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名人传记系列——

 

 英雄探险家卷——陈纳德

 赵家业   编著

第八章  终曲








  1. 婚礼在上海举行


  夏天,陈香梅受聘民航空运队,兼任《空运队公报》编辑,同时仍然继续在中央通讯社的采访工作。最初的《空运队公报》仅仅是一张油印的单页纸,主要报道空运队的新闻和人物,阅读对象是队里的职员及队外人士。随着空运队营业量的不断扩大,陈纳德与陈香梅之间的婚姻问题也进展得十分顺利。

  不久,这门婚事得到了陈香梅在上海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的首肯。

  接着,陈香梅在美国旧金山任领事的父亲,也飞返上海表示同意他们的婚事。大姐陈静宜从旧金山飞来。

  \1947年12月21日,下午。

  婚礼在上海虹桥路陈纳德寓所举行。

  仪式并不隆重。但是,美丽的鲜花像堤防一样,堆满了宽大的起居间、客厅,温暖的阳光照射着走廊,一千朵象征着纯洁、忠贞、奉献与长寿的白菊花,镶嵌成的大钟垂悬于起居室的天花板下。新娘穿上了漂亮的结婚礼服,它是在上海和巴黎联合设立的精致沙龙“绿屋夫人”订做的。新郎则身着戎装,英俊潇洒。

  参加婚礼的除了陈香梅的父亲和继母、外祖父母、大姐陈静宜外,还有陈纳德的老友、飞虎队的军医金特里,民航空运队的合作者威劳尔夫妇,翻译舒伯炎上校夫妇,当时的财政部副部长叶公超博士,法官、美国驻沪领事,以及一些至亲好友。

  关于这次婚礼,威劳尔夫人后来在信中写道:

  我们大家都对将军结婚感到高兴。他很孤独,需要一个妻子和终身伴侣。一个中国姑娘与一名比她年纪大的将军结婚并非咄咄怪事(陈香梅当时是23岁,而陈纳德是57岁),因为结婚的对象通常是由父母决定的,而首要考虑的是经济上是否富裕。陈香梅与陈纳德似乎是真正相亲相爱的。我在给孩子们的去信中写了这件婚事,但我猜想你们未必见到那些信件,但很愿听到此事。

  将军和陈香梅对结婚之事思考甚久,但决定结婚及其日期却很突然。陈香梅的父母是在星期三动身前往香港的,但星期四陈香梅打电话让他们赶快来上海,因为她要在星期日结婚,将军说,他不会因为结婚而就变得年轻一些,所以干嘛不早一点结婚。此外,有人给了他们一只大野鹅。不在星期日吃掉会坏的。还有,他还得请教中国人怎么办结婚手续等等。

  幸好,由于我们得等候财政部副部长从南京赶来,而他的飞机误点,因此,婚礼推迟了。但他终于抵达,万事准备就绪。将军、金特里、主持婚礼的副部长和我一起退到门口的留声机旁等候信号:新娘和她的父母到来了,庄严的时刻终于来到。大门打开,金特里把留声机的音响调得很高,并将留声机针头放在唱片上,结果出来的是一个爵士调。将军由于耳背,一听到音乐,即迈开步子,可金特里一把抓住了他,我们又试了一下,不对,有人把唱片放错了,我们永远也没弄清楚是谁干的,结果又试了三张才找到婚礼进行曲。

  从那时起诸事顺当,但新娘父亲突然病了,大家把他安置在床上,我们喝茶,吃结婚蛋糕,用香槟向新郎新娘敬酒。之后,我们回家去换衣服好参加七点半举行的结婚宴会。宴会真叫人难受,那帮服务人员表现得像是忠心耿耿的家臣那样,他们想向君主表示他的幸福也是他们的幸福,因为他们均已跟随了他好多年。这个宴会惟一的好东西是那只野鹅,但它不是厨师买来的。此外,还有一些油腻不堪的杂烩,将军对此表示歉意,但他倒不是在模仿中国的习俗;主人总要评头论足地说所吃的饭菜不够贵宾享用的标准。此外,还有一些炒蔬菜和苹果排。

  将军终归是将军,而且是一个有军人习惯的人,次晨还是照例在八时去上班。

  婚礼的第二天,中美各大报都作了报道。

  美国《什里夫波特报》刊出了长篇报道:《陈纳德与中国新娘喜结良缘》。

  《路州平民报》的报道如下:

