口气?他再也忍不住了,拍案喝道:“他算什么东西?”
  少年似乎更加害羞了,只听他细声说道:“你叫铁拳我叫铁手,也不知是你的拳头硬一些呢,还是我的手掌更硬一些?”
  肖天义看着少年那双又白又嫩的手,无论如何都没觉得这双小手儿跟铁手有什么关系,他哈哈一笑,说道:“你马上就会知道答案。”说着,兀自站起身来。
  少年对肖天义突然的举动并不关心,反而对桌上精美的吃食表现出了更大的兴趣,他慢悠悠地举筷向一碟鸭丝蛋卷伸去。肖天义愈加暴躁,大喝一声,挥拳就向少年的面门砸去。在这双拳头上,肖天义下过二十年的苦功,即使是一头健壮的牯牛也经不起他这一拳。
  可惜,少年不是牯牛,他只不过是动了动筷子,便牢牢地架住了肖天义的拳头。就在肖天义愣神的工夫,少年不慌不忙地伸出另一只白嫩的小手,温柔地握住了肖天义的拳头,就像抚摸情人的手掌一般,但人们却听到了一连串骨骼碎裂的声音。肖天义一声惨叫,整个人像根面条似的软软倒下。除了凤凰鸟和光头大汉,整个聚仙楼里的人都看呆了。
  少年掏出一条苏织溜金丝帕,轻轻擦了擦手,红着脸轻声说道:“看来还是我的手要硬一些。”不过这句话肖天义已经听不见了。
  李庆鱼笑了,他这十万两银子花得值。
  
  拔 剑
  
  阳春三月,开封城西龙王庙,护城河蜿蜒东流去,沿河两岸绿柳成荫。正是踏青的好时节,一袭薄衫走出户外,呼吸一下清新温暖的空气,尽情享受大自然的赐予。踏完青再到醉仙楼吃一笼开封灌汤包,喝一壶杜康老酒,那真是一桩怡情悦性的美事。
  在这样的好日子里,金刀派掌门人“无敌金刀”侯人杰侯老爷子却十分的不自在,因为他最得意的弟子“大马金刀”马坏的尸体就摆放在大厅里,一剑封喉,身首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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