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戏剧学校是她的天堂。她快活得像一只小鸟。他们背着领票员,用发夹偷偷地把皇家剧院演出厅的门启开了……
戏剧学校的课业对褒曼说来是很轻松的。她不费劲就弄懂了老师们在堂上讲解的怎样掌握和控制音调的抑扬顿挫,或者怎样走台步等等。他们的课程有芭蕾舞、击剑、戏剧史和形体训练等,他们也常演出一些片段。
这个学校的校舍十分简陋,只不过是利用剧院楼上的两三间大房间。房间里有张大桌子,每个学生都在桌子上刻上了自己的姓名,有些人在当时或在以后的年月里相继成了名,诸如葛丽泰·嘉宝、席各妮·海苏、玛伊·珊德琳、维薇卡·林德福熙等。褒曼觉得自己总算有了归宿。她站在皇家剧院的后台入口处的小门旁边,感到格外自豪,如今她也是剧院的一员啦!这就是她的家!
所有的学生都可以不花钱看这里的演出。当然不是坐在池座前排的好位子上,而是坐在最顶上的楼座里。他们每天晚上都可以到剧院里去看戏,去观摩那些大名鼎鼎的男女名演员的演出。不过,彩排是不许他们去看的。顶层花楼大门钥匙是由领票员拿着。可是他们机灵得很,只消用发夹两下三下就把门拨弄开。当然,下面导演心里也明白顶层上有人溜进来了——他们在当学生的时候也是这么干的。偶尔有一两回,他们被一句台词逗得格格地笑出声来,笑声太响了,下面的人就会明知故问地嚷嚷起来:“喂,上面有人吗?”于是,他们顿时寂静,噤若寒蝉。
居高临下地端坐在背光的暗处,头顶上镀金枝形吊灯闪烁着金色光芒,眼底下是通明透亮的舞台,精彩的戏剧正在紧张地上演——褒曼觉得此情此景真是奇妙无比,美不胜收。
B.岁生日之后才第一次有男朋友,开始品尝爱情的滋味。她申明过:18“我就是讨厌男人”……
在30年代初期,瑞典大多数少年男女在14岁至15岁,或者16岁,都成双成对出去游玩共舞,手挽手散步闲逛。而且不出一昼夜男女双方就都神魂颠倒,好得如胶似漆。褒曼到了15岁上也情窦初开,有过几回这样如痴如醉的初恋。但是后来她有了一个令人苦恼的发现:她在男孩子当中很不受宠。他们回避她。因为她身材太高,又刻板正经,爱脸红,丝毫不懂得怎样谈情说爱。她觉得自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窝囊废。出路只有一条:她只好干脆不再自作多情,佯装出一副厌恶男孩子的样子。她声明说:“我就是讨厌男人。”她悄悄地溜到一边去,孤芳自赏地练习演戏,把身心都扑到事业上去。
后来有一天,褒曼的堂兄和他的女友带她一起出去吃晚饭,他们要介绍她认识一个叫彼得·林斯特罗姆的年轻牙科医生。此人已有25岁,长相英俊,潇洒大方,还有辆自己的汽车。
他们来到了葛兰德大饭店后一个多小时,才见彼得从门口匆匆进来。
“对不起,我迟到了一会儿。”
“没关系。这位是英格丽……这位是彼得。”
他挨着褒曼的身边坐下来,不料他开口对褒曼讲的第一句话竟是:
“我很喜欢你的头发。”
那天褒曼把头发从前额朝后梳,在脑后缩成一个小把儿,颇有几分小学教师的样子。
下一桩事情他说的是:“你的嗓子是那么圆润……那么好听的声音。”
听到彼得的夸赞,知道彼得对她有好感,褒曼心里踏实了许多。
他们一起跳舞,那天晚上过得很愉快。他们把褒曼送回了家。几天以后,又打电话来说彼得约他们4个人再聚一次。褒曼对这个身材修长、面目端庄清秀的小伙子也产生了好感。
后来他们几乎天天见面,他们逐渐情投意合。
