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著书立说安度晚年




  1

  这几天,比较清闲,也没有什么人上门拜访,庄

  周与弟子一起整理他以前游历各地时写下的游说和弟

  子后来说的一些零散的东西。庄周与弟子都觉得现有的这些文字太分散了,不能完整地表达他的学说,于是,庄周决定要亲自动手写些文章,把自己的思想系统地写出来。自己做一个读书人,没有能力去实现自己拯救天下人的最大愿望,只能用一支笔,把自己的经历、体验和认识写出来,或许能给天下人一些帮助。

  于是,庄周开始了著书的生涯。

  庄周写书时,以最舒服的姿势坐在桌子前,写之前总是闭着眼睛,任自己的思想四处神游,找到好题材,立刻睁开眼睛,抓起笔,伏案狂写,一口气把心中所想的东西全部写出来才停手。就这样,有时可以一天写几千字,有时好几天一字未动。累了,便弹琴或出去钓鱼,放松放松。

  一天,庄周不想写了,想休息会儿,便拿起鱼具,到濮水边钓鱼。

  刚开始钓了一会儿,来了几位身穿楚国衣服的大夫。他们走到庄周旁边,毕恭毕敬地问:“请问您是庄周先生吗?”

  “鄙人正是。请问你们找我有何贵干?”庄子一边继续钓鱼,一边说。

  “我们是楚王特地派来的。楚王诚意邀请您到楚国郢都去,希望把国事相累于先生,请您担任楚国的宰相。”其中的一位大夫赶紧上前一步说。

  “我没有做官的心意。” 庄周心平气和地告诉他们。

  几位大夫一听,还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那位大夫又说:“庄周先生, 我们劝您还是接受吧。

  我听说您家里的生活并不是很宽裕,只是勉强维持温饱。楚国的宰相,是一个很高的职位,有很丰厚的俸禄,多少人都求之不得呢。而且您再看看,当今天下,各方争雄,而有实力统一天下的,只有秦与楚两个大国而已。战争已打了多年了,天下老百姓都希望能早日结束这种战火不断的形势。您的学说就是以反战为中心。难道您能抛下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不管吗?难道不想趁这个机会把您的学说付诸实践,实现自己多年来的愿望与理想吗?”另外一个大夫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他自以为他讲得既合情,又合理。

  可是庄子还是那种冷冰冰的态度, 说:“我没有做官的心意,你们请走吧。”

  几位大夫开始觉得失望了,对望了一眼,又换了另外一个大夫说:“先生, 我们楚王听说您年轻的时候曾经漫游到楚国,而且知道您十分喜欢我们那儿的山水景色和风俗习惯。楚王读过您的一些故事,十分欣赏您的学说,十分佩服您的文章。他诚心诚意地邀请您来担任楚国的宰相。这是多好的事情啊!”两个大夫轮番游说。

  庄子一听,心里忍不住暗自发笑。我庄周是非常喜欢楚国,但我喜欢的是楚国的风土人情,而不是楚国的相位,因为郢都官场上的明争暗斗可不是什么让人喜欢的事情。可是,看来这几位大夫不走也挺烦人的。于是,他想了想,手里仍然抓着他的钓鱼竿,也不回头看那些大夫,说:“我听说楚国有只神龟,已经死去三千年了。楚王将它的甲壳装在竹箱里,蒙上罩巾,供在庙堂之上。

  这甲壳是用来占卜的。可有其事?”

  “有啊。”两个大夫回答。

  “对于这只乌龟来说,它是愿意死后留下甲壳而显示它的尊贵呢?还是宁愿活着,在泥里拖着尾巴自由自在地爬行呢?”

  “当然是宁愿活着,在泥里拖着尾巴自由自在地爬行。”几位大夫赶忙回答。

  “既然如此,你们就赶快走开吧!我也愿意做一只活着的乌龟在泥水里摇尾而戏,而不愿让楚王把我供养于庙堂之上。告诉楚王,让他明白吧,我庄周现在是终身不仕。宁愿在江湖之中逍遥自得。”

  几位楚大夫听了,再也说不出什么劝说之词来,只好摇摇头,彻底灰心了。

  庄周钓完鱼,又回去继续写他的书。

  2

  一天,庄周正坐在桌子前闭目养神,准备今天动笔写些东西。一名弟子兴奋地跑进屋来,对庄周说:“先生,惠施先生看您来了。”庄周一站起来, 惠施也走进来了。

  两个好朋友见面,分外高兴,那么多问候的话在心中, 谁都一句也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庄周才说:“惠施, 我们还是到小时候常去玩的小河边走走吧。”

  惠施一听,说:“是啊,我们到那边去吧。我已经差不多二十年没回蒙邑了,故乡的山水只能在梦中见到,今天终于可以重游一次了。”

