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抗兵相加,哀者胜矣




  [原文]

  抗兵相加,哀者胜矣。 六十九章

  [要义]

  两军对阵势力相当时,悲愤的一方取胜,这就是成语“哀兵必胜”的出处,哀兵必胜的反义词就是“骄兵必败”。骄兵大意,目无对方,不为战备,猝然对攻,往往被对方打得措手不及,溃不成军。哀兵愤怒,志在报仇,认真备战,摩拳擦掌,务置敌死地而后快。一旦对攻,个个踊跃,以一当十,别说和敌方兵力相当,就是大大少于对方,也必能所向披靡,斩将搴旗,大获全胜。骄兵必败、哀兵必胜的原则也是普遍规律,不光适用于军事,也适用于商战、政界竞选、考场比试和体育竞赛等一切对争领域,可以作为我们的座右铭。军心或哀或骄一般由双方因素造成,一是本方原因,将帅的激励或煽动(甚至不惜捏造情况)可以激愤士兵以同仇敌忾,将帅的骄傲、麻痹可以导致全军骄情,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二是对方原因,敌人的侮辱谩骂或幸灾乐祸可以激怒我方士气,大大振奋昂扬起来,敌方的骄我诱我之计也往往使我方官兵骄狂起来,甚至失去了理智,一旦误入山谷,伏兵齐出,全军覆没。《孙子兵法·计篇》说得好:“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这是对老子“以奇用兵”的发挥,兵不厌诈,互相欺骗、麻痹和引诱对方。“能而示之不能”,“卑而骄之”都是历代将帅惯用的骄兵之计,善于制造假象,以造成敌帅的错觉、判断失误和骄气。越是精兵强将越隐蔽起来,有虎藏在袖子里,摆在外边的往往是老弱残兵,能而示之不能,自卑以骄之。目的是引诱对方来攻打或劫营,精锐一出,敌兵吓破了胆,或三十六计走为上,或缴枪不杀,甚至转过头来打自己的人,好降到对方讨封赏。

  [故事]

  春秋五霸之一的秦穆公礼贤下士,秦国大治。穆公夫人是晋献公的女儿,晋献公晚年宠信骊姬以致死后儿子们闹得乱哄哄,幸亏秦穆公出力平定内乱,扶立了晋惠公。惠公求入晋国时,曾许诺一旦借秦之力当国君,一定割五城之地以谢秦。而一旦真地登上了宝座,又舍不得割地了,秦人都气他没信用。惠公在位连年不收,老百姓都吃不上饭,他只得厚着脸皮向秦大籴粮。本来穆公不想卖给惠公,两个贤相百里奚、蹇叔同时劝他:“天灾流行,何国无之,救灾恤邻,理之常也,顺理而行,天必福我。”于是运粮万斛以救晋饥,粮船相接几十里,戏称“泛舟之役”。第二年,秦国欠收,晋国大熟,秦国向晋国大籴粮,满以为张口必允,晋惠公却听信奸佞之言,幸灾乐祸不粜粮。这一下子激怒了秦国君臣百姓,穆公兴兵讨伐不仁不义、无德无信的惠公,战于韩原。秦军个个愤激,务在必胜,晋君理屈,兵不效力,将不上紧,所以秦军大败晋师,活捉了惠公。当年曾向秦国乞籴的直臣庆郑,怨惠公不粜粮与秦,当晋公车陷泥泞将被俘时,呼庆郑救他,庆郑都不让出自己的车,说“这都是您自讨没趣,我又不是没再三劝您!”韩原之役就是哀兵必胜的战例之一。

