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0期
风水神算苏宝来
作者:吴百燕
苏清福吃了一惊,忙伸手相扶道:“王掌柜,我虽能未卜先知,但到底非仙非神,末端细节如何推算得到?况且天机只宜应验而不宜知悉,否则无利反害!”
王显得一听,登时满头大汗,欲言又止,难为之极。这苏清福出言处处显露要机,但又令人不明所以,心中益发苦闷。
他哪知道苏清福此刻的心情:世事有非不为,而不能也;说话亦非不说,实不能说,这是研习《奇门遁甲》后的无奈。
苏清福乃神鬼莫测的不世奇人,这场灾劫的吉凶祸福,他早已预料到。天地之理宽容无限,皇权乃刀兵之法无可抗拒。这是他的无奈。
苏清福起身,道:“王掌柜,灾危征兆已现,若我所料不差,大批的黑白两道人马,已经云集天元当铺,况且——”
他顿了一下,语带双关地说,“况且,明日沿河十里遍伏官兵,所以,时候无多,迟恐生变,你跟我速去金黄山,我要给宝来寻一龙穴,让他荫庇塔子沟千家万户,一改目下败绝之局形成大好富庶财运大格,然后于明日巳时前到卧龙潭,做些布置,助他完成物归原处的遗愿!”
三、黑白两道血光迸
王显得走后,苏宝来吩咐伙计大敞铺门,点亮所有烛台。做完这一切后,他气定神闲地喝茶看书。
子夜,万籁俱寂,除了偶而一两声雀鸟的尖啸,天地仿佛已然死寂。
苏宝来在等。与其说是守株待兔,不如说是在等待夺宝人致命的一击,前者的胜算是零,后者的胜算也是零。
宁静,静观其变。静待其变,静养应变。
这是师傅告诫他的话。
倏地,苏宝来的身子微微一动,眼中精光一闪,旋即又变得暗淡,大声发话道:“来半天了,进来吧!”话声才落,随着“当啷”一声,冲进十几个人。来人一律黑衣劲装,手持锃亮钢刀,却用黑布蒙住了口脸。为首的一个独眼大汉冲到柜台前,刀指苏宝来,恶狠狠地说:“掌柜的,识相点,快把倒流壶乖乖地献出来,老子可饶你一命!”
苏宝来摇摇头,从容地拿起一根篾子,挑了挑烛芯,屋子顿时明亮了许多。然后看着独眼大汉,轻轻叹了口气道:“剪径毛贼,妄打天元当铺的主意,岂非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么?”
“给我进柜台搜!“独眼大汉叫声刚落,忽然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接着黑衣大汉相继纷纷跌倒。
看着苏宝来,独眼大汉有气无力地说:“我们,这是,怎么了?”
苏宝来嘿嘿一笑,不语。从门外又冲进一伙绺子……
看着一拨拨倒在地上的绺子,苏宝来内心渐渐不安起来。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是他处世的宗旨。决定出手以人事力助王显得,他便把生死度之身外。他已感觉出,一股强烈而诡异的势力,正以天元当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凶险无比的阵势;更糟糕的是,这繁复纠葛在一起的阵势中,任由他如何细心排查,也无法侦测出背后那股强大势力的来源方位。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任何人都不能运势与其抗衡?他为之迷惑。
苏宝来忽然意识到一种严重性,来了这么多的绺子,官府为什么没有一点举动?倒流壶的风声,如果是当主自己传播,无非是想移花接木逃脱干系,如果是官府呢?想到这,他身子一震,一个险些被忽略的线索,在他的思维中如同一道灵光乍现,顿时一个完整的推论清晰起来。
就是当主出了当铺就被官府捕获,官府迟迟没有出手,就是想引出这帮绺子,与自己拼斗,然后再坐收渔利。
他突然觉得,把阵势摆在当铺是个天大的错误。有人纵火烧当铺怎么办?揭开谜底事小,如果给当铺增添变量,那就可怕至极了。
“苏掌柜,好本事呀!”随着一声叫,涌进一伙人。苏宝来一见,心里笑了,心中的疑虑顿时扫去。
来人是塔子沟厅理事通判哈达清格。哈达清格一挥手,几十个捕役上前将地上的绺子一一绑了个结实。
“苏掌柜,请解了他们的控制!”哈达清格说。
苏宝来从柜台走出,一一在绺子的右手无名指尖部“未”支上轻轻推按几下,众绺子便渐渐转醒。
带走这些绺子后,哈达清格又一挥手,二捕役押进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中年人。
哈达清格问:“苏掌柜,识得此人不?”