  于是,庄周与惠施在濠水岸边漫步而游,两人讲了这些年来各自的生活。原来,惠施现在已经是魏国政坛的风头人物了,南使楚,北使赵,他善辩的名声传遍了各诸侯国。可是,梁惠王死后,由梁襄王继位。

  虽然仍然任命惠施为魏国宰相,但梁襄王与梁惠王不同。他不坚持原先的团结齐楚,抵御强秦的方针,而是想与当今天下诸侯逐鹿中原,比比谁更有实力,因而,他对惠施那套爱民、偃兵,不参与战争的学说并不欣赏,他几乎没有找过惠施,征求他对国家大事的意见。惠施的满腔热情犹如被泼上了一盆冷水。想了好久,终于还是决定回蒙邑来,那儿毕竟是自己的故乡,真是甜不甜故乡水,亲不亲故乡人。

  庄周握着惠施的手说:“回来吧, 故乡的山水永远都在等着你。”

  惠施听了,心中感慨万千。

  两个人沿着岸边散步,时而在草地上坐下来,观赏周围的景色。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地,鱼儿在水里悠然自得地游来游去,小鸟在树林里叽叽喳喳地唱着歌,微风中传来阵阵花香。

  鸢飞鱼跃,生机盎然的自然万物,使庄子的心田感到无限宽广自由。自由即是快乐。一种审美的移情心理, 使他感到鱼儿也是那样地快乐。“你看那条鲦鱼,多么自在啊!悠悠哉游于水中,它肯定非常的快乐!”庄子好像自己也变成了鲦鱼, 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你又不是鱼,怎么能知道鲦鱼的快乐呢?”惠施觉得人就是人,鱼就是鱼,鱼肯定不会像人那样感觉到快乐的。

  “那你又不是,你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鱼儿是快乐的呢?”庄子反问道。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又辩上了。

  “我不是你,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你不是鱼,你当然也不会知道鱼儿是快乐的。我不知你,你不知鱼,这不就两清了吗?”惠施说完得意地看着庄子。

  庄子知道,跟惠施讨论这个问题,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因为他们两人对待自然界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庄子对待自然事物,总是物我合一,物我交融,因此,他仿佛能体会到花鸟虫鱼的性情。而善于分析

  万物之理的惠施则是以观察、研究的态度来对待自然

  事物。他注意到的是各个事物之间的大小同异,而从来不留意自然事物的喜怒哀乐。因此,庄周知道惠施对他的这一感受是深表奇怪的,跟他辩论这个问题没有什么意义。

  于是, 庄子便开始诡辩了:“还是请回到一开始的地方吧。你说:“你怎么知道鱼是快乐的?’这说明你已经知道鱼是快乐的而故意问我。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知之濠之上。”

  惠施从庄子的诡辩中也感觉到这个问题再争论下

  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便也不再发问。一场辩论这才告之结束。

  3

  惠施回来后,就住在蒙邑离庄周家不远的地方,两个人经常相互串门,或一起到附近的地方游玩。庄周对这种生活十分满意,读书、写文章、弹琴、钓鱼,与二三知己聊聊天,是多么快活自在啊!虽然并不富裕,但织草鞋所得,完全能够维持一家人的温饱。只要能得到精神上的舒适,那就够了。

  庄周与好友一起讨论各种学说问题,虽说两个人的许多思想都存在较大的分歧,但正是在这种友好的、旗鼓相当的争论中,两人的学问都有了很大的进步。

  因而,庄周的书也越写越顺利。写好的文章也由弟子抄好,收集成册。从四面八方来求学的人把这些文章带回各地,很快,庄周的文章便广为流传了起来,人们争相传阅。有人视为无稽之谈,有人视为异端之说,有人视为神仙方术,也有人视为旷世至文。

  平原君的一个门客公孙龙,以善辩著称,提出了“白马非马”、“离坚白”等著名论题, 在当时颇有名气。他看了庄周的文章后,十分地不能理解。

  公孙龙在一次与魏国公子魏牟的谈话中讲起庄周的文章, 他说:“我少年时就学习了先王之大道,长大后通晓仁义的行为。而且,我还擅长辩术,我能把相同相异的事物论证为无差别的同一,能把坚硬、白色等物体的属性论证为与物体相分离,能把别人认为不对的论证成对,把别人认为不可以的论证成可以;能困窘百家之见解,使众多善辩者理屈词穷。我自以为我已经是非常通达事理了。现在我看了庄子的书,却深感迷惘不解,不知是我的辩才没有他高?还是知识不如他渊博呢?现在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口讲好了,请问这是什么道理呢?”

