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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葬下第二十五
 

  畢云:“說文云‘葬,臧也,從□在茻中。一其中所以薦之。易曰: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又云‘節,竹約也’,經典借為約之義。”

  子墨子言曰:“仁者之為天下度也,辟之無以異乎孝子之為親度也。畢云:“辟同譬。”今孝子之為親度也,將柰何哉?曰:‘親貧則從事乎富之,人民寡則從事乎眾之,眾亂則從事乎治之。’當其於此也,亦有力不足,財不贍,智不智,此字與“知”通,下同。畢云:“一本作‘知’。”然後己矣。無敢舍餘力,隱謀遺利,而不為親為之者矣。隱謀,謂隱匿其智謀,猶尚同上篇云“隱匿良道,不以相教也。”荀子王制篇云“無隱謀,無遺善,而百事無過,非君子莫能。”若三務者,畢云:“舊脫此字,據後文增。”孝子之為親度也,既若此矣。

  雖仁者之為天下度,畢云:“舊脫‘為’字,一本有。”亦猶此也。曰:‘天下貧則從事乎富之,人民寡則從事乎眾之,眾而亂則從事乎治之。’當其於此,亦有力不足,財不贍、智不智,然後已矣。無敢舍餘力,隱謀遺利,而不為天下為之者矣。若三務者,此仁者之為天下度也,句首“此”字,據上文不當有。畢云:“舊脫‘也’字,據上文增。”既若此矣。

  今逮至昔者三代聖王既沒,盧云:“‘今逮至昔者’連下為文,亦見下篇。”天下失義,後世之君子,或以厚葬久喪以為仁也,義也,孝子之事也;或以厚葬久喪以為非仁義,非孝子之事也。曰二子者,言則相非,畢云:“‘則’字,據下當為‘即’。”詒讓案:二字古通。行即相反,“即”,吳鈔本作“則”。皆曰:‘吾上袓述堯舜禹湯文武之道者也。’而言即相非,行即相反,於此乎後世之君子,皆疑惑乎二子者言也。若苟疑惑乎之二子者言,然則姑嘗傳而為政乎國家萬民而觀之。“傳”,道藏本、吳鈔本並同。畢本作“傅”。王云:“‘傅’字義不可通,當依舊本作‘傳’,傳與轉通。呂氏春秋必己篇‘若夫萬物之情,人倫之傳’,高注曰‘傳猶轉’,莊子天運篇‘無方之傳,應物而不窮’,漢書劉向傳‘禹、稷與咎繇,傳相汲引’,傳並與轉同。淮南主術篇‘生無乏用,□無轉尸’,逸周書大聚篇‘轉’作‘傳’。襄二十五年左傳注‘傳寫失之’,釋文‘傳一本作轉’。言若疑惑乎二子之言,則試轉而為政乎國家萬民,以觀之也。”計厚葬久喪,奚當此三利者?我意若使法其言,用其謀,厚葬久喪實可以富貧眾寡,定危治亂乎,此仁也,義也,孝子之事也,畢云:舊脫此字,據前後文增。”為人謀者不可不勸也。畢云:“此下舊有‘仁者將求興天下,誰霸而使民譽之’云云,共六十四字,與下文複出,今刪。”案:吳鈔本亦衍“霸”作“伯”。仁者將興之天下,“將”下,當依俞校補“求”字。誰賈而使民譽之,終勿廢也。 誰賈”義不可通,當為“設置”之誤。兼愛下篇“設以二士”,“設”,今本亦訛作“誰”,可證。“置”與“賈”亦形近而訛。