只看行头与王显得描述的一样,苏宝来就断定此人是倒流壶的当主。这也证实了他的推断是正确的。
望着铺外火把通明,人影憧憧的官道,他知道,官兵已经把天元当铺团团围住。也就是说从此刻起,黑白两道的人绝难冲进。他把视线转向哈达清格,他的心头猛然升起了一个迷惑的疑问:从面相上看,哈达清格虽是局内人,但不是那个抗衡不了的人,也就是说事情还不能终了。这个人物是谁呢?难道真要等最后关头他才出现?
凭师傅传授的术力,几十个匪人,就算是外面有千军万马,他亦如信步闲庭。但他不想这么做,为了塔子沟的黎民百姓,为了不祸及百年天元当铺,他也不能这么做。他要等,他要与哈达清格周旋,直至揭开谜底。
想到这,苏宝来坦然道:“大人,草民知你要来,而且料定你会带此人来。只是草民尚有些事不明,想问问此人。大人若允,草民届时自会给大人一个圆满的答复。”
“痛快!你问吧。”哈达清格说。
苏宝来转向汉子,问:“老厨师是你什么人?”
“爷爷。”中年人并不认识苏宝来,茫然地回答。
“你爷爷抢走倒流壶回家不到两天,恐惧而死是不?”
“你怎么知道的?”中年人惊奇地道。
“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四十年了,你急于脱手倒流壶为的哪般?”
“本大人替他说吧。”哈达清格截住话头,“他藏不住了,这倒流壶在他手中只能是终年不见天日的死物,不如兑付些银两,放出风声,逃脱干系!”
苏宝来转头向哈达清格,嘿嘿一笑道:“这么说,如不是大人欲擒故纵,故意网开一面,以便把这帮绺子一网打尽,倒流壶焉能落入我的手中。”
哈达清格呵呵一笑道:“本大人办事一向但求目的,不择手段,比不上你苏掌柜仁义心肠!”
苏宝来为人行事干脆,最不喜欢与人拖泥带水的讨价还价,此时看到哈达清格一副大局在握的笑容,不禁升起一股反意,嘴角挂起了冷冷的笑意:“然则大人对宝物也是志在必得么?”
此言一出,便似戳破了哈达清格的心事,他冷然道:“宝物既已出现,在我眼中,不外是探囊取物罢了。”
苏宝来一听,心中不禁一动,他所料的似乎又已证实了几分,暗道:观色察言,这哈达清格是想将宝据为己有。心中这般转念,却不点破,微微一笑道:
“大人,这倒流壶乃塔子沟卧龙潭镇潭之宝,大人尊为百姓父母,可是想将此壶放回原处,造福桑梓?”
哈达清格大概是生平第一次碰上苏宝来这般心思缜密而又斩钉截铁的人,闻言不禁怔了怔,看着苏宝来,好一会才说:“你说的甚是,本大人正是此意!”
苏宝来趁机俯身一揖道:“谢过大人!草民这就叫人去告示百姓,明日草民与大人一同将宝沉入卧龙潭中。”
哈达清格微微一笑,慨然道:“这就不劳苏掌柜费心了,本大人自会让人去办。苏掌柜,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苏宝来亦微笑道:“回大人话,草民没有要问的了。”
“那,苏掌柜,这倒流壶,本大人从未见过,不知能不能取出来让本大人开开眼?”
“大人想看,这有何难,草民明日自会呈宝让大人印证。”
“如果本大人现在就想看呢?”哈达清格抖开一纸公文。
“大人明鉴,认票赎当是天元当铺的百年号规!此举实属情不得已,万一宝物有个闪失,人家再不要钱,坚持赎回押当品,我拿什么还?尚望大人见谅!”苏宝来不慌不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