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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曰──
人之目以照見之也,以瞑則與不見,同,其所以為照、所以為瞑異。瞑士未嘗照,故未嘗見,瞑者目無由接也。無由接而言見,誣。智亦然,其所以接智、所以接不智同,其所能接、所不能接異。智者其所能接遠也,愚者其所能接近也。所能接近而告之以遠化,奚由相得?無由相得,說者雖工,不能喻矣。戎人見暴布者而問之曰:‘何以為之莽莽也?’指麻而示之。怒曰:‘孰之壤壤也,可以為之莽莽也?’故亡國非無智士也,非無賢者也,其主無由接故也。無由接之患,自以為智,智必不接。今不接而自以為智,悖。若此則國無以存矣,主無以安矣。智無以接而自知弗智,則不聞亡國,不聞危君。
管仲有疾。桓公往問之曰:‘仲父之疾病矣,將何以教寡人?’管仲曰:‘齊鄙人有諺曰:“居者無載,行者無埋。”今臣將有遠行,胡可以問?’桓公曰:‘願仲父之無讓也。’管仲對曰:‘願君之遠易牙、豎刀、常之巫、衛公子啟方。’公曰:‘易牙烹其子以慊寡人,猶尚可疑邪?’管仲對曰:‘人之情,非不愛其子也,其子之忍,又將何有於君?’公又曰:‘豎刀自宮以近寡人,猶尚可疑耶?’管仲對曰:‘人之情,非不愛其身也,其身之忍,又將何有於君?’公又曰:‘常之巫審於死生,能去苛病,猶尚可疑邪?’管仲對曰:‘死生命也,苛病失也。君不任其命,守其本,而恃常之巫,彼將以此無不為也。’公又曰:‘衛公子啟方事寡人十五年矣,其父死而不敢歸哭,猶尚可疑邪?’管仲對曰:‘人之情,非不愛其父也,其父之忍,又將何有於君?’公曰:‘諾。’管仲死,盡逐之,食不甘,宮不治,苛病起,朝不肅。居三年,公曰:‘仲父不亦過乎?孰謂仲父盡之乎?’於是皆復召而反。明年,公有病,常之巫從中出曰:‘公將以某日薨。’易牙、豎刀、常之巫相與作亂,塞宮門,築高牆,不通人,矯以公令。有一婦人踰垣入,至公所。公曰:‘我欲食。’婦人曰:‘吾無所得。’公又曰:‘我欲飲。’婦人曰:‘吾無所得。’公曰:‘何故?’對曰:‘常之巫從中出曰:“公將以某日薨。”易牙、豎刀、常之巫相與作亂,塞宮門,築高牆,不通人,故無所得。衛公子啟方以書社四十下衛。’公慨焉歎涕出曰:‘嗟乎!聖人之所見,豈不遠哉?若死者有知,我將何面目以見仲父乎?’蒙衣袂而絕乎壽宮。蟲流出於戶,上蓋以楊門之扇,三月不葬。此不卒聽管仲之言也。桓公非輕難而惡管子也,無由接見也。無由接,固卻其忠言,而愛其所尊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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