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在德国：女人的厨房和男人的车间
作者：［德］程丹梅
德国女人的厨房
德国女人的厨房自然是做饭用的。
因为做饭，所以是实际的。民以食为天，哪儿也不例外。所以，德国厨房是锅碗瓢盆和油盐糖面作料的存放地。因为喜欢天然，所以，有不少家庭干脆把各种大大小小的锅和大大小小的勺子挂满屋顶或者一面墙，如现代艺术馆一样，开阔而一目了然，并且抓过来就能立即行动，不须翻箱倒柜去找。这种形式对于一般的女主人来说，无疑是一个高要求，因为用过的炊具必须立即清洗干净和擦干，否则无法摆列开来，那样绝对有碍观瞻；另一个更大的好处是，它会督促主妇，避免拖沓，并且成了监督主人是否勤快的标志。你想，若有一丁点儿的油污粘在上面，或者面糊依然紧附其上，那是无法挂在那里展示的。所以，这样的设置可以说不是一般人敢于做的。
偏偏德国女人这样做，因为德国女人出奇的整洁和干净，这来自她们的勤劳。
当然，也有的人家专门会为烹饪的家什安置壁柜和抽屉的，这要看厨房的大小来决定，看家庭女主人的喜好和品位来安排。我的好朋友，一个叫英姆克的女生物学者，有一间30多平方米的大厨房。除了两面墙有壁橱外，还有若干个吊柜和抽屉。因为德国人的刀叉以及烹饪用的家什多而精到，所以他们厨房家具的制作与设计也是事无巨细的。
我的婆婆海尔歌的厨房可以说是整齐的模范。她家的盐和糖等有专门的瓷罐盛放，上面标着德国老文字，是海尔歌从她外祖母那儿继承来的，其他的厨房必备品也都有妥帖的存放处。有一次我想显示一下中国佳肴，需要淀粉，海尔歌说，只要拉开那个大抽屉的门，我就能看见它。当我拉开那个抽屉时，我愣了半天的神：那儿的格段可以说是我见到最多最有秩序的。淀粉格、面粉格、麦片格、鱼料格、肉汁粉格、意大利面条格、米格、布丁格、点心配料格。没错，我一下子就找到了淀粉，而且，用过之后，我能立即放回原地。方便而有序。这种感觉对下厨的人可以说是最轻松的了。所以，你无法不佩服德国女人的厨房，因为它不让你有为人劳动或者为己糊口的无奈，相反，它能带给你愉快，让你在一个整洁有序的环境里创造你的美味佳肴。
这让我想起有一阵儿，德国名人特兴下厨房，还不是在家里，而是在电视上，而且，绝了的是不止一个电视台设有专门节目，好像它们都有角斗症似的：这个请前总统海祖格的夫人，那个请现总理施罗德的前妻，被请的人都收敛了仪态万方样，摆出平常人的姿态来，穿了普通的衣裳，重要的是系一个大围裙。那厨房，也是真的，不是布景，里面有锅台、条案、洗菜池、应有尽有。尤其是各式各样的调料罐罐，很显出烹饪者的专业水平来。炒菜的人一边念叨菜谱，一边煎炒烹炸。常常是，摄像机里有两个人，一个主持人，一个嘉宾，两人从准备材料到制作完成，疏而不漏。连洗菜的方式方法都逐一拍摄下来。
德国人的厨房还是用餐的地方。
这要看厨房的大小来决定了。大的厨房里，像英姆克的，地中央放一个圆桌，一家人在垂下来的低吊灯下用餐，很安恬，好像让人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去品味似的。小一些的厨房像瓦格纳太太家的，因为厨房有直接通向花园的玻璃门，所以，一个呈S形的桌子就面对大门而设立了，不占地方，并且一家人吃饭的时候能同时享受花园的美景。刚刚盖了大房子的多若逖女士，把厨房里的用餐放在了一个角落里，正好摆得下一个拐角长椅，她的丈夫说，他这辈子最梦想的就是在厨房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一家人舒坦地用餐，还可以靠在那里看报纸。谁都知道，在吃早饭的时候看报纸是德国男人的传统。
德国人的厨房还是开Party时摆餐具和一盘盘佳肴的地方。
