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8期

向菲:十字路口,为你点亮一盏灯

作者:向 菲




  13天,她用声音拯救了一个流亡中的灵魂;8天,她用声音引领一个负着心灵枷锁的生命选择了“回家”;又一个13天,她还是用声音扶持着一只“迷途的羔羊”穿越了心灵的沼泽……从2005年2月3日到2005年9月18日,短短的7个月里,她只是用声音就感化了三名在逃多年的杀人嫌疑人投案自首,随后又有了第四个……他们怎么会向从未谋面的她敞开心扉?他们怎么会仅凭着那个电波里传来的声音就放弃了逃亡?让我们听向菲讲述声音的力量……
  
  辜海军投案自首以后,许多人问我:13天你们通了多少次电话?何时何地你们谈了些什么内容?最长的一次通话是多长时间?……这些调查问卷式的问题,我无法作出回答。从2005年2月3日他发来第一条求助短信,到2月17日我陪他走进公安局的大门,整整经历了13天。13天里,所有和他的通话都是随机而自然的,我不曾刻意地去记忆沟通的时间与交流的细节。
  然而,这段记忆却是难以忘却的,在我的脑海中,它们有不同的存贮方式:有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有的仅仅是一个谈话的片断,有的定格为一个清晰的画面,还有的只是留存为一种声音或一种声音的状态。
  