畢校一本作“霸”,尤訛謬不可據也。下文云“仁者將求除之天下,相廢而使人非之。”興與除,置與廢,譽與非,文並相對也。俞云:“此上舊有‘仁者將求興天下,誰霸而使民譽之’云云,畢氏刪之,是也。惟‘將’下當有‘求’字,下文云‘仁者將求除天下之相廢而使人非之,終身勿為’,與此為對文,可證也。此當云‘仁者將求興天下之利,而使民譽之,終身勿廢’也。”案:“將”下,俞校補“求”字,是也,餘並非。意亦使法其言,用其謀,厚葬久喪實不可以富貧眾寡,定危理亂乎,畢云:“‘理’,前作‘治’。”詒讓案:唐人避諱改。此非仁非義,非孝子之事也,為人謀者不可不沮也。仁者將求除之天下,畢本作“除天下之”,今據道藏本、吳鈔本乙正,與上文“仁者將興之天下”句法正同。相廢而使人非之,“相廢”義難通。“相”疑當為“措”,與“廢”義同。書微子之命敘云“殷既錯天命”,釋文引馬融云:“錯,廢也。”非命上篇云“今雖毋求有命者之言不必得不亦可錯乎。”“措”“錯”字通,今本作“相”,形近而訛。終身勿為。俞云:“此當云‘仁者將求除天下之害,而使人非之,終身勿為也’。”案:句末當依俞校補“也”字,餘並非是。

  且故興天下之利,王云:“‘且故’二字,文義不順,當為‘是故’之誤,興利除害,正承上文而言。”案:王說是也,俞謂“終身勿為”下舊有“也”字,“且”即“也”字之誤,失之。除天下之害,令國家百姓之不治也,自古及今,未嘗之有也。當作“未之嘗有也”。何以知其然也?今天下之士君子,將猶多皆疑惑厚葬久喪之為中是非利害也。”穆天子傳,郭璞注云“中,猶合也”。故子墨子言曰:“然則姑嘗稽之,今雖毋法執厚葬久喪者言,毋語詞畢改毌非,詳尚賢中篇。王云:“‘雖’與‘唯’同。”蘇云:“‘雖’字誤,當從下文作‘唯’。”案:王說是也。以為事乎國家。此存乎王公大人有喪者,曰棺槨必重,畢云:“槨舊作槨以意改。”詒讓案:檀弓云“天子之棺四重,柏槨以端長六尺”,鄭注云:“諸公三重,諸侯再重大夫一重,士不重。”荀子禮論篇云:“天子棺槨十重諸侯五重大夫三重,土再重”,楊注云“禮記云‘天子之棺四重’,今云十重,蓋以棺槨與抗木合為十重也。諸侯以下,與禮記多少不同,未詳也。案:莊子天下篇述喪禮作“天子棺槨七重”,餘與荀子同,葬埋必厚,衣衾必多,喪大記云“小歛君錦衾,大夫縞衾士,緇衾,皆一衣十有九稱。大斂君陳衣百稱,大夫五十稱,士三十稱。”文繡必繁,文繡,謂棺飾,若帷荒之屬。周禮縫人,鄭注云“孝子既啟見棺,猶見親之身,既載飾而以行,遂以葬。若存時居於帷幕,而加文繡”,是也。丘隴必巨;說文土部云“壟,丘壟也”。禮記曲禮鄭注云“丘,壟也。壟,冢也”。隴,壟之假字。淮南子說林訓云“或謂冢,或謂隴,名異實同也。”呂氏春秋安死篇云“世俗之為丘壟也,其大若山,其樹之若林”。存乎匹夫賤人死者,“匹”舊本訛作“正”。畢云:“正同征。”王云:“畢說非也正當為‘匹’。白虎通義曰‘庶人稱匹夫’。上文王公大人為一類,此文匹夫賤人為一類,無取於征夫也。隸書‘匹’字或作‘疋’,與‘正’相似而誤。禮器‘匹士大牢而祭謂之攘’,釋文‘匹,本或作正’。