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1期

血丝玉蟾传奇

作者:刘辉煌




  由这天开始,伍鹏飞和伍定远的分工调换了一下,伍鹏飞负责宴宾楼的内部事务,伍定远则肩担采买之责,每隔两天回店一趟。这期间王大江派了两拨手下来找麻烦,但都未见到伍定远。王大江怕有什么猫腻,亲自来了一趟酒店。一见伍鹏飞,王大江张嘴就问:“伍大老板,你们还有一位掌柜的去哪了呀?”
  伍鹏飞回话:“我兄弟胆子小,不敢见你们,就跟我换了个差事——他主外我主内,你要有什么事,找我就可以。”王大江也听负责每日在门前监视的手下说了,伍定远每隔两天是必要回来一趟的,现在伍鹏飞又解释得合理合情,想那伍定远也不会放了这日进斗金的生意,轻易就跑走的。王大江宽了心,随便吃了一顿饭,走了。
  又过了几天,伍鹏飞想办法悄悄地把伍杨氏和伍鸽送到了从重庆开往汉口的船上,让她二人先到汉口在约定的旅馆住下。他算了一下日子,那个已将血丝玉蟾带走的赶尸人恐怕也快走到重庆南边的大竹了。于是,他约了伍定远,准备打发他上路。
  这晚,伍鹏飞预备了四个小菜一坛老酒,兄弟二人相对坐下。伍定远先灌下一碗酒,一甩手摔碎了酒碗:“哥,兄弟就此别过了,不管今生还能不能再见,我是死是活都会记着你的,你……保重!”说完,背过脸去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伍鹏飞也一口干了面前的那碗酒:“贤弟,为兄自此再不饮酒,直到再见你的那天为止!你走吧,哥送你上路!”言毕,用力把他推进了门外漆黑的夜里。伍定远满面泪水,一步一回头,最后,脖子一拧,头一扬,大踏步走出了宴宾楼大院。
  
  五
  
  四川、湖南的山区一带有一种古老的民间邪术叫“赶尸”。汉人讲究死后叶落归根,就是尸体要埋葬在家乡的祖坟地里。但人若是客死异乡,由于交通不便,尸体很难运回老家。这样,他的家人要请“赶尸人”的对尸体施用咒语,让它像活人一样在赶尸人的引导下一步步地走回家乡。
  赶尸人做的是死人活,一路上都和死人相伴,为了避免惊吓路人,赶尸人天不亮时,就开始上路吆喝着死人一步一蹭地走,晚间不到住店时就找个小店落脚。
  伍鹏飞有个亲戚是做赶尸行当的,那天他在和伍定远商量怎么把血丝玉蟾带出重庆的时候,一下就想到了请这个亲戚帮忙,让他把血丝玉蟾放在死人身上带出重庆的主意。伍鹏飞让那赶尸人带着玉蟾先走数日,伍定远随后赶上,在重庆以南两百里外大竹的一家小客栈里会合。拿到宝贝后,再从万县坐船到汉口。
  伍定远一离开宴宾楼大院,就大步流星,星夜兼程。他渡过嘉陵江,穿过华蓥山栈道,经过几天几夜的苦行,终于在三天后的正午远远地看到了在山道上蜗行的一个赶尸人和被他牵引着的尸体。
  伍定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放慢了脚步,远远地跟着赶尸人。走了几个时辰之后,赶尸人领着尸体拐进了路旁一家小店,伍定远抬头一看店名,正是约定的那家小客栈。
  门前迎客的小二见了死人,大声吆喝道:“有喜神打店了——”(四川重庆一带店家对赶尸人住店的习惯性称法)院内引客的伙计听见喊声,马上躬身垂首将那赶尸人引向了后面的独门小院。那死人真就在赶尸人那“抬脚,抬脚,向左——走——走”的指挥下跨过了门槛,一步步走进了院子。伍定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景,不禁暗自惊叹。引客的伙计见活人和死人都进了院子,就带上院门,回身去了厨屋,让厨子给他们准备饭菜去了。
  伍定远也要了一间客房住下。过不多时,伍定远看见一个客店的伙计端着放有两份饭菜的托盘从他门前经过,进了赶尸人住的小院。他诧异地自言自语道,难道死人也要吃饭吗?一抬头,却见那送饭的伙计正立在他的门前:“先生可是姓伍?小院里的喜神让小的请您去一趟,说是有要事找您。”
  伍定远更为惊奇了,那赶尸人真是神了,怎么就知道我在这儿住下了,又怎么知道我就是要找他的人呢?心里想着,脚已到了赶尸人住的小院门前,他在院门外大声喊道:“在下伍定远,请见喜神朋友。”片刻,赶尸人开了院门,让进伍定远,却并不说话,径直走到的死人身旁,伸手往死人怀里摸去,一把拽出一个布包,随即将布包递给了一旁呆立的伍定远,这才冷冷吐出一句话:“伍鹏飞托我带的东西就在这里边,他让我提醒你拿到东西就快赶路。”
  伍定远点点头,打开布包,血丝玉蟾好好地在里面呢,不禁心下大喜。他小心地把血玉揣进怀里,掏出十块大洋,塞在赶尸人手里,说明是谢金,然后转身出了小院。伍定远看看天色尚早,他决意再赶一程路到县城内再找一家客店休息。
  到了县城,随便寻了一家小店住下,他怀抱宝贝一夜假寐。
  次日一早,伍定远踏上了去万县的大道。走不多时,恰遇一拉货马车,他央求车把式带他一程,颠簸两天后终于到了万县。伍定远不敢耽误,径直去了江边。他在江边转悠了好久,看上了一艘装齐了货物正要起锚往汉口的货船,他急步上船,掏出三块银元送给船老大,船老大见酬金丰厚,满脸堆笑地答应捎带他到汉口。
  山高水急,货船行至奉节便靠岸休息。第三天一早,船老大看过天色,拜过江神,又从奉节启航了。伍定远眺望仓外两岸的美景,心里涌上一阵如释重负的快意。
  突然,不经意间,他看见上游下来的一只船的船头站着一人,身形酷似王大江。心里一惊,忙定睛细看。这下看了个清楚,真的就是王大江。伍定远出了一身冷汗,不用说,王大江是追他而来的。这个王大江呀,可真是个缠身鬼魂。他急得无计可施,有心使银钱让船老大靠岸,却发现风大浪急,根本没法近岸。王大江的船只载有数人没有载货,船身比伍定远乘的船轻,在伍定远思索的这一会儿就已经超过他有二里之遥了。伍定远无可奈何,苦无对策,只能求助于血丝玉蟾的灵性再一次保佑他躲过此劫。
  江中景色瞬息万变,高山险滩扑面而来。货船在激流中就像是一根草棍,任由汹涌的江水摆布。船工都聚精会神的扶舵、转帆、操篙、正船,与江水做着生死搏斗。
  
