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名人传记系列——

 

 政治家卷——基辛格

 张雷芳  编著

第十九章  变迁








  1. 告别单身汉


  “记住”,秘书在那个星期六把头伸进办公室说,“不要在你自己安排的会面时间内迟到了。”通常情况下,基辛格会朝提醒他遵守他最不屑一顾的时间表的人发泄自己的不满,但这一次,他只是转向以色列国防部长摩西·达扬,建议卷起戈兰高地地图的时间到了。达扬一点没料到他有什么特殊计划,就连在大厅里等着他作简短报告的记者也没料到。

  1974年3月30日,民事法官弗朗西斯·托马斯主持了一个4分钟的不公开的仪式:50岁的基辛格与38岁的南希·马金尼斯结为夫妇。托马斯法官过后回忆道,他通常主持一次婚礼收25美元手续费,但这一次,他太兴奋,竟忘了向基辛格夫妇要钱了。

  南希·马金尼斯生于曼哈顿,她父亲是个富有的信托产业律师,母亲热衷于慈善事业。父母双方都来自于有新教圣公会记名股票的富有家庭,都是上层俱乐部的成员。

  南希在家族的20英亩的庄园和两个兄弟及一群表兄弟一块长大,因而带有一种假小子式的沉着和坚强。她大学毕业后,教了两年书,出于对更高智慧的追求,她放弃工作,读了博士。

  南希利用暑假为纳尔逊·洛克菲勒做研究工作。正好基辛格负责外交政策研究,有时批阅批阅她的综述论文或备忘录什么的。南希一直未引起基辛格的注意,直到1964年的共和党总统、副总统候选人提名大会。

  会议开始之前,基辛格问她会不会去参加开幕式,她说会。“你想象不出在提名大会上找一个人有多难”,他回忆道,“但我找到了她。”

  1964年的南希,28岁,单身,从容严肃,引人注目,但她那瘦高个的身材,懒洋洋的作派,武断的气质使她不怎么把基辛格放在眼里。基辛格曾假装有重要事情要办,到旧金山与她见面,并向她求婚。“我认为他完全疯了”,她回忆道。他年纪大得多,离过婚,并且是一心想在政界求发展的犹太知识分子。

  在社交风度方面受过良好训练的南希总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她是那种能用自己的风格引起像洛克菲勒这种人注意的女子。“对一个渴望得到承认的德国犹太青年来说,马金尼斯是他的梦中情人”,一位洛克菲勒女助理说,“名校出身,上层俱乐部会员,上流阶层的一员。”

  当基辛格向权力擢升之际,他迫不及待地想被权势社交圈所接纳。

  南希吸引基辛格的地方还有她是圈内人。他的自鸣得意曾叫朋友们大吃一惊——“你能相信她是‘殖民地俱乐部’会员却愿意嫁给我?”

  基辛格的犹太父母和南希的新教圣公会父母都不喜欢他们结合。但这不是拖了这么久才结婚的原因。南希不愿意嫁给一个政界名人,她不像基辛格,她讨厌哗众取宠。

  结婚的事一拖再拖,甚至在举行婚礼的头天晚上,结不结婚还不清楚。婚前,基辛格带着大卫和伊丽莎白两个孩子到莫斯科跑了一趟,但他没有告诉他们定下日期的婚礼,以至于刚刚回家的两个孩子几小时后又返回波士顿机场,乘飞机飞回华盛顿参加他们的婚礼。

   南希在陪同丈夫进行穿梭外交时,充分崭露出她的外交才干。站在 阿拉伯领导人身边时,她会弯曲一个膝盖使自己在他们或丈夫一旁不显得鹤立鸡群。无论是阿拉伯报纸,还是以色列、美国报纸都在显著位置报道她的每个动作细节。记者注意到在飞机上,她不穿鞋,只穿长统袜参加丈夫的新闻报告会。她的趾甲颜色跟每天的装束协调一致。在以色列“大卫国王宾馆”游泳时,她动作优雅、有力,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果尔达·梅厄在祝酒辞里提到“这里谈论南希的人比谈论亨利博士的要多”。

  她泰然自若的气质掩盖了她的焦虑——回国后她因患有溃疡而躺倒医院。虽然竭力袒护丈夫,对他的敌人不依不饶,但她好像把困扰他的问题埋藏心底。她很少像他一样发脾气,但她不断抽烟;尽管无节制地大嚼巧克力和高热量的劣等食品,却拼命要维持苗条体形。这都反映出她内心何等紧张和不平静。

  南希的巨大力量还在于她富有理性的头脑、坚定的信念和对外交政界领域的精通。结婚后,她不再那么一本正经,知识女性的形象被一种轻浮的交际女性形象所取代。她喜爱的话题不再是国际事务,而是服饰和内部装潢。

