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2期

喋血妖花

作者:徒然草




  栀 子
  
  清晨,阴霾。已是春末夏初,长安的风依然带着淡淡的凉意。白色雾气氤氲在大道上,晦暗不清。
  街上只有零星的几家商铺开了店门,叫卖声回响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和着轻轻雨声,说不尽的冷清。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难得的静谧。一个青衣少年跌跌撞撞地扑在一家店铺门前,急急敲着紧闭的木门。铺子不大,匾额上“回春医堂”四个大字金漆剥落,已不太清晰。
  门开,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少年显然是赶得匆忙了,气喘吁吁:“小、小姐今儿个又咳了血,连床也下不了,喘得厉害……李大夫,请你一定救救她!”
  老者皱眉沉吟:“已经加了一味血见愁,怎可再走险棋?”
  “管它见什么愁,能治小姐的病,什么药都不在乎!”
  “你不明白,血见愁已是极厉害的药物,一不注意在肺里凝了血块,便有性命之虞。老朽万万不敢再冒别的险了。”
  少年呆呆地看着他。
  “老朽爱莫能助。”老者叹一声,转身进了药铺,关了门,不再理会门口的少年。
  “李大夫……”少年彻底绝望了。
  街道再次沉寂下来。青衣少年只得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回。
  忽觉黑影一闪,一个轻盈如燕的少女,一眨眼就到了他的跟前。
  “遇到麻烦了,是不是?”
  少女算不上美貌无双,却也是俏丽可人,一双凤目明亮清澈,让人一看便觉得无邪无忧。她怀中蜷着一只手掌大小的纯黑小猫,正眯眼熟睡,娇憨可爱。
  少年呆呆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
  “需要帮忙吗?”
  少年这才明白她的意思,惊喜之下忙问道:“你可以治好小姐的病?”
  黑衣少女轻轻一笑:“不是我,是他。”说罢,纤纤玉指指向长街一角。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倚在街角一棵香樟树下,腰别长剑,轻摇折扇,清悠淡定。少年细细看去,那男子俊美英挺,眼神清冷如水,带着一种潇洒从容却又难以捉摸的气质,恍如天神。
  “‘冰剑流云’萧楚宸的名字,你知道么?”
  少年瞪大了眼。
  没有人会不知道——冰剑流云,无法超越的武林高手,无人不知的江湖神话。
  少女笑盈盈地看着他,悠然道:“你觉得,他帮不帮得到你?”
  少年呆望着那白衣男子,忽然满脸惊喜:“帮得到,帮得到!若有萧公子出手相助,小姐的病便算是好了一半啦!请跟我来……”
  少女咯咯一笑,转身跑回白衣男子身边:“宸哥哥,走吧?”
  萧楚宸收了折扇,轻轻敲在她额上:“你倒是会替我找事做。”
  “难道你不想去?”
  “紫珞,你记不记得我们出谷来是来做什么的?”
  少女忽地哑然。萧楚宸的母亲,自己要杀的人,都没有下落,却替他揽了这么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萧楚宸却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不过我倒有些兴趣——还不快走?”白衣舞动,转眼便消失在清晨的雾中。
  陈家的宅子并没有紫珞想像的华丽,古旧的围墙,结苔的青瓦,清冷雅致,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几树白花从雕窗里隐约地透着倩影,似是栀子,淡然的清香夹杂在药香里,冷清而隐约。
  宅子不大,回廊却曲曲折折看不到头。不知名的树木垂下枝叶,一排暗淡的房舍掩藏在阴影里,说不出的落寞。唯有径旁的栀子,静谧地散发着香气。
  萧楚宸看着院中的景致,目光扫过庭院的一角,不由出了神。
  一棵苍老斑驳的古柏,枝叶早已稀疏,分明可以窥见树后阴影中几块冷峻的岩石,突兀地立在那里。
  
