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8期

周恩来邓颖超的生前身后

作者:王东溟




  《见证周恩来邓颖超夫妇与山东》王东溟主编
  
  为总理准备火化的衣服
  
  周总理病重后期,我们仍然抱着他能病愈出院的一丝希望,谁也没有提出后事的准备,对总理1976年1月8日病故我们仍感突然。遗体送去北京医院的当天,就要我们把衣服送去。我们去问大姐,她明确告诉我们,不给做新衣服,要选他平时最喜欢穿的,现有最好的衣服。我们选了总理冬天穿的灰色凡拉绒中山装,这一套较好,虽说旧些,可没补补丁;一件布衬衣,这是一件比较好的衬衣,也已穿过多年,不过没有换领子和袖子;一条布衬裤。这几件衣服,有的穿过几年,有的穿过十几年。总之,没给总理赶做一件新衣服。邓大姐看后,含着眼泪对我们说:“这是恩来的作风,你们最了解他,平时为他添一件衣服都很困难。他死后,咱们还是要尊重他,不为他而浪费人民的钱。新的旧的都一样,都会一把火烧掉。你们会理解吧?以后不会有人怪你们。如果有人不理解,也是暂时的。”
  我们把准备好的衣服,用一块使用多年的紫色布包好,送到北京医院。当一位多年为周总理看病的老医生打开布包时,看到的是一包旧衣服,马上气愤地冲着我们喊道:“你们想干什么?怎么拿来这样的衣服?为什么不做新的,是来不及吗?我自己出钱给总理做。你们跟周总理那么多年,你们对得起他老人家吗?”听着他的一番指责,我们谁也没说什么。我们理解他,他对周总理是怀有很深的感情的。他的父亲是国内有名的牙科专家,周总理在上海做地下工作时,那位老人家曾支持过周总理,支持过革命。解放后,周总理每到上海,只要有机会,总要去看望这位老人。老牙医的后代,当今的牙科专家,对周总理、邓大姐有着至深的感情,他一直叫邓大姐阿姨”。面对着他的训斥,我们不怪他。我们又何尝不是有同样的心情呢?只是我们更多地了解总理,铭记总理的身教言教,为总理写下这廉洁奉公的最后一页。
  
  周恩来、邓颖超合用一个骨灰盒
  
  我和张树迎受邓大姐之托,与治丧办公室的同志一道,去八宝山选购骨灰盒。八宝山的同志拿出他们已有的两种。我们选定了其中花纹较好的一种,而这一种的价格不是最高的。经过细致检查,发现有一处损伤,他们又拿来同样的一个。这一个盒盖不太好开,再要第三个,他们说没有了。经与治丧办的同志协商,就选定了这第二个。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骨灰盒,不是为总理去世专门订做的。
  回来向大姐报告后,邓大姐说她不看了,全权委托我们去办。
  邓大姐把骨灰盒的好与不好看得很轻,她说:“装一下骨灰,没必要那么讲究。”她还说:“恩来用完后,把盒子拿回家来,保存着,等我死后,也用这个骨灰盒。”
  总理用的这个骨灰盒,一直保存在邓大姐那里,工作人员定期擦擦、晾晾。这期间,大姐几次讲,她死后就用这个骨灰盒,不要再买新的,不要浪费国家的钱。
  有一次她对赵炜和我说,她用完以后,我们还可以用。我们说,等您哪一天用完了,就会收藏起来,我们哪个人也没资格用。大姐风趣地说:“我死了,就管不着了。”
  今天这个曾装过周恩来、邓颖超两人骨灰的骨灰盒,已由天津文物局收藏,陈列在周恩来邓颖超纪念馆。
  