  这或许是因为她现在扮演不同以往的角色。作为国务卿的妻子,发表个人观点是要冒风险的。她一生都在逃避出名,可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被记者团团围住,说每个字都要十分小心。


  2. 白宫易主


  1973年8月,约翰·安德鲁斯,一位保守的、理想主义的年轻的演说撰稿人与基辛格在圣克莱门蒂散步。安德鲁斯认为尼克松只有靠披露水门事件全部真相来挽救自己。

  “为什么他不跟猪狐狗跑,而是跟狐狸跑呢?”安德鲁斯问。

  “因为”,基辛格回答,“他就是其中一只狐狸,他就是狐狸。”

  作为国务卿,基辛格对水门事件采取的方法是避之惟恐不及。从1973年10月到1974年8月尼克松辞职,基辛格访问了 28个国家,海外行程达196 000英里,平均每天 600英里。他对一个他在自己办公室接见的外国外交部长开玩笑说:“我很高兴你在华盛顿的逗留时间跟我在这里的访问时间正好一致。”尼克松曾就水门事件的处理方法与基辛格电话商议过,基辛格因知道白宫装有秘密录音设备,故意说一些不得要领的话。

  到1974年7月中旬,基辛格感到尼克松非辞职不可。他敦促黑格尽快办成此事。这两位野心勃勃的人在水门事件面前化干戈为玉帛。就在几星期前的克里姆林宫,俩人还像小学生似的为谁住总统旁边套房而发生口角,现在他们同仇敌忾,共同寻求引导尼克松辞职的路子。

  但是,基辛格从未当面奉劝尼克松辞职,直到尼克松作出辞职决定的前一天。8月6日,基辛格未经邀请走进椭圆形办公室(当然是经过黑格同意的)。基辛格说,如果尼克松继续抗争,总统弹劾案的判决结果会使国家陷入瘫痪,使外交事务陷入瘫痪。尼克松不置可否。

  那天傍晚,黑格打电话要基辛格马上去椭圆形办公室。他到了那儿,发现总统独自一人站在窗前,凝望着玫瑰园。“我决定辞职”,总统说,“辞职令将于后天生效。”基辛格尽量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描述该如 何通知其他国家政府。他这样做的时候,尼克松的脑海里反反复复萦绕的是那些领导人会怎么想——毛泽东、勃列日涅夫、周恩来——当他们收到电报时。

  “历史会比你的同时代人更善待你。”基辛格告诉他。

  “这要看是谁来写历史。”尼克松说。

  基辛格从未跟尼克松建立起私人交情,一到他面前就心里不踏实。5年多来,他一直叫他“总统先生”。这一次他做了一件非同寻常的事:他拥抱了尼克松。

  那天晚上,基辛格正和南希及来度暑假的伊丽莎白、大卫一块吃晚饭,9点左右,电话铃响了。是尼克松打来的,他问基辛格愿意不愿意过去聊聊。

  只有两人在场,基辛格和尼克松。在这之前,尼克松召集妻子和两个女儿,摆出姿势在白宫照了最后一组家庭照片,然后,他独自走进“林肯起居室”,他的秘密避难所,打开心爱的柴可夫斯基乐曲,等着基辛格到来。

  尼克松需要信心,基辛格搜肠刮肚地满足他的要求。他俩一块回顾共同取得的外交事务上的辉煌成果。基辛格表现得很友善,他不断强调,没有尼克松在关键时刻所表现出来的勇气和决心,这些胜利是不可能实现的。

  这些对话使尼克松镇定下来。但当他提到他辞职后将面临的刑事审判,他又过分紧张起来。审讯会杀了他的,这正是他的敌人想要看到的。

  “如果他们跟您过不去,我就辞职。”基辛格保证道。据尼克松回忆,基辛格哽咽地说出这番话并开始哭泣。

  尼克松也开始抽泣。“亨利,你不能辞职”,总统说,“不要说这种话,这个国家需要你,没人能替换你。”

  对尼克松的这番回忆,基辛格过后抱怨道:“你会以为见面的目的是为了讨论我的辞职,而不是他的。”

  尼克松跟他叨叨絮絮谈了90分钟后才放他走。尼克松走到林肯卧室门口,突然停住脚,对基辛格说,你和我可能信仰不同,但我知道你我都信仰超人的存在。于是,尼克松请他的国务卿跪下来和他一起祈祷。

  这对基辛格来说,是个很别扭的请求,且不说他已好久没有祈祷过,就是在孩提时代他还持有信仰的时候,祈祷也不必跪下来进行。但基辛格没有推辞,笨拙地跪下来和总统一块祈祷。

