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2期

我和密特朗总统的一段特殊交往

作者:白 巨




  圆满结束任期届满的想法,一直萦绕在弗朗索瓦·密特朗的脑海中。“我要给任期画圆满的句号”,这是他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尤其是从1992年以后。
  是不是他预感到了自己的健康状况在下降?当时宇宙的影响因素使我这么猜想。他本人从来只字都没有向我提过——对于病情他是相当敏感和不肯低头的,他的无言使我明白了他需要我的咨询或至少想听听我的意见。
  如同对国内或国际政治问题一样,这方面我也努力给予他力所能及的所有帮助。鉴于道德观念,我对自己所知的关于共和国总统的健康状况,以及我们不同时期就这个问题的谈话绝对保密。
  基于对他天宫图的研究,1992年秋的某一天我向他保证,他对自己身后的名声尽可放心。他的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的微笑,他搭着双手,半合着眼睛问:
  “对此你真的确信无疑?”
  “是的,像先于您的另一个天蝎座的人戴高乐一样,您将成为法国历史上的一位伟人。”
  他对这句话感到无可奈何。显然,把他与科隆贝的著名幽灵相比,使他感到不快,这对他是莫大的挑战性刺激!
  事隔几个月后,我们开始谈论的不是病情,而是死亡的问题。众所周知,这是他时刻挂在心上的问题。从他的传记中可以看出,他对许多亲属的死亡日期和情况了解得十分清楚,对此他谈到很多,而且从不错过参加他们葬礼或悼念死者的活动。
  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对公墓情有独钟,他说他喜欢到墓地去散步,甚至在他爱丽舍宫的办公室里还摆着一个骷髅。
  关于死亡问题,我们最初的谈话是在1990年3月。他邀请我到爱丽舍宫共进午餐,菜肴是新鲜的牡蛎和没有滋味的家禽肉。餐后,我们坐到长沙发椅上,继续我们在餐桌上的谈话,他请我通过星辰望远镜的观察,谈谈对他的一些部长的印象……
  突然,弗朗索瓦·密特朗向我提出了这个我毫无思想准备且绝对没想到的问题,他希望我能谈谈对死亡的看法,要是我认为存在来世的话。我感到有点吃惊,记得当时我回答他说,我认为灵魂是通过不同生命空间变化着的,死亡是两种状态的转换和过渡,而不是断裂和停止的同义词。我对他说,现代科学已经取消了物质和精神之间的界限(因为归根结底,物质要变为一种振动),它可以赋予唯灵论者所有的希望。
  总之,我相信转世,尤其是在印度尼西亚的巴厘读了美国预言家埃德加·凯斯的传记《复合住宅》彻悟之后。该书讲述一位具有特异功能的职业摄影师,通过心灵感应免费为成千上万患有疑难病症人治病的事。他能通过心灵感应与这些人取得联系,并可以说出其病因。这本书消除了我对转世的最后怀疑。然而,正如任何有经验的摩羯座人一样,我告诉共和国总统说,我更是一个理性主义者和怀疑论者。这话使他舒展了眉头,脸上露出了微笑。
  我相信转世,并且我很想知道他对此的想法。他仅仅对我说他不相信。至于来世和上帝,他甘愿把自己看做是不可知论者,并对自己的回答持保留态度。我确信他说的不是真心话,我对他毫不掩饰地说:
  “我很难相信您说的,总统先生。您的话使我想起了亨利·拉博里或雷蒙·阿贝利奥,他们都是天蝎座出生的怀疑论和不可知论者。我想您是个充满神秘感的人,如同来世和死亡的问题一样,上帝的问题无时无刻不萦绕在您的脑海中,对此我深信不疑!我一直想,双鱼座出生的蒙田应该与天蝎座有关系,否则他不会说出:‘人活着就是准备死亡’这样寓意深刻的话的。我仔细研究了他的天宫图后发现,冥王星的影响是相当强的,这颗行星恰恰是天蝎座的主宰行星。”
  “实际上,这倒是很有哲理的一句话,我颇有感触。”
  “事物的发展规律就是如此。尤其在东方,人们从不忌讳‘死亡’这个字眼。今天,我们想忘记我们终究都是会死的。您是否知道16世纪和17世纪时,为王公贵族,特别是路易十四服务的星占学家们愉快地违反了死亡这一禁忌,计算其天宫图中显示的死亡的准确时间?他们实践着星占学的使命,即告诉这个世界上的不朽者和大人物,他们与普通百姓一样也要面对死亡的问题。”