  周恩来、邓颖超的收支情况
  
  周恩来总理1976年1月8日去世后,我们整理了周恩来和邓颖超两人的工资收人和支出账目。收入只有单一的工资和工资节余部分存入银行所得的利息,别无其他进账。而支出的项目比收入的项目要多一些,大体有这样几项:伙食费、党费、房租费、订阅报纸费、零用费(购买生活用品),特支:补助亲属和工作人员、捐赠费。
  从有记载的1958年算起,截止到1976年,两人共收入161442.00元,用于补助亲属的36645.51元,补助工作人员和好友的共10218,67元。合计46864.18元,占两人总收入的四分之一。
  这说明两位老人对有困难的同志都给予补助,他们把同志们的困难看成自己的困难,对亲属、对同志体现了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比如说,给周总理开车多年的司机钟步云,因克什米尔公主号飞机失事遇难,多年来总理、大姐都关心着他的家人。在得知他的女儿结婚时,邓大姐给她送去300元作为结婚的费用。在20世纪60年代这300元可不是小数了。邓大姐经常这样讲,拿自己的钱补助同志,也就节约了国家的钱,这些同志就不会再向国家申请补助了。
  周总理的月薪404.80元,邓大姐的月薪342.70元,合起来是747.50元,在领导人的收人中,算是不少的。五位常委的工资都是一个级别,而夫人们的收入就不等了。总理和大姐没有亲生子女,经常把剩余的钱拿出一部分来补助他人。他俩除每月应缴纳的党费外,再多余的钱,积蓄够5000元就交党费。在我到西花厅工作的期间,他俩曾三次交党费共计14000元。总理去世后,两人合计积蓄5709.80元。这以后,邓大姐个人还交过3000元党费。80年代,随着工资的调整,邓大姐收入增加,1992年7月最高达到过706.50元,她仍然坚持艰苦朴素的生活,仍然帮助有困难的亲属和工作人员,对执勤部队进行生活补助,捐赠希望工程、亚运会等。
  1992年,邓大姐去世后,我们遵照她的嘱托,把她所有的积蓄,包括已购买的国库券550元,共计11146.95元,全部交给了党组织。
  
  两次遗物的清理
  
  1976年1月15日下午,周总理的追悼大会结束,晚上把他的骨灰撒掉,整个治丧活动结束。邓大姐要我们休息几天,再开始清理周总理的东西。我们原打算照大姐的指示休息几天,但17日那天,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去了西花厅。由张树迎主持,我们几个考虑怎么样开展清理工作。
  清理工作主要由周总理的秘书、警卫负责,有关同志参加。大体分工是这样的:钱嘉东、纪东负责清退文件;赵茂峰负责清理图书;张树迎、乔金旺、曾庆林和我清理周总理的衣服和使用过的东西。文件交中办秘书局;图书交国务院图书馆;对衣服等日用品,邓大姐明确指示:“全部处理,穿过的内衣、床上用品全部烧掉。可以用的东西分送给有关人员。”
  我们依邓大姐的指示精神,制订出处理这些东西的三条意见。
  第一,总理穿过、用过的衣、物留下部分作为纪念;第二,平时穿得不多或是早年穿过、后几年没穿的衣服,用得少的东西,分给亲属和工作人员;第三,病中穿过或用过的衣物烧掉。向邓大姐报告了这一处理意见后,邓大姐原则同意,但对衣服,她主张全部烧掉,特别对我们提出留作纪念的部分不同意,说是衣服有什么好纪念的。她和周恩来都不主张死后为自己搞什么纪念馆之类。后来在我们一再坚持下,才同意了我们的意见,但要少留。
  我们按照商定的分工,开始清理。首先确定了周总理办公室的用品、书籍、陈设,全部保存,登记造册,加注说明。
  总理经常穿的几套中山装外衣,全留下。最好的一套已随周总理火化了,还留下了部分内衣。把这些东西都装在一个大箱内,放进了防虫药。每件衣服都附一份说明,标明叫什么衣服,什么颜色和制作时间,总理穿着这套衣服出席过什么重要活动等。为什么写这么详细,我们几个人是有想法的。根据当时的政局,我们内心有些伤感,怕万一政权旁落,我们会因在周恩来身边工作过而遭遇非难。但又有一个信心,就是对周恩来迟早会有公论,到那时我们几个人可能不在人世了,后人得到周恩来的这批遗物,也会清楚地识别。这大概是对历史负责吧。今天回忆起来似乎可笑,但是谁在那个环境下又不这样想,这样处理呢?周恩来办公室的内部设置也拍了照,把底片和样片一并存入大箱内。
  对账目的清理比较容易。因为平时我们都是月月清账,只要把多年的总收入、总支出算清楚交给邓大姐就可以了。总理从来不过问账目,我们每年分季度给邓大姐报一次。此时邓大姐看到我们几个人天天在那里打算盘,一年年地清账,就对我们说:“不要天天算了,只是算一下现在有多少钱就行了,我和恩来从不过问钱,相信你们。”我们口头是接受了邓大姐的意见,但还是一笔笔地清理,把细账交给邓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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