  赤 玉
  
  雕花木门推开,闺阁的布置却是简单的。竹帘低垂,依稀看到雕花小窗紧掩着,狭小的内室幽暗不明。
  一名玄衣侍女迎出来,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小姐已缓过来了,才歇下。”
  “蕊儿,是谁?”珠帘内传来柔婉年轻的女声,悦耳而微弱,显然大病未愈。
  “是江城哥哥带了客人。”
  “又去麻烦……咳……别人。”
  “小姐,你的病已经拖不得了,请试一试吧。”
  “江城你呵——”少女无奈地一叹。
  江城见小姐不再反对,立刻喜笑颜开,撩起碧油油的湘妃竹帘:“萧公子里边请吧,这样远远站着怎么诊治?”
  萧楚宸谢过,低头入内。
  帐中少女在侍女蕊儿的搀扶下坐起,微颔螓首。但见其秀美娇弱,淡雅宜人,长久的病症消褪了她颊上艳丽的红晕,却平添了一种憔悴的美丽。
  少女无力地一笑,如弱莲照水:“叶霜不便起身相迎,失礼了。”
  “无妨。”萧楚宸看看她脸色,忽然心中一动,递上一株暗红的草药,“这株天火草请叶霜小姐服下,也许对病症有所帮助。”
  帘帐微微撩起,露出陈叶霜娇美而苍白的笑颜:“公子费心了……”
  话音未落,她的笑容陡地凝在脸上。
  就在纤纤玉指触到天火草的一刹那,原本黯淡的草色忽地变为鲜红,嫣然欲滴,仿佛雨后怒放的美人蕉。萧楚宸眼中寒光闪动,伸手摘下紫珞发髻间的玉钗,轻轻钉在那株天火草上。
  只见天火草颤了颤,被刺中的地方浮起几缕猩红的烟雾。玉钗逐渐变为暗红,细细看去,竟是密密麻麻的红色小虫,争先向玉钗顶部爬去。而草叶渐渐枯萎了,色泽渐渐深郁,最后竟如烧焦了一般。忽听清脆的一响,玉钗落地,连同红色小虫,霎时碎成粉屑。
  江城和蕊儿愣在一旁,瞠目结舌,什么也说不出来。
  “缈澜山谷的道术——”忽听一人沉声道,“你是冰剑流云。”
  萧楚宸回头,见一名青衣男子立在门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那男子眉目英挺,脸上却带着一种年轻人不应有的沧桑与严肃。萧楚宸目光落到他的佩刀上,不由微微一笑。
  “哥……”陈叶霜的声音虽掩不住一丝颤抖,却依然轻柔。
  男子盯着萧楚宸,眼中精光稍敛:“早闻缈澜山谷道术超卓,门下更是能人辈出,今日一见萧兄,果然名不虚传。”
  萧楚宸微笑道:“过奖。想不到竟是叶涵兄府上,萧某放肆了。”
  “叶涵?”紫珞拉了拉萧楚宸的衣袖,“你说他是‘苍穹刀客’陈叶涵?”
  陈叶涵解下腰间的佩刀,看看紫珞,眼中似乎有淡淡的笑意。
  刀鞘幽绿,如水清寒,竟是用一块毫无瑕疵的碧玉制成。但任何一个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鞘内的苍穹刀是江湖侠客梦寐以求的至宝,吹毛断发,冷静而锐利,神秘而孤独,一如刀的主人。
  自陈叶涵入江湖以来,关于他的猜测便没有断过。父母姓名,师从何处,一切空白,仿佛一个没有历史的人。然而他的绝世刀法,让人不得不将他与当年一把雪刀闯荡江湖的“雪刀破浪”陈峰联系在一起。只是他性情冷傲,对身世一字不提,所有猜测都得不到证实。
  “萧兄能不能告诉我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萧楚宸点头一笑:“我看叶霜小姐面色,觉得像极了某种症状,便用了一些办法来证实,果然看到了那些东西。”
  “哪些东西?”
  “蛊毒。”
  “……”
  “天火草是可以焚烧毒虫的异草,本想让叶霜小姐服下,以便驱除渗入体内的邪蛊。”萧楚宸徐徐说着,低头看看地上的粉屑,“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这样猛烈,完全容不得天火草近身。可不是一般的烈蛊呵。”
  “那些红色的蛊虫,不是全部?”
  “不过是幼蛊而已,只要蛊母尚在体内,每时每刻都会繁殖出新蛊。”
  “那么,可看得出是哪种蛊虫?”
  “这个,”萧楚宸看看紫珞,微微一笑,“内行尚未发话,怎敢妄加猜测?”
  紫珞抚摸着怀中黑猫,悠然道:“幼蛊呈血红色,蛊母寄宿人体,以鲜血为生。这样的蛊虫是什么,你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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