奥托叔叔和霍尔塔婶婶是赞同这桩婚事的。他们很喜欢彼得,年纪轻轻已经跻身于社会,有了一门很好的职业。彼得还是一个出色的中量级拳击选手,滑雪能手,跳舞尤佳;他很爱笑,很有幽默感。
在婚后最初几年里,他俩和睦幸福,生活得十分美满。
美中不足之处在于彼得个性太强。对于褒曼来说,有一个老成持重的人在身边相助,有一个头脑精明的丈夫为她出谋划策诚然是件好事,何况他又是个对待婚姻态度严肃、正派规矩的男人。这种品德既是他的优点,却又在他们夫妻关系中埋下了日后失和的祸根。彼得固执己见、囿于守旧,他所赋予褒曼的好处在他们一开始交往就已十分清楚。然而他们夫妻之间日渐貌合神离,最后乃至反目分手,究其原因不仅是褒曼也同样具有瑞典人的执拗性格,而且随着岁月的流逝,她的观念在更新,她要改变那种一味由丈夫拍板定音的生活。她要来个大变样——自主自尊。
C.试镜头那天,一大早她来到父亲坟前祈祷,请他助一臂之力,赐给她自信……
夏天到了,一个学期结束了,学校放假3个月。那时候所有的同学几乎都一窝蜂地参加了一个收费低廉的观光团,到俄国去旅游,去观摩俄罗斯剧院了。褒曼本来也是要去的,不过她同彼得·林斯特罗姆正在热恋之中,舍不得离开他。
褒曼留了下来。可是她整天无所事事,而彼得却要工作。她想找点事情干干。她去找了贡纳尔叔叔,因为他那个花店同电影界有各种各样的接触。她想,说不定可以到瑞典电影制片厂去当临时演员,就像她15岁那年干过的差事一样。
褒曼同一位经常光顾贡纳尔叔叔花店的女演员有过一面之交。她名叫卡琳·斯旺斯特罗姆,是个很出色的喜剧演员,后来当上了瑞典电影制片厂的艺术指导。听贡纳尔叔叔介绍了褒曼的情况后,卡琳·斯旺斯特罗姆同意接见她。
“我亲爱的姑娘,那么你会点什么呢?”
褒曼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我会朗诵诗,你愿意看看我的表演吗?”
“好的,我很想看看。”
于是褒曼朗诵起来,这正是她的拿手好戏。卡琳凝神看着她在房间里踱步,熟练地朗诵着诗歌。卡琳对褒曼的表演很满意,决定送她去试镜头。
褒曼一大早就从家里动身,留出了很充裕的时间到制片厂试镜头。从那天早晨起,她养成了习惯,日后到瑞典制片厂上班一直是这样的走法。到制片厂去的电车路线要经过她父母的墓地。她在中途下了车,走到父母墓地的白桦树下,坐在长凳上默默祈祷,乞求父亲在天之灵保佑她平安,保佑她好梦成真。她向父亲祈祷说:“今天我有一场真正难得要命的戏要演,爸爸,求你保佑我镇定自若,赐给我自信吧。”
来到古斯塔夫·莫兰德尔面前试镜头时,褒曼与其说是心里忐忑不安,倒不如说是亢奋异常。
把她吓呆的不是试镜头本身,而是第二天在银幕上看到她自己的一举一动。那真叫她大吃一惊。她觉得虽然平时在镜子里,在照片上看到过自己,但在电影银幕上平生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模样,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那个形象是迥然不同的,它同自己脑海里储存的形象大有出入。她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见了自己的牙齿。“难道这就是自己的那副牙齿?”她看到了自己的鼻子……“哦,上帝,难道那是自己的鼻子?”其实这些东西她早在镜子里看过不知多少次了,觉得它们还不难看。忽然之间,它们全都在银幕上一览无遗,与自己想象的大相径庭。这副模样很陌生,她觉得自己变得那么肥胖,她一点也不喜欢那个鼻子。还有她怎么竟像陀螺那样扭来扭去,故作娇态,傻笑不止;那么唠唠叨叨。她真不像自己。哦,天哪,她马上就心里有数,他们准不会要她来拍电影的。