  然而世人常常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也是在这位秦穆公身上,又发生了一场哀兵必胜的大战,不过这一次失败的是秦国,得胜的是晋国。秦晋邻邦,儿女亲家,我们今天仍称婚姻为“秦晋之好”。秦穆公娶了晋献公的女儿,穆公夫人非常贤良。晋献公听信骊姬谗言,杀害了太子申生,公子重耳和夷吾外出逃难。献公死后,骊姬之子奚齐继位,大臣里克暗中派人刺杀了他。骊姬之妹的儿子卓子继位,里克又弑之。决意迎立贤名远播、国民爱戴的重耳,重耳不赴,而夷吾争入,夷吾就是晋惠公。惠公的太子圉质于秦,穆公将女儿怀嬴嫁给他。惠公病危时,圉私自逃回晋国,后来接了班,就是怀公。晋公子重耳率领赵衰、狐偃、先轸、魏犨、贾佗、颠颉、介推等十几位贤士在外流亡了十九年,饱尝颠沛流离之苦,最后来到了秦国。穆公把怀嬴和另外四位公主一起嫁给了重耳,并派重兵把重耳护送归晋,驱逐了怀公,重耳即位,便是春秋五霸第二号人物的晋文公。即位时已六十二岁,然而雄心勃勃,尊周室,平战乱,很快成为诸侯之主。在践土、温两次执牛耳以盟诸侯,周王亲自驾到,极力慰劳褒奖他。“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五霸之首齐桓公虽然也兵临楚国,楚国认输而没打起来,若真打起来,齐未必胜。而晋文公即位后,临时训练军队,城濮之战,大败楚国,一举奠定了霸主地位,而且他的后继者还维持了好几代霸主之威。本来秦穆公三定晋君,对晋国是有极大贡献的,但在那个战乱年代,谁不想争霸称雄?有晋文公在,秦穆公相形见绌,自惭弗如。晋文公一死,他又抖起来了,派大将孟明视、白乙丙、西乞术攻打郑国。古代礼不伐丧,即不趁别国国君去世时攻打人家,本该吊丧才是睦邻之义,不吊也罢,伐则无理之极,理屈必败无疑。伐丧最易激怒敌国士气,披麻带孝上战场,必定拼死杀敌以雪耻,没有不大获全胜的。盟主晋文公刚死,各国吊唁不暇,秦国兵越晋境,而伐晋之盟国郑,分明没把晋国放在眼里。文公虽死,老臣尚在,特别是城濮之战的晋元帅先轸仍然是晋国的军委主席,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本来穆公出兵时,百里奚、蹇叔同时进谏:“秦去郑国千里之遥,非能得其地也,特利其能俘获耳。夫千里劳师,跋涉日久,岂能掩人耳目?若彼闻吾谋,而为之备,劳而无功,中途必有变。夫以兵戍人,还而谋之,非信也;乘人之丧而伐之,非仁也;成功利小,不成则害大,非智也。失此三者,臣不知其可行也。”穆公勃然大怒:“寡人三置晋君,再平晋乱,威名著于天下,只因晋侯败楚城濮,遂以伯业让之。今晋候却世,天下谁为秦难者?郑如困鸟依人,终当飞去,乘此时而灭晋,以易晋河东之地,晋必听之,何不利之有?”自满自负的穆公被表面现象的利益所迷惑,只看到成功的有利的因素,听不进逆耳忠言。秦兵还没到郑国,半路上碰到了郑国爱国商人弦高,他是大牛贩子,听说秦兵来袭,知道国君不知消息,遂选了一批牛,假称郑君之使,去犒劳秦军。孟明一听,知道郑国已有准备,只得撤兵,归途顺便消灭了一个很小的滑国,掳掠了大批财宝美女。他们回来时经过晋境,晋君臣非常气愤,先轸挂帅去崤山四周埋伏,并让晋君披麻带孝去督战。崤山是有名的险地方,两山夹谷,中间断壁悬崖,狭处仅通一车一马,什么上天梯、堕马崖、绝命岩、落魄涧、鬼愁窟、断魂峪,都是骇人之处。秦兵往来千里,人困马乏,满载辎重,晋兵四起,如瓮中捉鳖,一个都跑不了,三个大将也束手无策,坐以待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