緇衣‘唯君子能好其正’,注‘正當為匹’。”案:王說是也,今據正。殆竭家室;莊子養生主,釋文引向秀云“殆,疲困也”。乎諸侯死者,畢云:“‘乎’,當云‘存乎’。”虛車府,然後金玉珠璣比乎身,“比”,舊本訛“北”,今依道藏本、吳鈔本正。俞云:“‘車’乃‘庫’字之誤。漢書王尊傳,師古注曰‘比,周也’。比乎身,猶言周乎身。”綸組節約,車馬藏乎壙,淮南子齊俗訓云“古者非不能竭國糜民,虛府殫財,含珠鱗施,綸組節束,追送死也”,許注云“綸,絮也。束,縛也”。案:節約,與淮南書“節束”義同。又必多為屋幕。吳鈔本作“幄幙”。案:“屋”,非攻中篇亦作“幄”,“幄”俗字,古止作“屋”。詩大雅抑“尚不愧于屋漏”,鄭箋云“屋,小帳也”,史記周本紀云“有火自上復於下,至於王屋”,並以“屋”為“幄”。“幙”,俗“幕”字。鼎鼓几梴壺濫,“梴”,道藏本、吳鈔本並作“挻”,從手,誤。畢云:“梴同筵。呂氏春秋節喪有云‘壺濫’,高誘曰‘以冰置水漿於其中為濫,取其冷也’。”盧文弨云:“壺濫,蓋器名,高注似臆說。呂覽慎勢篇云‘功名著乎盤盂,銘篆著乎壺鑑’。”梁履繩云:“周禮‘春始鑑’,集韻鑑或從水。”案:盧、梁說是也。戈劍羽旄齒革,呂氏春秋節喪篇云“國彌大,家彌富,葬彌厚。含珠鱗施,夫玩好貨寶,鍾鼎壺鑑,轝馬衣被戈劍,不可勝其數,諸養生之具,無不從者。”。寢而埋之,後文云“扶而埋之。”“扶”,王引之校改“挾”,此“寢”字疑亦“挾”字之誤。滿□。滿、意義同。說文心部云“□,滿也”。若送從,此當從公孟篇作“送死若徙。”荀子禮論篇云“具生器以適墓,象徙道也”。此脫“死”字,“送”字誤箸“若”字之下,“徙”又誤“從”,遂不可通。曰天子殺殉,畢云:“古只為‘□’。”詒讓案:“天子”下,疑當有“諸侯”二字。眾者數百,寡者數十。將軍大夫殺殉,將軍大夫,即卿大夫,詳尚同中篇。眾者數十,寡者數人。處喪之法將柰何哉?曰哭泣不秩聲翁,爾雅釋詁云“秩,常也”。儀禮士喪記云“哭晝夜無時”。雜記云“中路嬰兒失其母焉,何常聲之有?”畢云:“言聲無次第。‘翁’義未詳。”洪云:“畢讀作‘翁縗絰’句。案‘翁’字屬‘ 聲’為句,‘聲翁’,當是‘聲嗌’之訛。說文‘嗌,咽也,籀文作□’,與‘翁’字形相近。”案洪說是也。縗絰畢云:“說文云‘縗服長六寸,博四寸,直心’。鄭君注儀禮云‘麻在首、在要,皆曰絰’。說文云‘絰,喪首戴也’。”垂涕,處倚廬,寢苫枕□,禮喪服傳及士喪記云“居倚廬,寢苫枕塊”,鄭注云:“倚本為廬,在中門外東方北戶。苫,編槁。塊,堛也。”釋文“塊,本又作□”。案:□本字,塊或體。又相率強不食而為飢,閒傳云“斬衰三日不食,齊衰二日不食,大功三不食,小功緦麻再不食”。薄衣而為寒,使面目陷□,畢云:“當為‘陬’。陬之訓阪隅,言面瘦棱棱也。”盧云:“玉篇有‘□’字,先外切,云瘦病也。則當為‘□’。”詒讓案:莊子天地篇云“卑陬失色”,釋文云“李云:卑陬,愧懼貌。一云顏色不自得也”。此“□”,疑亦與“陬”同,皆形容阻喪之貌,與瘦異也。顏色黧黑黧,黎之俗,詳兼愛中篇。耳目不聰明,手足不勁強,不可用也。