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7期
波斯王军传奇
作者:桂花著雨
沈旷说:“跌得狠了,一步也挪不动。”
紫嫣略通医术,一查沈旷的伤处,就知道腿骨已经折了,紫嫣皱眉道:“你动不了,我们难道就坐在这里不走?”
沈旷看看天色说;“天马上就要亮了,不如我们等等,有过往的马车,我们雇一辆马车回去。”
两人对坐,沈旷道:“此番多谢姑娘相救,不然我也就性命不保了,与那三个人死在一起,只怕临死前还要饱受羞辱。”
紫嫣淡淡地说:“不过举手之劳,食君之禄,自然忠君之事。不过沈大人并非江湖中人,奇怪那三人为什么要与你为难?”
沈旷沉默片刻,低声说:“自然为了火焰冠了。”
紫嫣心中一动,故意问道:“火焰冠是个什么东西?”
沈旷叹了口气:“火焰冠是一顶波斯王冠,江湖传言,这顶王冠落在我手中。”
紫嫣道:“既然江湖有此传言,想必沈大人这些年也受了许多惊扰了?”
沈旷摇头苦笑:“岂止惊扰二字而已?简直食不安寝。近几年来,为躲避这些人,我用尽了心思,现在已经黔驴计穷了。”
沈旷忽然又道:“火焰冠原是郑大人家中之物,听说他有一女,现今不知流落何处了。”
紫嫣心想,他怎么忽然问起了挽霞,心中警觉,口中却笑道:“大人怎么想起此人,难道你和她相识么?”
沈旷道:“她……她是我故人之女,这些年来我一直惦记着她。”
他们等来等去,终于等来一辆往城里运水的马车,紫嫣扶着沈旷一瘸一拐上了马车,自己步行。临上车前,沈旷忽然回头说:“那人说得却也不假,可惜姑娘这样的身手,怎么会投在我沈某的门下呢?”
说罢一笑,上了马车,马车绝尘而去。
这日天气晴好,紫嫣和凌弓雁、挽秋相约在醉白楼见面。凌弓雁一落座,就迫不及待地问:“你要寻访的东西有下落了吗?”
紫嫣笑道:“东西不曾打听到,但前几日沈府出了件新闻。”便把那天遇盗的事,详详细细告诉他二人。
听到沈旷问起挽霞的事,挽秋急忙插嘴:“紫嫣姑娘没有透露挽霞的下落吧?”
紫嫣摇头:“我没有说。”
挽秋道:“沈旷深沉狡黠,听他的话头,只怕他对紫嫣已有了疑心。”
凌弓雁一蹙眉:“看他为了保住火焰冠,宁愿以死抗争,足见他的心里,把火焰冠看得比他的性命更重要。我实在想不通,此人膝下只有一女,他若死了,却把火焰冠留给谁?他自己为了此物已经九死一生,一个幼女坐拥此冠,只怕如小儿怀抱黄金走在闹市,只能招来灾祸。”
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紫嫣问起挽霞的身体,挽秋叹气道:“听大夫说,她已挨不过明春了。”紫嫣和凌弓雁听了都是默然。
凌弓雁和紫嫣走下醉白楼,有几匹马横冲直撞过来,马上骑手都是神策军军官打扮,到了人多处也不放慢马速,吓得沿途行人纷纷闪避。凌弓雁看他们蛮横无礼,心中有气,抬腿就将脚下的一颗小石子踢过去,脚下微用劲力,石子正踢在为首军官的马肚子上,马吃疼不过,忽然前踢立起,马上的军官不曾防备,从马上直滑下来,摔得十分狼狈,过往的行人不由都哈哈大笑。
那军官爬起,觉得大是丢脸,他心头火起,抓住离他最近的一个少年,大声喝道:“有什么可笑的?我看你鬼头鬼脑,八成就是你惊了我的马!”
少年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我……”
凌弓雁排开众人,冷冷对几个人说道:“你那马是我惊的,有什么冲着我来!”
