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5期

马滔当了一回流氓

作者:王新民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马滔当了五年工人,下岗已经三年半。
  说是下岗,其实就是失业。单位倒是鼓励职工自谋职业、自主创业,可拿啥去创?且不说开公司、办小卖部,就是摆个地摊或是卖点萝卜白菜,也得要有钱进货,他哪有这本钱!刚当工人那会,企业已经很不景气,上班就是混日子,如今下了岗,他一没钱、二没技术、三没关系,三年半,连他自己都不知是怎么挨过来的。
  憋急了,晚上在楼道里推辆自行车,骑得远远的换回几十元钱对付个把星期。这天,兜里又只剩五元钱了。在菜市场里转了好几个来回,马滔拿不准买点啥合算。从豆腐摊子前过时,他心中盘算:买一块钱豆腐、一块钱白菜、一块钱佐料,剩下两块钱割点肉,煮个火锅。边想边咽口唾沫,伸手按了按豆腐——好多水。心想,先买了那几样回头再来买豆腐,水可能沥干点了。刚走了两步,却听卖豆腐的摊主嘀咕了一句:“不买,莫瞎摸!”
  有道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算了,装没听见。偏偏那人嘴贱:“三个月都没理发了,还吃得起豆腐?”
  马滔正饿得肚子发烧,这一句奚落无异于火上浇油。看这摊主,脑满肠肥,卖的是豆腐,却满面油光像个屠夫,正低头摆弄手上的摩托罗拉,可能还不会用。马滔一攒拳头——心里发虚!好多天没吃顿像样的饭了,哪里还有劲与人计较。马滔拔腿就走,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又走回到豆腐摊子前。
  马滔抓起一块豆腐,拍了豆腐老板一个六月飞雪!
  五大三粗的豆腐老板显然没料到一个小瘪三竟然如此大胆,一下子被打懵了。愣了半晌回过神来,一抹脸,拎起屁股下的方凳就向马滔飞来。马滔一拧脖子一转身,双手一抄,接住了迎面而来的方凳,抡圆了,在豆腐摊上一阵好砸。一时间,豆花四溅、豆干飞舞!豆腐老板眼睛红了,握紧双拳,泰山压顶般扑将过来。马滔拉开架势,待大汉来到近前,侧身踢出一脚,正中对方腰眼。豆腐老板抱着肚子没吭一声,便口吐白沫往地上溜。马滔一把抓住那老板衣领,拍着他的脸说:“瞧不起人!我吃不起豆腐吃得起你,信不信?从今儿起,我每天来抄你一回摊子,直到你滚蛋!”说着,抓起一把豆腐按进摊主嘴里,顺手把砸得一塌糊涂的豆腐摊掀了个底朝天,没事人一般扬长而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场“战事”把刘伟成看傻眼了。
  刘伟成是江城人,来樊市开了家装饰公司,各种施工矛盾、经济纠纷,时常发生,不免受点欺负。可老是被动挨打总不是个事,刘伟成正考虑物色类似于保安的人手。这时,不禁喜出望外——这不就是最理想的人选!
  刘伟成赶上马滔说:“小伙子,你跟着我干,我给你一份优厚的工资,保你衣食无忧,怎么样?”
  刘伟成的这句话,对处在水深火热中的马滔来说,真他妈是天上掉了个馅饼啊!他喜出望外,想都没想,说:“干,不干是王八蛋!”
  就这样,下岗了三年的马滔终于又上岗了,做了刘伟成的跟班。
  跟班是份十分轻松愉快的工作,每天不离老板左右,坐着小轿车四处谈项目、签合同,时不时跑跑腿,找不听话的工人谈谈,这对马滔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刘伟成在马滔面前完全没有老板架子,还给他配备了手机,时常询问他的相关情况,生活上也很照顾。这使得马滔更加尽职尽责,工作上不敢有半点差池,只是关于自己的身世,马滔却不愿多说。
  转眼过了一年多,什么事也没发生,马滔心里不落忍,时常骂自己:你小子像个吃白食的!
  