  上海12月21日电讯:由于指挥飞虎队和第14航空队而名震天下的57岁的陈纳德,今天在上海与安娜·陈这位22岁的娇美漂亮的中国中央通讯社记者结婚,婚礼是在上海郊区陈纳德的住房中举行,婚礼只是小规模地宣布于众,故而只有一些亲密的朋友被邀参加。


  2. 克奈尔·安娜和雪狄雅·露薏丝


  1948年春,陈纳德携新娘返美。

  许多记者闻讯来访,其中有一位记者说:

  “陈纳德太太,请问你是否百分之百赞成中美联婚?”“这个问题不能概括而论,要看个人而定。”陈香梅回答说。

  “那么你对你的婚事还满意吗?”记者又说。“你以为如何呢?”陈香梅反问道。

  ……

  事后,陈香梅在《陈纳德将军与我》一文中畅谈了她的看法,她写道:

  西洋人以结婚为爱的坟墓,因为两人相悦到极点时,爱也走到终途,在那时结婚,已淡然无味,东方人以结婚为爱的开端,因为未结婚前两人相知不深,甚至根本不认识,然后才领略人生的温暖。陈纳德是美国人,我是中国人,我们把东西习俗来一个折衷,恰到好处,永无止境。

  太阳是咸的,月亮是甜的,太阳是一阕雄壮的军乐,月亮是一首诗意的短曲;太阳高高地照遍大地,月亮静静地影满人间;这是西方的美与东方的美不同之点。然而,我们既爱太阳,也爱月亮。

  我们来自西方和东方,起初,我们仅是被一道围墙所阻隔着,我们非常陌生;可是当我们走出围墙以外之时,我们发现我们呼吸着同一的空气,我们原来就是生活在同一地球的人,虽然萍水相逢,可是相知极深。

  回到上海后,当时国内战况日趋激烈。

  “小东西,你不喜欢再去香港或美国吗?”6月的一个夜晚,陈纳德问陈香梅。

  “我喜欢的,但是我认为你现在太忙,我们不宜再外出旅行。”“我是忙。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去。”

  “为什么?”

  “亲爱的安娜,战争已逼临上海,对你有危险。”“危险也好,没有危险也好,总之,我要与你同在。”“谢谢你,亲爱的。可是民航队忙乱地撤退时,我不愿意同时为你担心。”

  7月,陈纳德把陈香梅送上了去广州的飞机。

  12月11日,他才给她写了一封信:

  至爱的安娜:

  我趁午餐前匆匆写这封短信给你,以答复你的前两封信。如果那时候工作许可,我计划于12月16日赴昆明,再于23日转赴广州,与你共度圣诞;不过,若是我不能归来,你必须谅解。

  虽然国军仍在徐蚌一带作战,情势似无改善。我们所能做到的实在太少,留意要做的还有很多。

  我的感冒并未转坏。老陈不管我要不要,每天照样给我吃药。好好照料你自己,记着要去医生处检查……

  陈纳德并没有如期赴穗,与陈香梅共度圣诞节。1949年2月8日,一大早,陈香梅在医院产下第一个女孩。

  他匆匆赶来,用他们夫妻两人的名字替孩子取名为克奈尔·安娜。之后,又匆匆离去。

  5月,他们离开广州,迁居香港对面的九龙,肯特路12号。寓所对面住的是中国著名电影明星胡蝶。

  就在这个月,陈纳德的《一个战士的道路》在纽约出版。

  9月中旬,陈纳德偕妻再度返美。

  一位同陈纳德最要好的朋友,路易斯安那州州长詹姆斯·诺伊,告诉陈香梅:

  “我未见任何人像陈纳德将军一样,具有清晰的思想与远大之眼光。他有一种罕见的天赋,不仅能透视当前繁杂局势的每一面,而已能准确预言未来事件的形态。我记得在30年代时他曾向我说过,装载二三百名乘客,时速每小时一千英里的飞机,终有实现的一天。当时我认为他在狂想——我想这是不可能的。然而今天我们已有飞行更快的喷气式的飞机,同时大型运输机的载重量也在不断地增加中。”