又曰上士之操喪也,必扶而能起,杖而能行,喪服四制云“百官備,百物具,不言而事行者,扶而起,言而后事行者,杖而起”,鄭注云:“扶而起,謂天子、諸侯也;杖而起,謂大夫、士也”。以此共三年。若法若言,行若道王引之云:“若,猶此也。”使王公大人行此,則必不能蚤朝,俞云:“‘蚤朝’下,脫‘宴退’二字。‘蚤朝晏退’與下‘蚤出夜入,夙興夜寐’對文。若無‘宴退’二字,文義未完。尚賢中篇、非樂上篇、非命下篇,並有‘蚤朝晏退’之文。尚賢篇與‘夜寢夙興、蚤出莫入’相對,非樂篇、非命篇與‘蚤出暮入,夙興夜寐’相對,是其證也。”案:俞說是也,但此處脫文尚不止此二字,今未敢肊補。五官六府,此當作“使士大夫行此,則必不能治五官六府”。蓋上王公、大人指天子、諸侯言,此治五官六府,辟草木,實倉廩,指卿大夫言也。非樂上篇云“王公大人,蚤朝晏退,聽獄治政,此其分事也。士君子內治官府,外收斂關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倉廩府庫,此其分事也”。此與彼正同。今本“五官”上有脫文,遂以“五官六府”以下,並為王公大人之事,非也。又案:五官者,殷、周侯國之制也。史記周本紀云“古公作五官有司”。大戴禮記千乘篇云“千乘之國列其五官”。曾子問“諸侯適天子,乃命國家五官而後行”,鄭注云“五官,五大夫典事者”。管子大匡篇云“乃令五官行事”。商子君臣篇云“地廣民眾,故分五官而守之”。戰國策齊策云“五官之計,不可不曰聽也”。典禮“天子之五官,曰司徒、司馬、司空、司士、司寇,典司五眾。天子之六府,曰司土、司水、司木、司草、司器、司貨,典司六職”。鄭注云:“此亦殷時制也。府主藏六物之稅者”。周禮大宰說邦國官制云“設其參,傅其伍”,鄭注云“伍,謂大夫五人”。檀弓孔疏引崔靈恩說,謂小宰、小司徒、小司馬、小司寇、小司空是也。蓋諸侯雖止三卿,然亦備五官,但其二官無卿耳。戰國時,諸侯蓋猶沿其制,至准南子天文訓云“何謂五官東方為田,南方為司馬,西方為理,北方為司空,中央為都”,春秋繁露五行相生篇云“司馬者,火也;司營者,土也,司徒者,金也;司寇者,水也;司農者,木也”,左昭二十九年傳云“五行之官是謂五官。木正曰句□,火正曰祝融,金正曰蓐收,水正曰玄冥,土正曰后土”,此並古五官之別制,與周侯國五官之名不甚合也。六府,古籍無明文。曲禮六府,鄭君以為殷制,則非周法。左傳文七年、大戴禮記四代篇並以水、火、金、木、土、穀為六府,亦非官府。漢書食貨志說太公為周立九府圜法,顏注謂即周官大府、玉府、內府、外府、泉府、天府、職內、職金、職幣等官。若然,天子有九府,六府或亦諸侯制與?辟草木,畢云:“辟同闢,草即艸字假音。”實倉廩。使農夫行此。則必不能蚤出夜入,畢云“‘夜’,一本作‘晚’。”耕稼樹藝。說文□部云“埶,穜也”。“藝”即“埶”之俗。使百工行此,則必不能修舟車為器皿矣。使婦人行此,“婦”,吳鈔本作“□”。則必不能夙興夜寐,紡績織紝。畢云:“紝、紝二字皆通。”細計厚葬。為多埋賦之財者也。蘇云:“‘之’字衍。”俞云:“‘細’字無義,蓋即上句‘紝’字之誤而衍者。