开Party是德国人最喜欢而最受欢迎的一种交友和聚会形式了。尤其是那种不拘小节的自助餐，这通常是年轻人、开放的中年人生日或者节日庆祝所普遍采用的。租房子住的大学生们，常常是每人带一道菜或者饭后甜点来，放到厨房的炉台和长条桌子上。主办的人就只管酒水和必要的餐具。这样，既多样化，又不劳累，并且还有时间尽情跳舞和聊天。有房子的中产阶级家庭，如果用这种自助餐形式，通常要更加讲究一些，比如在厨房的一些角落点上蜡烛，不过分，又恰到好处地制造了氛围。关键是餐具的炫耀，常常能体现出主人的品位和家底的丰厚。有的主人这时会把祖传的镶金边儿汤碗摆在那里，或者盛冷菜的大盘子，银质刀叉和勺子有时也会不例外地给客人以饱眼福。
富家少数人的Party往往像专门的宴会那样设立大桌，也有不少在厨房摆放美味招待客人。因为德国人的晚餐通常是冷食，所以，像鲑鱼、大海虾，以及各种德国名牌香肠火腿，各个国家的奶酪，如意大利奶酪、荷兰奶酪或者法国奶酪等纷纷被盛在这样Party精美的餐具上，有的则摆出拼盘，配上甜瓜、葡萄以及芒果。用餐的刀叉以及雅致的餐巾纸都是精心摆好的，很沉着，没有一丝慌乱。香槟和葡萄酒等饮料则会在厨房的一个专门桌子上找到，那里的高脚杯如即将出列起舞的美女，等待着邀请。
德国女人的厨房也是风格化的。
有的厨房，很希望成为老古董的陈列间：如古旧的胡椒小研磨，盛米面的老罐子，刻着祖辈姓氏的木勺等。一个叫玛丽亚家的厨房，几乎就让人无法想象在里面会有炒菜做饭这样的俗生活，因为她的厨房太古典、太像博物馆了，连墙的暗蓝色调和天花板与墙中间的木条围，都是有着古花纹的白色，配着祖传和收藏的瓷器木器珍品。
有的厨房，是色彩的精美体现，如浅橘黄色调的壁纸，白色的厨房家具，乌玻璃铜坠儿吊灯，土黄、白色与深棕色相间的抽褶窗帘，既古典又现代。莫尼卡家的厨房已经被人参观多次了，因为它是意大利格调的。桃木的家具，配有琉璃绿的墙瓷砖，在窗玻璃上还会垂吊着若干瓷器小装饰，厨房有限的空间因其而一下子活泼起来。
有的厨房是照片的展览厅。祖辈的照片，晚辈的照片，结婚的照片，新生婴儿的照片，洗礼的照片，入学的照片，踢球的照片，演戏的照片，潜水的照片，搭帐篷的照片，接吻的照片，裸体的照片，应有尽有。它们或镶进镜框挂在饭桌对面的墙上，或是用图钉摁在软木板上，或用吸铁石吸在硕大的冰箱门上。住在易北河对岸的安雅家厨房，是我见过的最艺术化和最有品位的照片厨房之一。那里有安雅在越南、柬埔寨和泰国拍摄的色彩鲜艳的鲜果和各种食品的特写照，它们被放大到了几乎半墙高那么大，一共陈列了三张。那果子的红和绿，那蔬菜的青和黄，给人以扑面而来的清新和自然，又诱惑出人的食欲来。这真是高手的布置。
就像是女人需要化妆一样，德国女人的厨房也是要装饰的，有人愿意在窗台上放几盆鲜花，有人喜欢在洗碗池畔搁一种既是作料又开花的小草，有人独辟蹊径地在墙上挂一个如意大利比萨饼似的钟表，有人干脆异想天开将抽油烟机上面的小平台上摆出若干可爱的小艺术品……
德国著名杂志《居家主意》在对德国家喻户晓的女歌唱家Vicky Leandros采访时，有过这样的问答——
问：请您完成下列句子：我的厨房是……
答：我的圣地。
德国男人的车间
我认为车间本身肯定是源于车库的，是装车的地方。这方面，我一直存疑。等你到德国看一遭，你就立刻明白了这个叫法的真正由来。是该叫车间的，是德语里称Garage的地方，但因男人们统统把车库当成他们做手工、修家具、补自行车胎等业余劳动的地方，所以，车间的工作性质就这样出来了。因此，德国的车间正像我们理解的意义一样，它不仅仅是装车的，还是男人做工的地方。
那是男人自己的空间。这个空间，就像孩子的游戏室、女人的厨房一样，聚集着他的想象和现实。
德国的男人一般是现实主义者，是实用主义者。他们讲究工作的效率，认定物质的用处和质量，喜欢自己动手做结实的东西。如果他们从家具店买来了一把螺丝拧歪了的椅子，他们会大发雷霆，认为连这么一丝半点儿的事情都没有做可靠了，简直是白活了!当然要立即退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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