  多年以后,基辛格对这情景依旧不愿多谈,好像这是他遇见的这个怪人施加在他身上的最后一个小小的羞辱。

  基辛格从尼克松那儿出来回到办公室后,伊格尔伯格和斯考克罗夫特都等得不耐烦了。“我一生中从未遇到过这样痛苦而难忘的事情。”

  基辛格说。斯考克罗夫特提醒道,总统在最后一夜找他谈心,他应该感到受宠若惊。伊格尔柏格说他吃惊地发现基辛格是那样感动,那样激动,那样富有同情心。“我总以为你不是凡人”,伊格尔伯格说,“我错了。”

  他们正说着,尼克松的私人电话铃响了。伊格尔伯格拿起死键分机监听。起初,他和基辛格听不懂尼克松说什么,但他们总算弄清了一点,总统请求基辛格不要把今晚的事告诉别人。伊格尔伯格悄悄放下电话。

  基辛格办公室的电话录音自动录下基辛格所有电话,第二天,按惯例,秘书整理出电话内容的文字记录。在基辛格的批准下,斯考克罗夫特毁掉了磁带和文字记录。

  根据美国法律,总统离职,其位置由副总统继任。杰拉尔德·福特便成了下一任总统。

  在尼克松的最后一个月中,基辛格私下接管了斯考克罗夫特指导副总统作外交政策报告的任务。

  尼克松在人事安排上只给了福特一条忠告:留下基辛格。但尼克松告诫道:“基辛格是个天才,你不一定接受他所有的建议。他是宝贵的人才,他会很忠诚,但你不能听之任之。”尼克松在与手下谈起此事时更直言不讳:“福特非得意识到这点不可。有时候要敲敲亨利的头,因为他会以为他就是总统。有时候你得拍拍他的背,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待他。”

  至于后一点,福特一上任就深有体会。一般每到星期一,基辛格就来到椭圆形办公室,为某个攻击他的匿名文章或因感到有人在抢他的地盘而痛苦不已,并宣称要辞职。福特镇定自若地抽着烟斗,一边听着,一边安抚,直到基辛格平静下来为止。这并不是福特乐意干的活儿,但他意识到处理这类问题是他的本事,正如处理国际问题是基辛格的能力一样。

  杰拉尔德·福特与尼克松和基辛格所不同的是,他的力量在于他的简单、他的坚定,和他对土生土长的美国人所看重的价值的熟谙。他从来不跟自己过不去,并始终与他对美国制度的基本信仰保持一致。

  也算是上天有眼,面临一场信心危机的美国政府正需要这样一个人:直率而不是欺诈,拥有善的本能而不是出色的策划能力。

  但有时候,福特的正派被人瞧不起,好像正派是令人愉快的美德但不应该是总统必备的品质。如果说尼克松的助理的任务是把总统从最坏的本能中挽救出来,那么,福特的助理则觉得他们应该把总统从最好的本能中挽救出来。

  这也就是叫基辛格烦恼不已的地方,福特宽容大度,但他的助理对基辛格却不依不饶。福特辞退了黑格,把罗纳德·拉姆斯菲尔德提拔为白宫办公厅主任。这位野心勃勃、富有魅力的原国会议员认为他最重要的工作是给福特树立一种更具威望的总统形象。他气愤地告诉新总统,他看上去好像把最重要的政策决定权委托给别人,留给自己的只是接见“向日葵皇后”,接受感恩节火鸡这一类鸡毛蒜皮的小事。拉姆斯菲尔 德认为,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必须使福特看上去不仅仅是对基辛格的外交政策鹦鹉学舌一番,这不可避免地导致拉姆斯菲尔德和基辛格的冲突。

  基辛格感到与福特在一起比与尼克松在一起自在得多。他私下曾告诉朋友,这次白宫易主就像割去了5年多在肚子里作怪的肿瘤。一次,福特在戴维营请基辛格吃晚饭,基辛格把自己的狗泰勒带去了。基辛格溺爱狗的毛病简直是无可救药。吃饭期间,他不停地喂桌子底下的泰勒,而福特的狗,像只有教养的狗,礼貌地坐在远处,泰勒却跑过去抢那只狗的食物。基辛格生怕自己的狗受到伤害,呵护个不停,福特只是亲切微笑地注视着这一切。“我父亲跟尼克松从未自在到敢把狗带到戴维营。”大卫说。

  福特与基辛格相处融洽的秘密在于福特是个有安全感的人,基辛格的聪明才智对他不构成威胁,他对基辛格好出风头的嗜好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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