‘紝’,本作‘紝’,因誤為‘細’矣。‘埋賦’二字,亦不可通。‘賦’當作‘贓’。玉篇貝部‘贓,作郎切,藏也’。是埋贓即埋藏也。‘贓’‘賦’相似,因而致誤耳。”案:俞以“細”為衍文,是也。而破‘賦’為“贓”,則非。此當云“計厚葬,為多埋賦財者也”,與下文云“計久喪,為久禁從事者也”,文例同。計久喪,為久禁從事者也。財以成者,畢云:“以同已。”扶而埋之;王引之云:“‘扶’字義不可通,‘扶’當為‘挾’,謂挾已成之財而埋之也。隸書‘挾’字或作‘□’,與‘扶’相似而誤。”俞云:“‘扶’乃‘抉’字之誤。廣雅釋詁‘抉,穿也’。抉而埋之,謂穿地而埋之也。說文穴部‘□,穿也’,又曰‘□,深抉也’,義並與‘抉’相近。”案:王說近是。後得生者,而久禁之,畢云:“言厚葬,則埋已成之財;久喪,則禁後生之財。”案:此謂死者之親屬得生而禁其從事耳,非謂財也,畢失其義。以此求富,此譬猶禁耕而求穫也,富之說無可得焉。

  是故求以富家畢云:“舊‘求以’二字倒,據後文改。”而既已不可矣,欲以眾人民,意者可邪?其說又不可矣。今唯無以厚葬久喪者為政,‘唯’,舊本作‘惟’,今據吳鈔本改,下文亦作‘唯’。‘唯無’‘唯毋’義同。畢本並改“無”為“毌”,非,詳前。吳鈔本,“喪”下無“者”字。君死,喪之三年;父母死,喪之三年;喪服經“為父斬衰三年,父卒,為母齊衰三年”。說苑修文篇“齊宣王謂田過曰:吾聞儒者喪親三年,喪君三年”,則戰國時,非儒者蓋不盡持三年服也。妻與後子死者,孔廣森云:“後子者,為父後之子即長子也,戰國策謂齊大子申為後子,荀子謂丹朱為堯後子,其義並同。”畢云:“後子,嗣子適也。”五皆喪之三年;畢云:“左傳曰:‘王一歲有三年之喪二’,周禮如此。”案:喪服經父為長子,斬衰三年;夫為妻,齊衰期。”畢據左昭十五年傳證此文,是也。彼叔向語,指景王有穆后、太子壽之喪,而云“有三年之喪二”,是妻亦有三年之義。杜注云“天子絕期,唯服三年。故后雖期,通謂之三年喪。”孔疏云“喪服傳曰:父必三年然後娶,達子之志也。父以其子有三年之戚,為之三年不娶,則夫之於妻,有三年之義,故可通謂之三年之喪。”孔廣森云“雜記云:期之喪,十一月而練,十三月而祥,十五月而禫。有練有祥有禫,故妻喪禫期,兼得三年之稱也。假令遭喪於甲年之末,除禫於丙年之首,前後已涉三年。”王云:“‘者五’,當為‘五者’,謂君、父、母、妻與後子也。非儒篇曰‘妻、後子三年’。今本‘五者’二字倒轉,則義不可通”。俞云:“上文君死、父母死,既已別而言之,此不當總數為五,‘五’疑‘二’字之誤。”案:王、俞二說不同,未知孰是。然後伯父叔父兄弟孽子其;畢云:“其,同期。”詒讓案:公孟篇正作“期”。非儒篇作“其”,與此同。喪服經“為世父母叔父母昆弟眾子,並齊衰期”。說文子部云“孽,庶子也”。孽子即眾子,對前後子為冢嫡也。族人五月;喪服經“為從祖袓父母從祖父母報從袓昆弟,並小功五月”。王云:“‘族人’,當為‘戚族人’,謂族人之近者也。非儒篇正作‘戚族人五月’,見儀禮喪服。今本脫‘戚’字,則義不可通。公孟篇‘戚族人五月’,今本亦脫‘戚’字。”