  这位高大、魁梧、豪爽的州长,四年前,也就是陈纳德1945年离开中国回到美国之时,就曾经建议陈纳德竞选州长,后来又建议他去竞选美国参议员。然而,这一切都被陈纳德拒绝了。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宣告成立。

  他们在1950年1月飞返香港。

  3月10日,早晨6时,陈香梅在九龙的圣·德利撒医院产下第二个女孩。陈纳德又一次当父亲了。

  女孩取名为雪狄雅·露薏丝。雪狄雅是陈香梅姐姐陈静宜的教名,而露薏丝则是陈纳德姨母的名字。陈纳德五岁时丧母,他和弟弟威廉曾在外祖父家住过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兄弟俩得到了他们的姨母——露薏丝·蔡斯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因而在替孩子取名时,陈纳德用了二人之名为名。


  3. 台湾


  雪狄雅·露薏丝出生后不久,陈纳德一家从九龙搬到台湾的台北。

  他们定居于台北武昌新村12号,离市区只有20分钟的汽车路程。

  随后,陈香梅的姐姐也嫁给了住在台北的理查德·李医生,夫妻俩都在民航空运队医务部门工作。

  陈香梅不想闲着,陈纳德让她在《空运队公报》杂志社做编辑工作。这份杂志已成了一份定期的英文出版物。陈纳德改不了他的打猎嗜好,他经常同几个朋友一起,到台南去。那里一望无际的甘蔗地里有的是雉鸡和水禽。他的精力仍然是那样充沛,一天到晚不知疲倦地沿着甘蔗地埂走。

  突然,从甘蔗林中飞出一只羽毛五彩缤纷的雉鸡。他眼捷手快,“砰”的一枪,雉鸡应声落地。猎狗乔的后代“法蒂”扑上去,捡回打下的雉鸡,此时忠实的乔已经年老体肥。在台南一些小农庄的附近,有许多池塘,池塘里隐藏着成千上万只野鸭子。

  他们在池塘四周进行围猎,当野鸭子飞到一定高度时,所有射击手一齐开枪。空中到处是翻滚的野鸭、羽毛和碎鸭肉……

  陈纳德带了十来只野鸭子和野鸡回到台北,夫妇俩邀请朋友来吃野味宴。

  有一次,谈到钓鱼时,陈纳德说,他在中国没有钓到什么鱼,在台湾更无鱼可言,池塘里养的只是些鲢鱼。

  接着,他想起了以前在陆军航空队运邮件飞往西部的年代。在二三十年代,不少部队驾驶员都要干这种差事。

  他慢慢啜了一口威士忌,燃着一支“骆驼牌”香烟,津津有味地大谈钓鱼的往事。他说:

  “那次我飞的是一架敞盖的DH—4双翼飞机,有一台‘自由式’引擎。此前,我曾多次从得克萨斯州的埃尔帕索去亚里桑那州的凤凰城。新墨西哥西南边的基拉河周围的田野十分壮观。在多次飞越这个崎岖不平的基拉峡谷时,我曾想降落,并想在河中钓鳟鱼。

  “在一个特别晴朗的春日,我再也无法抵挡这种诱惑,将飞机停在基拉峡谷的底部,靠近河边的一条狭长地带。我走出飞机,拿起渔具,开始寻找鳟鱼。

  “阳光灼热,天空碧蓝。我花了几个小时在清澈的河水中捕捉美丽的鳟鱼。突然,我想起得赶快去办完公事。我收起渔具,将一大串发亮的鳟鱼挂在机舱的一个钩子上,以备事后食用。

  “当我试图起飞时,突然刮来一阵侧风,把飞机卡在峡谷内,并使飞机的起落架撞在一块大石头上,而翻了身。我的额头上裂了一个大口子,身体倒挂在机舱内,那串湿淋淋的鱼不断拍打在我的脸上。”

  “飞机倒没有起火。我将飞机下降到地上,察看损坏的情况。可是,我无法弄好飞机,因此只好背起邮包,拿起渔具和鱼,开始爬山走出峡谷。

  “夜幕降临时,我架起一堆篝火,煮了鱼,随后在峡谷上面一块巨石之下蜷缩而眠。次日我好不容易走到一个牧场。

  “牧场主和他的妻子看到一个身穿皮夹克的、长着一脸胡子、还戴着飞行盔甲和墨镜的陌生人,在敲他们的门,而大吃一惊。在弄清了情况之后,他们让我打电话给基地,牧场主妻子还帮我洗了额头上的伤口,并用绷带包扎好。”

  陈纳德边喝酒边开心地笑着说:

  “那时的确很难使航空队调查组相信,我的飞机会恰好坠落在一条有鳟鱼的河边上!”