D.在众多的秀色极佳的女演员中,导演莫兰德尔却看上了褒曼,说她是个奇迹,更具有“明星的气质”,以后会大有出息的……
古斯塔夫·莫兰德尔谢顶秃头,大腹便便,是个仁慈和蔼、具有绅士风度的人。他看了褒曼的样片后放下心来了。他是一位独具慧眼的艺术家。在众多的竞争者中他看上了褒曼。他说,没有哪个人能够像褒曼那样创造出必须要有的又不同凡响的奇迹来。这个奇迹就是能够把一个活生生的女性的表演,出神入化地变为银幕上一个变化无穷的光辉夺目形象的独到功力。这种点石成金的功夫要是套用一个电影界里早已成为陈词俗套、但仍不失其准确的行话来说,就是具有“明星的气质”。英格丽·褒曼恰恰具备了这种明星气质。
“看起来我的样子很难看,是吗?”褒曼悲观地问道。“我想要是再试上几次,往后我会演得更好一点的。”
这一句口头禅日后竟成了褒曼在瑞典影坛上的商标了。几乎每场演下来,她都要唠叨一遍:“我想,往后我会演得更好一点的。”久而久之,摄影组的全体员工一看到褒曼出现就免不了这样来招呼她:“‘往后更好’小姐来啦!”
古斯塔夫听了却更为放心了。“挺不错的。要记住这是你第一次上银幕。灯光打得不完全对头。”
“可是我演得不大好吗?”她满腹狐疑,又盯住追问了一句。
“你演得非常出色,”古斯塔夫说。“你有个性,表现得淋漓尽致。你会成功的。”
卡琳·斯旺斯特罗姆提出了一个实际问题:“眼下当务之急是,我们往哪儿安插她呢?”
“现在要拍的是埃德温的那部《僧侣桥的伯爵》。”古斯塔夫建议说。
“不错,我们还没有最后排定那部片子的阵容……那个女招待倒是个挺可爱的小角色。”
“再说我自己的那部片子很快就要上马了,”古斯塔夫又说了一句。他却没有再说上一句:他已经胸有成竹,一定要褒曼小姐来演他下一部片子的女主角。
卡琳朝着褒曼嫣然一笑,说道:“那么我得着手为你准备一份合同。”
“好的,”她回答说。“可是别忘了,下学期一开学我得回去上课。”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依然是无忧无虑的。那是1934年夏天的事,当时她19岁。
过了一个多星期之后,褒曼来到瑞典电影制片厂参加拍摄埃德温·阿道尔夫森导演的《僧侣桥的伯爵》,她没有赶上连排,只来得及在大家午休之前匆匆听导演讲解试排了一次。过了一个多小时,她回到摄影棚里,猛然发现在通往场景区的小路两侧竟然不可思议地出现了两小盆鲜花。她俯身下去念了挂在花枝上的一张便条:“凡是你所到之处,必将鲜花盛开。”
褒曼说,在以后的岁月里,哪怕她红得发紫,被捧上了天,却未必能得到过像古斯塔夫·莫兰德尔所给的这种令人振奋的小便条,或者比这一笺短简更富有诗意的赞美了。那是古斯塔夫料定她日后必成大器的发自内心深处的嘉勉。
E她演出的第一部电影是《僧侣桥的伯爵》。这是一部喜剧片,她没有演好,却差一点演砸了锅,她的锋芒太露了呢?还是涉世不深?!……
