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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曰──
亡國之主,必自驕,必自智,必輕物。自驕則簡士,自智則專獨,輕物則無備。無備召禍,專獨位危,簡士壅塞。欲無壅塞必禮士,欲位無危必得眾,欲無召禍必完備。三者人君之大經也。
晉厲公侈淫,好聽讒人,欲盡去其大臣而立其左右。胥童謂厲公曰:‘必先殺三郤。族大多怨,去大族不偪。’公曰:‘諾。’乃使長魚矯殺郤犨、郤錡、郤至于朝而陳其尸。於是厲公遊于匠麗氏,欒書、中行偃劫而幽之,諸侯莫之救,百姓莫之哀,三月而殺之。人主之患,患在知能害人,而不知害人之不當而反自及也。是何也?智短也。智短則不知化,不知化者舉自危。
魏武侯謀事而當,攘臂疾言於庭曰:‘大夫之慮莫如寡人矣!’立有間,再三言。李悝趨進曰:‘昔者楚莊王謀事而當,有大功,退朝而有憂色。左右曰:“王有大功,退朝而有憂色,敢問其說?”王曰:“仲虺有言,不穀說之。曰:‘諸侯之德,能自為取師者王,能自取友者存,其所擇而莫如己者亡。’今以不穀之不肖也,群臣之謀又莫吾及也,我其亡乎?”曰,此霸王之所憂也,而君獨伐之,其可乎?’武侯曰:‘善。’人主之患也,不在於自少,而在於自多。自多則辭受,辭受則原竭。李悝可謂能諫其君矣,壹稱而令武侯益知君人之道。
齊宣王為大室,大益百畝,堂上三百戶。以齊之大,具之三年而未能成。群臣莫敢諫王。春居問於宣王曰:‘荊王釋先王之禮樂而樂為輕,敢問荊國為有主乎?’王曰:‘為無主。’‘賢臣以千數而莫敢諫,敢問荊國為有臣乎?’王曰:‘為無臣。’‘今王為大室,其大益百畝,堂上三百戶。以齊國之大,具之三年而弗能成。群臣莫敢諫,敢問王為有臣乎?’王曰:‘為無臣。’春居曰:‘臣請辟矣。’趨而出。王曰:‘春子!春子反!何諫寡人之晚也?寡人請今止之。’遽召掌書曰:‘書之:寡人不肖,而好為大室,春子止寡人。’箴諫不可不熟。莫敢諫若,非弗欲也。春居之所以欲之與人同,其所以入之與人異。宣王微春居,幾為天下笑矣。由是論之,失國之主,多如宣王,然患在乎無春居。故忠臣之諫者,亦從入之,不可不慎,此得失之本也。
趙簡子沈鸞徼於河,曰:‘吾嘗好聲色矣,而鸞徼致之。吾嘗好宮室臺榭矣,而鸞徼為之。吾嘗好良馬善御矣,而鸞徼來之。今吾好士六年矣,而鸞徼未嘗進一人也,是長吾過而絀善也。’故若簡子者,能後以理督責於其臣矣。以理督責於其臣,則人主可與為善,而不可與為非;可與為直,而不可與為枉;此三代之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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