  去去去,不关你丫的事
  
  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这天,刘伟成拿出两千元钱,要马滔到江城去出趟差,说他弟弟那儿有点事,自己脱不开身,让马滔去处理一下。是什么事,刘老板也说不太清楚。
  马滔来到江城找家旅馆住下,当晚就打电话把老板的弟弟叫来,一问,事情并不大。
  老板的弟弟叫刘涛,像时下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心比天高命如纸薄,一心想自己当老板赚大钱。什么贩香烟、倒水果、收古董、开杂货店干了个全,可就是百做百不成。忙忙碌碌好几年,赔了个一穷二白,还得罪了一圈人,惹下两屁股麻烦,亲戚朋友都被他折腾投降了。
  去年,刘涛向一个朋友借了八千元钱,跑到宜昌倒腾秭归脐橙,哪晓得后来市场上的零售价比他进价还便宜,那笔生意理所当然赔了个掉底子带帮子,借的钱不能按时偿还,朋友便翻了脸。刘涛只好拆东墙补西墙,前前后后还了一万二,朋友仍然不依不饶。
  为啥?只因刘涛借的钱是个整数,打了借条;还钱却是化整为零,今儿一千明儿八百地还。他那朋友说等还清后再写收据,他碍于面子没好意思坚持,结果那张借条成了朋友的活期存折,隔三插五地来取钱,他还得酒菜加笑脸小心伺候。如今弄得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老鼠又咬了小弟弟,窝囊还说不出口!
  最近,那朋友到了江城,先把刘涛约到没人的地方,拳打脚踢修理了一番,然后闯到家里威胁刘涛父母,说如果刘涛再不还钱,就到法院打官司,还要吃、喝、住,都在他们家。把两个老的吓得要死、气得要命,刘涛没办法,只好给他哥刘伟成打了电话。
  马滔问:“你朋友不是本地人?他叫什么名字?”
  刘涛愤愤不平,说:“牛逼大得很。他叫汪涌涛,说是河北沧州人,三岁就开始练武,四海为家,广交天下朋友,五六个人不是他对手。他表姐是江城钢铁公司工人,每年他都要来这里住一段日子!”
  问明了情况,马滔想,的确是笔狗肉帐,一个说还了,一个说没还够。相信谁呢?当然是刘涛。退一步说,就算刘涛说得有出入,我也得把这事摆平。刘老板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跟他一年多也没出啥力,这是第一次差遣自己出来办事,无论如何不能砸锅。这叫帮人不帮理。再说,也是关系到饭碗的大事。
  看着忧心忡忡的刘涛,马滔试探着问:“你想让我怎样帮你?修理他一顿,把借条要回来?”
  刘涛吓了一跳,连忙说:“不要不要,到底还是熟人么,尽量商量解决,有话好好说。再说……他还会武功!”
  马滔觉得好笑,拍拍刘涛肩膀,安慰道:“就这点事,莫害怕,理在你这边。明天你把汪涌涛约出来,我跟他谈谈。”
  没想到,刘涛刚走一会儿就打来电话,说汪涌涛把他拦在了路上,现在就要钱,不然就要揍他。马滔一听,说:“好,请客不如遇客,事不过夜!”问明了地点,马滔喊辆“麻木”(营运的三轮摩托车),直奔出事地点。
  刘涛垂头丧气地蹲在路灯下,见马滔到来,用眼睛示意了一下。马滔回头一看,不远处的冷饮摊边,一个白胖白胖的青年坐在沙滩椅上,正翘着二郎腿喝饮料。白色的衣裤在路边上十分打眼,脸上架副金边眼镜,眼睛紧盯住刘涛,那架势就像是猫在看老鼠。
  马滔走过去问:“你是汪涌涛?”
  汪涌涛继续喝他的可乐,半晌才说:“你是谁呀?”
  “我是刘涛二哥,你找他有啥事?”
  “你?少他妈呢个郎,我怎么没听说他有个什么二哥?”
  “说话客气点,世上的事你哪能都晓得。有什么事?说说吧。”
  汪涌涛懒洋洋地看了看马滔,突然挥挥手:“去去去,不关你丫的事,走开走开!”
  汪涌涛一口京腔,说话时眼睛不看人,二郎腿晃个不停。马滔脑门上火一蹿,忍了忍,说:“那好,我告诉你:从今天起,第一,刘涛的事你只找我。第二,不允许到家里去骚扰老人。”回头对刘涛说,“我们走!”
  “慢!”汪涌涛站起身,把饮料瓶往冰柜上一顿,“你真是他二哥?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马滔不动声色地说:“哎,这就对了,有话好好说么。我叫刘卫滔,刚刚回来,在江城接了几笔家庭装修的业务。我说得两条,你给我记住了,回头我们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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