  魏牟听了,倚着小桌子深深地叹息,又抬头仰天而笑, 说:“难道只有你没有听说过浅井之蛙的故事吗?井蛙对东海之中的大鳖说:“‘我多么快乐呀!我跳到井栏上, 又蹦回到井中,在井壁缺口的水边休息。游到水中,井水托住我腋窝和两腮之下,践踏淤泥则只能淹没我的脚背,环视周围的小红虫、小螃蟹、小蝌蚪,没有能像我这样自如的。况且还独占一井之水,在其中跳跃蹲踞,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乐趣!先生为何不时常来井中玩玩呢!’“东海之鳖听完井蛙的话,想进去看看。可是左足还没有踏到井底,右膝就被绊住了,于是,迟疑了一会儿就退出来了,并告诉井蛙大海的样子:“‘用千里的遥远, 不足以形容海的宽阔;用八千尺的高度,不足以形容大海的深。大禹的时代,八年有七年发生水灾,而海水并不因此而增加;商汤的时代,八年有七年闹旱灾,海水边沿也不因此而向后退缩。它不因为时间的短暂和长久而有所改变, 不因雨水的多少而有所进退。这也就是东海最大的乐趣啊!’“浅井之蛙听了这些,惊恐不已,现出了茫然若失的样子。”

  公孙龙插嘴说:“我也不是那浅井之蛙啊!”

  魏牟说:“你的智慧还没有达到通晓是非之究竟的程度,就要去观察领会庄子的言论,就如同让蚊子背起大山,蚂蚁要渡过大河一样,必定不能胜任。况且,你的智慧还不足以理解和论述那些微妙和高深的言论,就自满自足于一时的口舌相争的胜利,这不是和浅井之蛙一样吗?

  “再说,庄子的言论玄妙莫测,就像刚刚站在地下极深处,又忽然上升到天空中极高处;不分南北,不分东西。你想用辩论去求索其中的道理,这就是从管子里看天, 用锥子尖指地一样, 不是所见太小了吗?

  “你还是赶快走吧!难道你没有听过寿陵少年去邯郸学习走步的故事吗?他没有学会赵国人走路的技艺,反而把自己原来的走法也忘记了,只好爬着回去。

  现在你要不离开,将会忘记原有的本事,失掉固有的事业。”

  公孙龙听了魏牟的这一番高论,惊异得合不拢嘴,说不出话来,就匆忙逃离了。

  4

  时间一年年过去,庄周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他与家人、弟子、朋友在蒙邑快乐地生活着。

  一天,庄周见一向整天里里外外忙碌的老伴躺在床上,半天不说一句话。庄周轻轻走过去,想叫醒她。

  可是庄周在旁边叫了好久,老伴还是没醒来,庄周忙把耳朵贴到她的鼻前,发现她没有呼吸,已经断气了。

  可是,她的面容,就像睡着了一样,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庄周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但是,她的的确确死了。

  她死了,没有留下遗言。她死了,她自己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

  往事一件件浮上庄周的心头。是她,抹去了庄周心上的孤独与寂寞;是她,帮助庄周渡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她没有怨言,只有体贴;她没有索取,只有给予;她没有享受,只有苦难。

  她是庄周的另一半,她是庄周的精神支柱。

  如今,她去了,去得那样匆忙,去得那样突然。

  庄周无法忍受这痛苦的现实。他竟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庄周的哭声惊动了儿子与蔺且。他们进来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们跪在庄周身后,也哭了起来。

  临出葬的这天,惠施来吊。他远远听到有人在唱歌,心中好奇怪,哪家的人,也太不通情理了,邻居死了人还要唱歌。

  来到庄周家门口,却觉得歌声好像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便更加疑惑。

  进门一看,唱歌的竟是庄周自己。

  他没有跪着,而是盘膝坐在地上,前面放着一个瓦盆,手中拿着木棍,一边有节奏地敲击着瓦盆,一边唱歌。

  惠施跪在灵柩前,点上香,行过礼,然后来到庄周旁边,说:“你的妻子与你一起生活了一辈子,把孩子养大了,她也老迈了。现在她死了,你不哭也已经算了,你竟然还敲击瓦盆唱歌。你这不是太过分了吗?”

  庄周转向惠施,缓缓地说:“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在她刚死的时候,我也非常地痛苦,我难道能不悲痛么?

  “然而,我想了很多很多。最初本来是没有生命的,不但未曾有生命,而且本来连形体也没有;不但未曾有形体,而且本来连气都没有。在混沌迷离的状态中,经过各种变化而有了气;气的凝聚变化而有了形体;形体经过变化而慢慢地有了生命。生命到了一定时候,就会由生变成死,这就像那春夏秋冬四季的交换轮转一样。

  “现在,颜玉死了,就是回到了那混沌迷离状态的气中去了。就像安稳地睡在天地之间的大房子里。

  我如果还在旁边哭泣不止,我自认为这样做是不通达天命。所以我停止哭祭。与其洒下使生者伤心的泪水,还不如唱几曲使亡灵欣悦的歌曲。”