《僧侣桥的伯爵》这部电影描述了一群豪放不羁的年轻流浪汉一天的生活,以及他们如何想方设法钻空子,避开斯德哥尔摩1933年严惩酗酒的法律条文,到处寻欢作乐,开怀畅饮。褒曼扮演了一家下等旅馆里一名被领头纵情酗酒的男主角所追逐的女招待艾尔莎。埃德温·阿道尔夫森既是导演又扮演了片中的这个男主角。褒曼出场的第一个场景是:一个身材丰腴、脸庞滚圆的姑娘胡乱套上一件黑红双色条纹相间的裙衫,急冲冲奔向窗口,刚好来得及朝下面街上走过的埃德温流声流气地打了个招呼。岂知她初登影坛,没有一举成名,反而差点儿闹砸了锅。
按理说,褒曼应该走进鱼店,不声不响地在柜台前排队。扮演卖鱼的是瑞典最伟大的女喜剧演员之一,杰出的女演员托莉·泽尔曼①。她在为褒曼前面的一个顾客包鱼。褒曼看着她那种包鱼的姿势很别扭,就绕过柜台走上前去说道:“喂,您看看,您包得不得法。我来包给您看。我看到过人家在菜市场是怎么包的。您先把鱼这么包,把纸这么翻过来,再这么叠进去,然后一卷就行了,明白了吗?”褒曼对她笑了笑,就回到原来排队的地方去。场上顿时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静寂。后来托莉·泽尔曼粗着嗓门吼道:“这个小鬼是什么人?”褒曼顿时明白过来方才有失检点。她意识到自己处在未入流的地位,根本配不上去对托莉那样的大名角指手画脚。她脸颊一下子泛起了红晕,不知如何是好。埃德温赶紧神色不安地赔着笑脸说道:“喂,对不起,她是个新手。”
①托莉·泽尔曼(1887-1964),瑞典著名话剧女演员,1907年起先后是瓦萨剧院和奥斯卡剧院名演员。
“哼,”托莉带着弦外之音说道:“她发挥得挺不错,是吗?”
拍片结束时,埃德温·阿道尔夫森还是成了褒曼的良师益友,尽管她觉得自己曾经多管闲事使这位导演为难过。
F.离开学校——她终于向独立自主的门槛迈进了第一步。她没有后悔,更没有退缩……
第一部影片拍完后,瑞典电影制片厂的所有制片人和管理人员都知道他们发现了一个有希望的年轻女演员。
古斯塔夫、卡琳·斯旺斯特罗姆、埃德温,还有名导演伊伐尔·约翰逊一起竭力敦促劝导褒曼,要她重新为自己的前途着想。既然瑞典电影制片厂有那么多大好良机垂手可得,何必非要再在戏剧学校里呆下去不可?这乃是通往功成名就的一条捷径,在戏剧学校里是得不到这种机缘的。褒曼也倾向于听从他们的劝告。活生生的现实早已清楚表明,那所专业学校看重的是资历,而不是才能。
8月份,褒曼同皇家戏剧学校校长面谈了一次。那次谈得很僵,不欢而散。奥洛夫·莫兰德尔不同意她离校去拍电影,坚持让她在校按部就班完成正规训练。他对褒曼大发脾气,这反而更坚定了她退学的决心。
离开皇家戏剧学校以后,她并没有忽视戏剧知识课程,她开始去上戏剧知识补习课、舞蹈课、动作训练课、嗓音运用课等等。教她上课的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女演员,名叫安娜·诺莉,60多岁。褒曼从不间断练功,她爱学习,她觉得生活中随时随地有东西可学。
褒曼的第二部电影是《渔海怒涛》。这是一部打情骂俏的喜剧片,片中充满放纵肉欲的罪恶和随之而来的报应惩罚情节。影片的结尾使观众皆大欢喜。
1935年1月19日,举行了褒曼电影的第一次首映式,放映《僧侣桥的伯爵》。首映式的反映让褒曼失望。倘若她当时能知道她在第一部电影里出场时穿的那套红黑纹相间的裙衫到今天还完整无恙地珍藏在瑞典电影制片厂的展室里,同葛丽泰·嘉宝1924年在她的第一部影片里首次出场穿的那身银灰色晚礼服并排挂在一起,受到同等珍视的话,那么她或许不至于那样沮丧泄气了。
