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夫水行莫如用舟,而陆行莫如用车




  [原文]

  夫水行莫如用舟,而陆行莫如用车。以舟之可行于水也而求推之于陆,则没世不行寻常。 《天运》

  [要义]

  水上行走,没有比船更便利的;陆上行走,没有比车更方便的。由于船可行于水而也想把它推到陆地上,那就终生行不了几尺。这说明任何事物都有其赖以生存和发挥作用的环境,离开了用武之地,离开了那种环境,事物不但无法施展才能,而且很可能也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性。环境变了,事物也得跟着转换形态,以便在新环境中发挥功用,过河用船,而走在陆地上自然要乘车,不转换交通工具人就寸步难行。时代变了,治理国家的方针政策也要改变,在新时代的新情况下制定出合适的治国方略。用古代的那一套治国方针政策治理当代社会,自然像行船于陆一样寸步难行。历代的明君贤相都善于从实际情况出发,制定出适合时代发展要求的治国方略,从而推进了社会的飞速前进。一般情况下,开国的帝王多实行无为而治,不过多干扰人民,让他们放开手脚恢复生产、发展经济,因为经过多年战乱,民生凋弊,经不起折腾,只有休养生息才能大发展。汉初朝野上下崇尚黄老学,取得了文景之治的成就,奠定了汉朝统治的物质基础。唐初李世民尊道教为国教,也以黄老思想治天下,贞观之治举世闻名,也铺垫了唐朝统治的物质基础。在经济发展了之后,便转倡儒家学说,推行礼乐文化,发展文化事业,文化的发展反过来进一步促进经济跃进。汉武帝因此“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经学发达起来,人们的精神生活更加充实;唐玄宗前期的开元盛世,经济、文化达到了世罕其匹的高度,是大唐最兴旺发达、繁荣昌盛的黄金时期。

  [故事]

  孔子西游到卫国,颜渊问师金说:“你认为孔子这次卫国之行怎么样?”师金说:“可怜啊,你的先生屡遭困境。”颜渊说:“为什么呢?”师金说:“祭祀用的草狗在没陈设时,把它装在竹筐里,用有花纹的锦缎覆盖着,巫师斋戒后才把它送去祭祀,陈设完后却把它丢在路旁,任行人践踏它的头背,割草的人拿它去烧饭;要是有人再取回它放在竹筐里,用绣巾覆盖着,邀游居处而取来睡在一旁,就是不招来恶梦,也会屡被妖魔惊吓。现在你的老师也是取先王已陈设过的这种祭品,集聚弟子邀游居处而取来睡在一旁,所以孔子在宋国树下讲学而遭到伐树的侮辱,在卫国不受欢迎而被驱逐出国门,在商周不得志,这不是做恶梦吗?孔子在陈蔡两国的交界被围困,七天吃不上饭食,临近死亡的边缘,这不是遭魔患吗?在水上行进,不如用船;在陆地行走,不如用车。以为船可以在水上行驶而希望把它推到陆地上行走,那就终生动不了几尺。古和今的不同不就像水和陆的不同吗?周和鲁不就像船和车的不同吗?现在企求在鲁国推行周朝的那一套,不就像把船推到陆上来行走吗?劳而无功,身必遭殃。孔夫子不懂得没有方向的驿车能四通八达,随机应变才不至于陷入困境。你没看见过打水的桔槔吗?人们牵引它,就俯下,放开它,就仰起,它是被人牵引的,并不是牵引人的,所以不论是俯还是仰都不能得罪人。三皇五帝的礼义法度,不是因为相同才可贵,而是贵在能使天下太平。所以三皇五帝的礼义法度,就好像楂梨橘柚的果实,它们的味道不同却都可口。所以说礼义法度是应时而变的。现在捉到猕猴给它穿上周公的衣服,它必定把衣服咬坏撕碎,抛开后才感到满意。纵观古今的不同,犹如猕猴不同于周公一样。西施因有心疼病而在邻里面前皱眉头,邻里有个丑女看见它觉得很美,回去也捂着心口在人们面前皱眉头。于是,富人看见关紧门户不出来,穷人看见带着老婆孩子躲开。那个丑女知道皱眉头美丽,而不知道为什么皱眉头美丽。可惜啊,你的先生要遭到窘境!”不同时代有不同的治国方略,每个时代的治国方略都是根据时代的实际状况制定的,时代变了,治国方略也得改变,不改变就不适用。古代的治国方略到了现在就成了废物了,像祭祀用过的草狗一样毫无实用价值。用古代的方略治现代的国家,就像是行船于陆地上一样无法前进。现代的人狡猾得像猕猴一样,以古之道御今之世就像把古人的衣服穿到猕猴身上,猕猴自然感到束缚不便,撕而弃之才罢休。三皇五帝的礼义法度不同,但像各种水果一样,以适合时代人的口味为目的。人应该像桔槔一样灵活,引之则俯,放之则仰,俯仰随人意而转,才能适应人之需要;人应该像驿车一样,一站接一站地传邮,不固定方向,不执着目标,才能应物而不穷。而孔子像效颦的丑女一样愚笨,只看见西施捧心而颦很美丽,便也盲目跟着效法,以致把邻人都惊跑了。丑女却不知道西施颦美的原因,西施颦美是由于她的天生丽质和自然疼痛状,美人的愁容病态更美丽,所谓“女人待要俏,浑身穿重孝”。丑女不具备这个先天条件,又是故意模仿,无病呻吟,使她更丑陋了,奇丑的外表加上虚伪的内心,丑上加丑,内外皆丑,丑莫大焉!孔子知道周公制礼作乐大治天下好,却不知道为什么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在时代已经变了的情况下,仍然抱着古代的仁义礼乐不放,孜孜不倦地宣传推行,自然处处碰壁了。因为古代的礼乐文化早已不适合于无道乱世了,孔子知其不可为而强为之,宁不累累如丧家之犬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