  陈纳德对孩子可以说无尽的钟爱。

  一次,大孩子克奈尔·安娜患了“台湾热”,病情很危险。白天是好好的,晚上忽然发高热,双颊红涨,冷汗淋漓,起先还哭,后来竟然不作响,这把陈纳德夫妇吓坏了。

  医生和护士替孩子注射的时候,陈纳德总是借故走开,说是不忍看见孩子因为疼痛而哭叫。晚上陈香梅催他去睡一会,他说不想睡,直到天快亮了,看着孩子比较安静,他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早餐也不吃,说是吃不下去,只是望着孩子发呆。

  孩子一连发了两天三夜的高烧。

  第三个晚上,孩子服药后,睡下了,陈纳德叹了一口气,对陈香梅说:

  “我天天晚上为我们的孩子祈祷,我相信上帝一定听见我的。”

  “我也曾这样做,我们继续祈祷,请求上帝助我们吧。”陈香梅接着说。

  良久,陈纳德闭上眼睛,默默地坐着。只见泪水从他的双眼涌出,流湿了他的双颊。

  他断断续续地说:“我自从五岁那年母亲去世哭过以后,我未曾再流过泪,如今我方寸已乱,不知怎好。……我不知道还会再活多久,20年后,30年后,这个孩子将代我来做你的好伴侣……假如她有何不测,太对不起你了……”

  他说到这儿,已是泪流满面。

  第四天早上,孩子从死神的魔掌中逃脱出来了,热度也退了许多,她弱小的声音中吐出:“爸爸在哪儿?”于是爸爸马上走过来,不停地吻她的小手,吻她的脸——孩子自生病以来第一次笑了。


  4. 肺癌


  1952年,陈纳德将他在民航空运队的股份出售,随后他在路易斯安那州的梦洛,为陈香梅的两个女儿买下了一幢房子。

  梦洛是一座只有八万人口的小城。奔腾不息的密西西比河流经小城,河的两岸是古老的原始森林。

  他们经常往返于台北与梦洛之间,过着平静而愉快的家庭和社交生活。

  陈纳德夫妇俩都喜欢看书。有时候晚上一卷在手,两人对坐两三个钟头而不交一语。

  他俩尤其喜欢看一本关于林肯的传记:《没人知道的林肯》。

  该书的作者戴尔·卡内基,为了写好这本书,花费了很大的精力。起初,他在伦敦和纽约两地用了三年时间,写出了草稿。一看,很不称意,于是将草稿全部烧掉,推倒重来。

  后来,他改变手法,从林肯的私生活入手,描写林肯的一生奋斗事迹。他特地跑到林肯的故乡,体验林肯当年所遭受的挫折、忧伤、爱情和悲剧性的婚姻,在林肯曾经歇过脚的大树下坐了一整天,在林肯恋人安丽芝的墓前凭吊,又到林肯和安丽芝谈恋爱的乡村里寻找灵感,继而在林肯开过苹果店的故址上徘徊。最后,作者又在许多图书馆里找到不少有关林肯总统的资料,直到他能以林肯的快乐为快乐,林肯的忧伤为忧伤,林肯的失意为失意时,他才开始动笔写这本动人的传记小说。

  林肯的一生贫困潦倒。他的外祖母在一个大农户家做侍女,被主人看上了。主人立意栽培这个年轻而貌美的村女,并鼓励她读书写字,可是不幸的是,她竟和主人发生了关系而怀孕了。

  最初那个多情的农户答应娶她,后来又妥协于各方面的压力。这样,林肯的外祖母终遭遗弃。她忍辱负重生下了林肯的母亲——南丝。

  南丝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女人,22岁时和一个名叫汤姆斯·林肯的伐木工人结婚。1809年的一个寒冷的早晨,他们的第一个儿子诞生了。儿子取名为亚伯拉罕·林肯。