褒曼的第一部由古斯塔夫·莫兰德尔导演的影片,即同屈斯泰·爱克曼合拍的《父子科学家》发行公映后,开始受到影评家们的青睐。《瑞典日报》撰文称:“瑞典电影制片业多少年来不但是首次达到了国际水平,而且达到了很高的国际水平。”
褒曼接下来拍的一部片子是《五旬节之夜》,由古斯塔夫·艾特格伦导演。她在这部影片里扮演女秘书,这位女士同她的老板发生了私情,随后经受了种种感情上的折磨和一连串的曲折。瑞典报界对这部影片颇多非议,贬褒兼有,把它列为“一部只供成年人看的影片。”在这以后又拍摄了《向阳山庄》,重新由古斯塔夫导演,一切听他指挥。褒曼发现跟古斯塔夫拍片是最大的乐趣。古斯塔夫教会了她怎样把握适度的含蓄艺技,让感情绝对真实自然。“决不要没戏找戏,画蛇添足,故作乖巧,”他说道,“始终要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才可以脱口而出。”
从影不到一年半之后,褒曼终于得到瑞典报界的喝彩与赞美:“英格丽·褒曼有了伟大的突破。”“英格丽·褒曼非但美色绝伦,令人眩目,而且技艺出众,表演富有灵感。”“作为一个女演员和一个女性来说,英格丽·褒曼已经成熟。人们在她的美貌和才华面前,只能倾倒。”同时,她也开始引起国外新闻媒体的注目。美国《游艺界》杂志载文评论说:“英格丽·褒曼色艺双全,其极佳的演技足以使她在好莱坞赢得一席之地。”
在瑞典电影制片厂和在瑞典剧院演出的那几年里,她既信心十足,同时也心存疑虑,不过有一点是明白无误的:她总是力求去演那些难度大的角色。其中难度最大的莫过于《女人面孔》。
女主人公经受了一场火灾,半边脸蛋烧得完全变形。褒曼非常喜欢这个故事,便央求瑞典电影制片厂让她来演这个角色。“不行,”他们一口回绝了。“我们决不能从命。你的观众接受不了这个角色——好端端一个漂亮姑娘却让受伤的脸蛋破了相。弄得像个丑八怪。不行,肯定不行。再说我们手头还有一个好剧本《一夜风流》。我们打算买下来让你主演这部片子。”
褒曼却认为《一夜风流》这个剧本没有新意。于是她同他们讨价还价:“除非你们让我扮演那个毁容的姑娘,我才肯拍你们的那部片子。”结果他们互相让步,达成协议。褒曼先拍他们说的那部片子,然后再拍《女人面孔》。彼得帮了大忙,他使出牙医的绝招,做成了一个口腔垫片之类的东西,褒曼含在嘴里使得脸颊鼓鼓囊囊的。然后他们又用胶水把眼角往下吊。经化妆师的独特处理后,她的脸变得很吓人。
为了保持畸形脸的化妆效果,在影片拍摄中她要忍受超常的痛苦。口腔垫片磨破了牙床,使她疼痛难耐,有一次竟在摄影棚失声哭了起来。这是她有生以来最难演的角色了。
《女人面孔》在电影院公映了,这部影片引起的反响是她未曾预及的。她的巨幅照片比比皆是。在影院大门口上面竖着她的名字,被灯光映得雪亮。她梦寐以求的一鸣惊人的目的总算达到了。她梦绕魂牵的夙愿已经实现。她向上帝作了虔诚的祷告:“亲爱的上帝,我真幸福。对您的恩情我真是感激不尽,难以回报。祈求您赐宠于我,让我就这样一直演下去吧,继续不停地演下去,把存在于天地之间的所有奇妙惊人的角色全演个够吧。让我变成您的以演员形象出现的驯良工具吧。我要通过我的职业,通过我的演出去感化人们,使他们变得更加美好。您庇佑我演好这些角色吧,这样我才会不虚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