  “由此看来,这可以使他们安排自己的后事了!”弗朗索瓦·密特朗说。
  他会心地微笑着。我从这儿就看出他是个很实际的人。
  “然而,星占学家是在做危险的游戏。如果他们是诚实的,那么他们就会像我一样经常犯亵渎君主之罪。”我笑出声来说,而后我一本正经地问他:
  “您相信人死后生命会继续存在吗?”
  “我不知道。显然,这是个吸引人的且人们希望变成现实的假设,但我对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确切的概念。实际上,我认为,我们是通过留给后人的回忆继续生存的。正是因为如此,我经常想念我那些已故的亲人。这是我保留对他们的回忆和感到他们一直活在我心中的方式。等我离开人世后,我希望别人也以同样的方式来回忆我。”他以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补充说。
  “正因如此您才希望成功地离去。您希望人们谈论您,谈论您执政期间给国家和人民带来的好处!”
  “为什么不呢?难道你认为我不配,嗯?”他用半挑战半迷人的口气说。
  弗朗索瓦·密特朗的整个魅力都体现在这句话中。他已不止一次向我表明他这种深刻而犀利的见解,如此清醒的头脑,以及博大精深的襟怀。当他认为我们的谈话内容有些呆板时,总是希望我能给他找点开心的话题来调解一下气氛,于是,另一话题使他重新活跃起来。
  “如果人们只能回忆您‘统治’时期为大家所做的一件有代表性的事,那应该是什么呢?”我使用“统治”这个词,笑着问他道。
  犹豫一会儿后,他用一句使人感到吃惊的话回答我说:
  “失业救济金。是的,我认为这是我感到最自豪的一件事。”沉思了一会后,他接着说:
  “当然,还有取消了死刑。”
  一直等到1991年1月23日,我们才有机会继续这一主题的讨论。当时正值如火如荼的海湾战争期间,我感到总统显得疲倦和忧虑。这使我十分为他担心,因为他进入了一个不利的行星经过影响期:
  “总统先生,您显得有些过于疲劳。”
  “不要紧。你知道国际形势实在令人操心,我到处斡旋,没有一分钟是属于我自己的。无疑,我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但说实在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确信那时,即1991年冬天,他的健康状况已明显恶化,系统检查结果使他的医生们拉响了警铃。直到1994年,即在他患癌症的消息已广为人知的两年之后,我才重又向他谈起这个问题。那是自1992年夏做前列腺手术以来,癌症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的谈话中。我记得对他说:
  “我认为,木星是您被感染细胞增殖的主要诱因,这是星占学的规律。木星是放大器,是形成囊肿或其他赘疣的直接原因。换句话说,这是一颗起火上浇油作用的行星。当一个人患癌症的时候,木星就会引起冲突,尤其是当它与代表考验和生命力减退的土星存在不和谐方位的情况下。不知您是否记得我1991年1月的建议。我当时对您说,您进入不利的土星影响期,尤其是1991年2月和3月份。那么,今天我敢说,这是木星和土星的共同作用使您的癌症加速发展。”
  “你讲的很有意思……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不说这个了,你相信命运吗?”
  “对人生中重要的约会而言,是的,我是个决定论者。然而在这个决定论内,我相信我们还有一定的自由空间可以支配。您也许会对我说,这一自由空间完全是相对的,因为它要服从于我们的个性和我们的人格。勇敢的人和胆小鬼是不会以同一方式利用这一自由空间的。”
  “总之,如果我理解不错的话,胆小鬼应该是更被决定的。”总统智慧地得出结论说。
  这次谈话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中,病入膏肓的弗朗索瓦·密特朗可能已预感到生命的岌岌可危,他是那样聚精会神地听我讲。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