  九年后,南丝去世。她的丈夫到森林里伐了一棵大树,制作了一口棺木,草草地将他年仅35岁的妻子埋葬了。这位贫苦了一生,可怜的母亲,做梦也想不到她的儿子日后会成为美国最有名的总统。

  林肯在美国人的心目中,是有史以来的一代伟人。

  林肯的一生,受到过两位女性的影响,那就是他的恋人安丽芝和他的妻子玛丽·托德。

  据说,安丽芝是一个非常贤淑而又漂亮的女子。林肯20多岁时,同19岁的安丽芝相遇于伊利诺伊州的纽沙旁。两人一见倾心,花前月下,早有白首之约。突然,有一天安丽芝病倒了。起初几天,她只是感到疲乏,可是后来竟不能起床了。医生诊断的结果是伤寒,这种病在当时几乎是一种绝症。安丽芝在病痛中呼唤着林肯的名字,林肯一直陪伴在她的床前,直到她弥留之际。

  安丽芝病逝之后,林肯完全丧失了理性。他每天都到安丽芝的坟前哀哭,下雨的时候,他的哭声更哀,他说他实在不忍眼看风雨吹打安丽芝的坟墓,他的亲友生怕他会自杀,他们都寸步不离地紧随他,监视他。

  两年后,林肯离开安丽芝的故乡,去春田学习法律。就是在春田这个地方,林肯由寂寞无名的小律师,进而当选为州议员,国会议员,1861年被选为美国共和党的第一任总统。那时正值南北裂痕日深,战争一触即发,林肯在此时上任,真是任重道远,力挽狂澜。何况南方人士没有一个不反对他的,他们一直不了解他,直到林肯被刺身亡,美国人才开始理会到他的正义感和责任感,他的确是一位值得人们敬仰的伟人。

  影响林肯的第二个女人,是他的妻子玛丽·托德。

  玛丽出身于南方世家。年轻时她就对人说,她终有一天要跟美国未来的总统结婚。那时大家都在背后嘲笑她。然而玛丽并不因此而气馁,她似乎知道林肯将来就一定会做总统似的,所以她在春田遇见林肯后,就不断地追求他。可是,林肯对玛丽并没有多大好感,常常是敬而远之。

  久而久之,林肯哪里敌得过玛丽的手段,结果被迫与玛丽订了婚。

  结婚那天,林肯竟然没有践约,他把自己关在一间斗室里,拒绝同任何人见面。直到玛丽家的亲友们在深夜陆续散去的时候,林肯都始终没有露面。这使玛丽感到自己蒙受了奇耻大辱。然而这个个性强烈的女人,决定一做到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两年后的一天,林肯到一个女友家赴约,那个女友不在,等候着他的却是玛丽。尽管在此之前林肯已经多次设法回避她,但这次林肯再也难以拒绝了。林肯为了不愿再使玛丽难堪,只好再度答应与玛丽结婚。正式结婚的那一天,有一个小孩问林肯:“林肯先生你到哪儿去?”林肯答道:“我大概是到地狱去吧。”由此可见林肯对这桩婚事的看法了。从此之后,林肯就从来没有一天快乐过,虽然他后来做了美国的总统。

  陈香梅读完这本传记后,颇有感触地对陈纳德说:

  “人生真是太奥妙了,林肯做了总统,联合了美国南北两方,解放了黑奴,然而他却一点也不快乐,他只怀念着他未成名时的日子!”

  陈纳德回答道:

  “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一个人在成功以后,他所向往的不是功名富贵,而是寒微时那种无拘无束的、有苦难也有快乐的日子!”

  1956年春,阴雨连绵。

  陈纳德的气管炎日趋严重,剧烈咳嗽,但他每天仍要吸两包“骆驼牌”香烟。

  6月,他和陈香梅带着孩子们,驾车去加拿大的路易丝湖度假。在开车回梦洛的途中,陈香梅注意到他夜间头痛,而且极易疲惫。于是,陈香梅建议他到家后,立即去医院检查。

  车子刚抵家门,陈纳德便搭机飞赴华盛顿,在华尔特·里德陆军总医院,做每年例行的体格全面检查。

  医生决定立即将陈纳德左肺上的小肿瘤切除,以便进行病理检查。

  8月26日,即手术前一天,他给陈香梅留了一封信。信中写道:

  “我毫不怀疑我明天会经得住手术的,并同你和我们亲爱的女儿们生活很多年。但是正如你所知,一切事情都掌握在上帝的手中,谁也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会被召回到他来的地方去。

  “要是我不能看到你们或与你们大家在一起,我要你们知道并记得,我将在精神上永远伴随着你和女儿们。我爱你和她们,爱得很深很深,我相信,爱情的力量会胜过死亡。

  “请千万记住教育我们的女儿们懂得生活的真正原则:诚实、有道德、忠贞,对所有需要仁慈的人和善相待,生活简朴,不忌妒别人,既能享受人间的舒适又能吃苦耐劳。

  “要谦逊。对你选定的职业一定要全力以赴。爱你和我们的女儿。”

  华尔特·里德医院的外科大夫,为陈纳德切除了左肺的大部分,手术做了整整3个小时。

  9月1日,病理切片检查报告:切除的肺组织内有癌细胞。


  5. 最后的日子


  两个月后,陈纳德、陈香梅和两个女儿都回到了台北。

  台北武昌新村12号。

  这是一幢高大的两层砖造楼房。内有四间卧室,一间宽敞的起坐间、餐厅、书房、客房,另外还有分开的佣人卧室。一堵高大的砖墙将楼房的前院和后花园环绕起来。陈静宜夫妇也住在里面。

  他们回到家,总觉得缺了什么。原来相伴12年的猎犬乔,在去年冬天已经死去。它曾经与将军一起度过了在美国志愿队和第14航空队的大部分日日夜夜。陈纳德将它葬于台北附近的一座能俯瞰淡水河的山上。

  圣诞节过后不久,一家人又归返梦洛。

  他埋头于他的园地,种了许多蔬菜,还有各种花卉:玉兰、蒲公英、长寿花、风信子和紫罗兰等。

  随着天气转暖,他同他的老友诺伊州长,在邓萨斯河边垂钓。夜晚,他们坐在靠近河边的温暖的“垂钓矮屋”里,用高脚酒杯喝威士忌。他们边喝边回忆起那些美好的时光。

  在医生的建议下,陈纳德戒绝了香烟,只是偶尔嘴边叼着那只石南根做的空烟斗。

  陈纳德的身体似乎有些恢复,咳嗽也少了。他出席了在加利福尼亚州奥哈伊召开的美国志愿队老兵大会,十分高兴地与昔日的飞虎队员们重聚一堂。

  自从第14航空队协会成立以后,陈纳德一直在参加它的大会,每年他都盼望着同他的下属会见。1957年这一年,来看望这位“老汉子”的人,比任何一年都要多。6月间,陈纳德到医院做定期检查,结果仍然是阴性,虽然他经常感到很疲劳。

  接着,他偕同陈香梅去欧洲旅行,参观了巴黎,在伦敦与皇家空军的朋友会见。

  当他回到美国时,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头,白天极易疲劳,晚上失眠多梦。

  在陈纳德左肺手术后的13个月,医生在他的肺腔内又发现了一个恶性瘤斑点。

  医生们会诊后认为,如果再次手术,很可能弊大于利,因而决定采用化疗。

  波士顿的拉希医院决定将陈纳德送往新奥尔良,让一位著名的肿瘤专家奥克斯纳博士继续为他诊治。

  奥克斯纳大夫对这位威震四方的飞虎将军早有耳闻,于是他直言相告陈纳德,说他只有6个月的寿命了。1957年11月19日,陈纳德在写给陈香梅的一封信中说:

  你用温情、爱恋的话语说出我为你怀有的相同感觉——但是常常不能用话语表达出来。不知怎的,我最接近心灵的事情,总是不能用话语说出,我竭力以事实表现,我爱你以及我们两个女儿远胜今生的任何事。我一向最大及最常有的恐惧乃是我会失掉你——以及后来,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纵使我没有了你和女儿们,我绝不会在不战之下,投降于致命的疾病或任何其他敌人。你可以确知,我决定在最艰苦与最绝望的情形下,为与你们一同生活更多的年月而奋战。离开你的残酷和寂寞是太可怕而不敢想像的。

  设若我必须过早地离去,我将仰赖你,尽你完善的爱心,抚育、引导、教导她们,令她们以她们的先人为荣耀,并过着诚实、光荣的生活。我也将仰赖于你,保存着我将留给你的财产,如此你们所有的人都将有舒适的生活,享受完全使人满意的生活,并帮助那些凡是需要帮助的人。