  匿名短信
  
  2005年2月3日,农历腊月二十五。
  晚上10点,我开着车走在长安街上,今晚我当班,一个月前我又开始了久别的昼伏夜出的生活。
  接手这档新的午夜直播谈话节目虽然才短短一个月,但是从听众参与节目的短信统计量来看,他们应该是很喜欢我的节目形式的:听向菲讲故事,做好人生的选择题。我把生活中真实发生的故事用演绎的方式讲给听众,在每个关键处设置十字路口,让听众参与故事里主人公的选择,以此来告诉他们:走好人生路,关键就几步,不同的选择不同的路。
  23点30分我准时坐在了直播间,离直播节目开始还有30分钟的准备时间。23点50分,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我随手刷新了直播间的电脑平台,忽然电脑屏幕上跳出了一条红色短信:
  “向飞(菲),您好,我是一名罪犯,因过失伤人,现在四处逃亡,我现在正是个十子(字)路口,无从选择,望提醒一下……”
  短信是在23点38分发出的。离节目直播还有10分钟,我几乎是在倒计时状态“研究”那条短信:手机机主在广东佛山地区,手机号码显示完整;短信的逻辑清晰,语句通顺,显然是一条从容状态下发出的短信;我还未开口说话,他知道是我当班,说明他是节目的忠实听众,有连续收听节目的习惯;在短信中他引用许多我在节目中的常用语,诸如,处在十字路口,无从选择……能一字不漏地把我的话记忆得如此深刻,我读出了他对我的尊重,也让我心生好感——这不像是一条恶作剧的短信。
  做电台情感交流热线节目的主持人时让我养成了一种职业习惯:凡事爱分析。接热线电话时,喜欢从语气、声音和表达方式上分析对方的心理状态;现在节目不开热线,我又喜欢上了对着电脑平台上这些方块字“拆文解字”,用自己揣摩出来的发短信人的心理和口气读出这些短信。
  然而,这却是我第一次收到自称是逃犯发来的信息。
  我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希望能从眼前这几十个字中读出更多的信息。
  无助,我读出了对方的无助。不是惊慌失措,更像是黑暗中找不着光亮的迷惘。一定要帮帮他,无论他是弟弟还是妹妹,更何况从这条短信中我还读出了他不想再继续逃亡下去的信息。否则,他不会贸然给一个电台的节目主持人发出这样一条对他的“安全”带来极大威胁的短信。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发短信的人四处逃亡呢?又是什么原因让他无法继续逃亡呢?此时,我已经没有时间走出直播间给他打电话了,于是,我把导播叫进了直播间。
  “你看见那条短信了吗?”
  “看见了。”
  “你按电脑显示的这个手机号给他打过去,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他,让他等我下了节目后,跟我联系。”
  “好。”他扭头就走。
  “等等!”我突然叫住了他,“注意,千万不要向接电话的人重复短信的内容,你只要让他记住我的手机号就行了。”一个逃犯怎么会用自己的手机发短信呢,他起码会保住这最后一道防线,我心里暗暗想道。
  “知道了。”
  透过直播间的双层玻璃,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导播打电话的全过程。电话通了,时间很短,两分钟左右就挂断了。
  小伙子又一次冲进直播间。
  “接电话的人说,是他的朋友借用他的手机发的短信,他的朋友已经离开了。”果不其然,我不禁暗自庆幸预料到了这点。
  “他记下我的手机号了吗?”
  “记下了,专门找了纸和笔记下的。”“是男是女?”
  “是个男的。”
  “讲普通话吗?”
  “是普通话,但是好像有点口音。”
  “好,就这样吧。把今晚嘉宾的电话接进直播间,节目就要开始了。”
  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再谈论此事,时钟已经指向23点58分。
  与以往做节目的状态一样,我全然当作什么事情都未发生,在节目直播过程中也没有提及这条神秘的短信。
  但是,有一点我确信无疑:沉沉夜色中,在广东佛山地区的某个角落,那个发短信的人正在收听我的节目,正像我逐字逐句分析他的短信那样,他同样会很认真地倾听我此刻说的每一句话,他在探寻——我将如何对待他。
  虽然我没有与他直接通话,在节目中也只字未提那条短信,他也没有继续发来短信参与节目,但是,我与他在交流,那是不为他人所知的隐含在电波中的无声的交流。
  ——他对我说,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只想告诉你一个人,你可以让我信任吗?
  ——我对他说,我可以让你信任,今晚你可以像往日一样安静地收听我的节目。
  但是,那天晚上我还是做了一件刻意的事情,在直播即将结束时,我说了一段一语双关的结束语:
  “感谢今晚的嘉宾小伟,谢谢他的信任,如果收音机旁的你也面临人生选择的困惑,希望你也能够信任《神州夜航》,信任向菲,我愿意做你真诚的朋友。”
  我并不是第一次在节目中说这样的话,然而,此时此刻它却有着双重的含义,话里话外我都想借着电波给那个发出神秘短信的人传个口信:你不是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无从选择吗!相信向菲姐,我想帮助你。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与那个素不相识的人好像达成了一种默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事前,我未曾料到这段结束语会起到如此关键的作用。在辜海军自首后,他告诉我,当手机显示短信发送成功后,他百般后悔,生怕就在那晚他的“自由”就此结束。不管怎样,在他眼中我都是“政府”的人,他做好了随时逃离的准备。
  等我下了节目回到家中准备休息时,已是凌晨3点,他仍然没有与我联系,我真心希望这条短信只是一个普通听众开的一个玩笑。
  那一晚,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关闭手机。
  从那一晚起,我的手机再也没有在夜晚关闭过。
  
  初次对话
  
  2005年2月4日,农历腊月二十六,立春。
  上了夜班,总是在第二天上午10点才起床。又该打开电脑了,看看昨晚节目中没来得及看的短信,然后习惯性地用自己的手机来回复那些信息。
  原本这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然而,当我的手机响起后,接下来却让我度过了一生中不平凡的13天。
  手机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你好!”
  “向菲姐?”叫我向菲姐!绝对是听众,只有听众才这样称呼我,昨晚那条已经有些模糊的短信一下子跳出来在我脑袋里晃了一下,他的声音不大,怯生生的。他叫我“向菲姐”,这些年来,听众中无论年长的老者还是年幼的稚童,他们都叫我“向菲姐”。
  “你是哪位?”我平静地问道。
  “我是昨晚给你发短信的人。”是他——那个自称罪犯的人。在电话里他没有再称自己是个罪犯,只说是发短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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