  伍定远离开重庆向南追赶赶尸人的第二天,王大江又带着手下众匪来到宴宾楼。他在前店没看见伍定远,便问了伍鹏飞一句:“伍老板,你兄弟今天又外出了呀?”
  伍鹏飞回话道:“他已经不干了,这店一千大洋做价给我了。”
  王大江猛地一惊:“什么,他走了?这店他真舍得不要了?那你告诉我他跑哪去了,我找他还有大事!”
  “脚长在他身上,我哪知道他去哪儿了。”
  “嘿嘿,你骗谁呀,他是你义弟,到哪儿你能不知道?”王大江阴沉着脸,瓮声瓮气地吐出了这句话。
  “我伍鹏飞从来明人不做暗事,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在重庆我有那么多朋友,难道谁走都要向我说明吗?”伍鹏飞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王大江听出了伍鹏飞是话里有话,他知道伍鹏飞和不少三教九流的人认识,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他狠狠瞪了伍鹏飞一眼,悻悻地走出了宴宾楼。他并不全信伍鹏飞的话,派出众多手下搜遍了重庆大大小小的地方,接连两天,不但没见到伍定远,就连他的老婆和孩子也没了影儿。只是有一个手下在码头打听到有人看见伍定远的老婆和孩子几日前从那儿上了船。王大江这才慌了神,他急忙加派人手扩大范围四处打探伍定远的去向,费了一番周折,才算从四面八方汇集来的信息中理出了一点头绪。王大江恼羞成怒,发誓一定要追上伍定远,不得到血丝玉蟾誓不罢休!
  王大江一心希望早点能到汉口,并不知道伍定远已经被他甩在了身后。他给船家出了大价钱,所以颐指气使,一个劲地责骂船老大,船已在他的催促下接连超越了许多同向行驶的货船。长江中行船,在三峡中是一日千里,出了三峡,江面渐宽,船速就慢了。船工在三峡中惊心动魄地干了两天,直到四更天船才到了宜昌。照老规矩,船到宜昌船工要休息半日,船上也好进些给养。王大江只怕赶不上伍定远,不许雇船在宜昌多停留。第二天一早,江面上水路都还看不清,王大江就把船老大吆喝起来了,让他叫醒船工赶紧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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