  当我与你结婚时,我在生活里实在只有惟一的志愿——找到一个值得尊敬的妻子,她会给予我情感、尊重,以及深爱。当然,如果我们彼此得有幸福与爱情,我盼望我们会有孩子。你已给予我所想要的一切,甚至远过之。我了解我已在你身上,获得丰富的幸福、了解与挚爱,远胜世上许多男人,我是如此的幸运,上帝在我晚年还这般仁慈地对待我。

  因之,我现在以笨拙的语言,业已说出我对你怀有的情愫。此刻,我仅能再加

  一句,我以每一口气息与每一种思念爱着你。

  1957年圣诞节,全家又按惯例飞往台北,度过这一佳节。由于化疗的影响,他经常出现恶心,体重也明显下降。1958年1月,他频频咳嗽咯血。

  陈纳德回到美国。

  他与科克伦驾车前往新英格兰州,在南北战争时期的故战场四周凭吊了一番。在返回的途中,在陈纳德的请求下,科克伦答应在他去世后照料陈香梅和孩子们,并设法让陈香梅在华盛顿找到一份职业。

  陈纳德在1月13日的日记中,写道:

  今晨未吃早餐。9时30分开始检查支气管炎,10时10分检查完毕,不太痛,可麻药使人难受。刘易斯大夫真好。仍在咯血,但不多。收到不少信件、电报和花束。来访者频繁,但奥克斯纳大夫不让他们来探望。

  朋友们听到他患了癌症的消息,纷纷从美国各地、英国和台湾等地写信给他。

  陈纳德的最后一篇日记,内容如下:

  1958年5月14日新奥尔良,奥其勒医院

  今天中午开始用吸管进液体食物。我们等待此项实验进行情况。

  着睡衣时体重139磅。

  安娜全部时间在室中伴我。

  7月15日,艾森豪威尔总统要求国会晋升陈纳德为中将。宋美龄来到病房探望陈纳德。此时,陈纳德已经骨瘦如柴,有气无力。但他想说话。

  “上校,不要说话,这次由我说。”宋美龄用了他们刚认识时的称呼对他说。7月27日,陈纳德与世长辞。


  6. 阿林顿公墓


  美联社自新奥尔良报道:

  克·李·陈纳德中将今日逝世。他的飞虎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曾在中国上空横扫过日本飞机。他终年67岁。这位面皮坚韧的飞行队队长是在赫伯特众议员(路易斯安那州)向国会迅速提出一个晋升陈纳德为中将的法案的两周后去世的。该案于7月18日获两院一致通过。艾森豪威尔总统当夜即签署该法。

  几天后,陈纳德的葬礼在华盛顿举行。

  他的儿女都来了。

  第14航空队的上百名队员,从美国各地赶来。

  各国大使,美国各州州长,将军,国会议员,还有魏德迈、乔治·肯尼、柯蒂斯·李梅、卡尔·斯帕兹、纳坦·特威宁将军,以及代表美国空军的斯通将军,都前来参加陈纳德的葬礼。

  7月31日,晴空万里。

  陈纳德的灵柩沿着树荫覆盖的阿林顿公墓的小道,随着有节拍的击鼓声缓慢行进。

  扶柩人中有前志愿队驾驶员塔克斯·希尔、爱德华·雷克托、迪克·罗西,以及陈纳德将军的长子约翰·陈纳德上校。陈香梅和宋美龄坐在一起,参加了在墓边举行的仪式。阿林顿公墓是世界上最大的公墓之一,只限于美国军人及军人直系家属在此安葬。

  陈纳德将军安葬在俯瞰无名战士墓的绿草如茵的山上。墓碑正面镌刻着陈纳德生前获得的各种奖章和勋章,背面是用中文写的“陈纳德将军之墓”七个大字。这是阿林顿公墓中惟一的中文文字。

  艾森豪威尔总统发来唁电:

  我与陈纳德将军在第二次大战时虽在不同的战场作战,但我对他的成就、他的

  品德无时不表示景仰。

  参谋总长来信说:

  陈纳德是美国空军领袖,是美国青年的好表率。

  陈香梅的悼诗如下:

  将军一去,大树飘零;
  壮士不还,寒风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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