  惠施听罢,摇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埋葬了老伴之后,庄周越来越沉默寡言,也不再与弟子、朋友出游。他深居简出,只有惠施来访时,才与惠施说说话。

  几年后,惠施也死了。

  听惠施的门客来通报这一消息时,庄周没有再痛哭流涕。

  宇宙是无穷无尽的,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将有限的生命置于无穷无尽的天地之间,是转瞬即逝的。

  人们对待转瞬即逝的人生,不应该惋惜,而应该顺其自然。人,就像自然界的其他生物一样,兴起而生,归虚而死。生化为死,死化为生,都是自然的过程,我们不应当以此为悲。死亡,就是回归于虚无之道的最高形式,最彻底的形式。

  到了晚年,庄周的朋友一个个先他而去。

  一天,庄周给一个朋友送葬,经过惠施的坟墓。

  他站在墓前,一句话不说,回忆着与惠施共处的事情。

  有一个弟子问他:“先生,自从惠先生仙逝以后,您几乎不再开口说话了,更不与人争论问题,这是为什么?”

  庄周叹了口气,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在楚国郢都有一个人,以捏白善士为生。有一次,他不小心将一个泥点溅到了他自己的鼻尖上,这泥点非常薄,就像一片蝇翼那般。于是他就请他的好朋友匠石用斧头将这个泥点削掉。匠石看了看, 操起斧子,‘□’地一下砍下去,真是运斤成风。郢都人鼻尖上的那个小泥点被砍得无影无踪,而他的鼻尖却没受到丝毫伤害。而最妙的是,郢都人站在那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后来,宋元君听说了这件事。他想办法将这位技术高超的匠石召进宫中,并也在自己的鼻尖上抹了一个小泥点,请匠石用斧头帮他砍掉。

  “匠石听后,哈哈大笑,说:“大王, 我虽然是有如此高的技艺,但必须有一个与我配合默契的对象。

  我的朋友郢都人已死,我再也无法表演这种技艺了。”

  庄周缓缓地摇了摇头, 说:“自从惠公死后,我言谈的对象也就没有了,我还何须开口呢?知音已死,琴有何用!”

  几年以后的一天,庄周得了重病,病情越来越重,没有医生能诊出来得的是什么病。庄周躺在床上,时昏迷时清醒。蔺且等弟子与他的儿子已经在暗暗为庄周准备后事了。

  有一次庄周昏迷了好久才清醒过来。弟子与庄周的儿子一看庄周醒来了,都拥到庄周床前。蔺且说:“先生, 您醒了!您昏迷了几天, 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庄周挣扎着坐起来说:“不用害怕, 不用害怕死亡。死亡就是回归到最初始的气的状态而已。我死后,不举行任何葬礼,也不要棺槨。你们将我抬到山上荒无人烟的地方,随便一扔就行了。”

  弟子们一听,都说:“这怎么行啊!”

  蔺且说:“先生, 我们也没有穷到这个地步!再说,没钱,就是借债也要为先生举行隆重的葬礼。”

  庄周说:“我把天地当作棺槨, 岂非天下最大的棺槨?我把太阳和月亮当作连璧,把星星当作珍珠,把万物当作陪葬品。让它们昼夜陪伴着我。我的丧葬用品还有什么不齐备的呢?”

  弟子们说:“先生,将您扔到山上, 我们害怕乌鸦和老鹰吃掉您呀!”说着,都哭了起来。

  庄周说:“扔到山上, 会让乌鸦和老鹰吃;埋到土里被蝼咕和蚂蚁吃。你们这不是从乌鸦老鹰那里夺过来给蝼咕蚂蚁吃吗?你们为什么那么偏心那些蝼咕蚂蚁呢?”

  入夜,庄周想了很久,很多。

  他回忆了自己的一生。在章老先生那儿读书;漫游楚越之地,与南蛮们一起唱歌跳舞,躺在沅湘的草地上;在魏国、鲁国、赵国与那些王侯们的对话;在蒙邑任漆园吏;与弟子一起出游;与惠施的辩论……

  在回忆中,庄周又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很像年轻时的那个梦,他梦到自己又变成一只蝴蝶,飞啊飞啊,他飞到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在那儿,他看见了母亲、父亲、颜玉、还有惠施,所有的人都在笑着。

  庄周一看见他们,又变回了庄周,向他们走去。

  醒来之后,眼前还只是一片黑暗。

  他爬起床,穿好衣服、鞋子,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了。

  第二天,弟子们与庄周的儿子发现庄周不见了,急忙四处寻找,可是怎么都找不着他。

  庄周,就像他的老师老聃,最后西入流沙一样,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因此,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死于何地。

  庄周给后人留下了一个谜,也留下了无穷无尽的思想与意境深远的美。以他出众的才华、奇幻的想象、优美的词章,深深地感染和震撼着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