几个军官大怒,纷纷喝道:“反了你了!”各自拔出佩刀。
凌弓雁从囊中取出一丸金弹,运内力于指尖,弹子直飞向一个军官的佩刀,小小弹子打在刀背上似有千钧之力,军官手中的刀当即被震飞,刀撞到另一个军官刀刃上,那人的刀也脱手落地。
一见凌弓雁使弹子,有人认了出来,大声叫道:“这必是凌十二郎到了!”众人欢声雷动。
几个军官将凌弓雁包抄在中心,几把佩刀一齐招呼,人群一片惊呼,以为凌弓雁必定难逃毒手,不想他忽然向上跃起,踩着一军官的头顶,轻轻松松落在圈外。凌弓雁以轻功和弹子出名,这一落地,姿态潇洒美妙,激起另一旁的将领叫了声“好。”
那人声音洪亮,几个军官都被吓了一跳,立在当场,仔细一看,对方是个外地来的将领,神策军乃是京城的近卫军,并不把藩镇军队放在眼里。
为首的军官一翻白眼:“你是谁?”
那个外地将领道:“你们几个小小军官竟敢在长安城横冲直撞,扰得百姓不安,眼里还有王法吗?”
军官昂然道:“我眼里有没有王法,你一个外人管不着。”
将领冷笑道:“管不得也要管上一管!”喝令左右,“把他们拿下!”
旁边的士兵上去把他们抓了起来,上去拿人的士兵大声说:“这是朔方节度使武元华武大人,此次奉了皇上圣旨整肃京畿!”
闹事的军官听到“武元华”三个字顿时哗然,大唐的节度使手握重权,而各地节度使中,兵马势力最大的就是镇守北方的朔方节度使武元华。武元华面带微笑坐在马上,目光落在凌弓雁身上,神情中带着嘉许,武元华问道:“这位壮士怎么称呼?”
凌弓雁报了姓名,武元华道:“可惜我现在公务缠身,还要进宫面圣,不然我一定要和你好好叙谈叙谈。我们约个日子,三天后在曲江的游船上不见不散,请……”他看到紫嫣,又改口道,“请你们两位壮士都来武某的船上一叙。”说罢,武元华一策马,大队人马继续向皇城奔去。
节度使武元华
冬天不是游曲江的季节,杏园和芙蓉园早已树木凋零,水面尚未结冻,远远近近漂泊着几只船,一眼望去,最显眼的就是武元华那艘大船。外面虽寒风呼啸,但船仓内温暖如春。
武元华举起酒杯道:“武某平生最能识人,我一眼看到二位,就认定你们乃是人中的龙凤,现在社稷颓危,国家正在用人之际,所以武某有心想结识你们。”
凌弓雁笑道:“人中龙凤却不敢当,我们不过是些好管闲事的市井之徒罢了。”
武元华哈哈大笑道:“自古长安多游侠,此话果然不假。不瞒二位说,我这次奉旨进京,圣上想和我商议清除权宦的事,你们也知道,权宦早把神策军掌控于手中,长安附近都是他们的人马。我此番进京,带了大量的军队,部署在城外,以防神策军妄动。万一起了兵戈,长安城内难免玉石俱焚,所以城内需要有人策应。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
凌弓雁一拱手说:“只要对长安百姓有利,在下都无异议。”
武元华问道:“那么,二位愿意投在我帐下吗?”
凌弓雁道:“能获武将军的垂青,在下三生有幸,但我这人闲散惯了,实在受不得拘束。”
武元华颇为失望,但他毕竟豪爽,一笑做罢。
这一日,挽秋来找紫嫣,说挽霞不好了,想见他们几个。紫嫣走进内室,看见凌弓雁已坐在床边,挽霞憔悴得可怜,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听她气喘吁吁道:“我快不行了,还有几句话想和二位侠士说。如果紫嫣姑娘果真拿到火焰冠,请把它交给我在范阳的族兄,他姓李名洵,在范阳城东槐树村教书为生,我母亲临终前就是这样嘱咐……”挽霞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头一歪,又昏迷过去。
挽霞死于当夜。
深夜,紫嫣提着剑潜入沈旷的卧室,沈旷躺在床上睡得正沉,胸口起伏,睡态十分平静。紫嫣怔了怔,想起可怜可爱的星儿,一旦沈旷死了,她便成了孤儿,这三个月来和他们父女朝夕相处,此刻剑在手中,竟然有些刺不下去。
忽听沈旷低低的声音:“为什么不刺下去?”
紫嫣一惊,见沈旷微微睁开眼,正躺在床上望着她,紫嫣定定心神,轻声喝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旷坐了起来说:“姑娘举着宝剑进我房中时,我还没睡着。”
紫嫣这才知道他一直装睡,暗中却将自己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中一阵羞恼:“你知道我要杀你,为什么不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