姑姊甥舅皆有月數。喪服“為姑姊妹,在室,期;適人大功九月;甥舅相為緦麻三月。”王云“‘月數’,當為‘數月’。公孟篇正作‘姑姊舅甥皆有數月之喪’。亦見喪服。今本‘數月’二字倒轉,則文義不明。”則毀瘠必有制矣,使面目陷□,顏色黧黑,耳目不聰明,手足不勁強,不可用也。又曰上士操喪也,必扶而能起,杖而能行,以此共三年。若法若言,行若道,苟其飢約,又若此矣,是故百姓冬不仞寒,畢云:“仞,忍字假音。”夏不仞暑,作疾病死者,不可勝計也。此其為敗男女之交多矣。以此求眾,譬猶使人負劍,而求其壽也。負、伏通。左傳襄三年“魏絳將伏劍”。孔疏云“謂仰劍刃,身伏其上,而取死也。”眾之說無可得焉。

  是故求以眾人民,而既以不可矣,畢云:“以同‘已’。”欲以治刑政,意者可乎?其說又不可矣。今唯無以厚葬久喪者為政,“唯”,舊本作“惟”,今從吳鈔本改。國家必貧,人民必寡,刑政必亂。若法若言,行若道,使為上者行此,則不能聽治;使為下者行此,則不能從事。上不聽治,刑政必亂;下不從事,畢云:“‘不’下舊有‘行’字,衍文。”衣食之財必不足。若苟不足,為人弟者,求其兄而不得不弟弟必將怨其兄矣;為人子者,求其親而不得,不孝子必是怨其親矣;“是”,據下文疑當作“且”。為人臣者,求之君而不得,不忠臣必且亂其上矣。是以僻淫邪行之民,“僻淫”,吳鈔本作“淫辟”。出則無衣也,入則無食也,內續奚吾,俞云:“四字不可解,疑當為‘內積奚后’,皆字之誤也,‘奚后’,即‘謑詬’之假音。說文言部‘謑,恥也。重文□,曰:謑,或從奊’,又曰‘詬,謑詬,恥也。重文,曰:詬或從句’。荀子非十二子篇作‘謑’,是其本字。漢書賈誼傳作‘奊詬’。‘奊’即‘□’之省。墨子作‘奚后’,‘奚’即‘謑’之省,‘后’即‘詬’之省。古文以聲為主,故省不從言耳。內積謑詬者,內積恥辱也。蓋出則無衣,入則無食,不勝其恥辱,故並為淫暴而不可勝禁也。”並為淫暴,而不可勝禁也。是故盜賊眾而治者寡。夫眾盜賊而寡治者,王云:“‘夫’字承上文而言,舊本‘夫’訛作‘先’,今改正。”以此求治,譬猶使人三□而毋負己也,王引之云:“□與還同,還讀周還折還之還。謂轉折也。使人三轉其身於己前,則或轉而向己,或轉而背己,皆勢所必然。如此,而欲使其毋背己,不可得也。故曰‘以此求治,譬猶使人三□而毋負己也。’亦言求治之必不可得也。負,亦背也。明堂位‘天子負斧依’,注‘負之言背也。’秦策‘齊東負海,北倚河’,高注‘負,背也’。負與背古同聲,而字亦相通。史記主父偃傳‘南面負扆’,漢書‘負’作‘背’。漢書高紀‘項羽背約’,史記‘背’作‘負’。”案:王說是也。莊子說劍篇,說趙文王宰人上食,王三環之。釋文云“環,繞也”。□、環義同。治之說無可得焉。

  是故求以治刑政,而既已不可矣,欲以禁止大國之攻小國也,意者可邪?其說又不可矣。是故昔者聖王既沒,天下失義,諸侯力征。國語吳語云“以力征一二兄弟之國”。大戴禮記用兵篇云“諸侯力政,不朝於天子”,盧注云“言以威力侵爭”。案:征、正、政通。天志上篇作“力政”,下篇及明鬼下篇並作“力正”。南有楚、越之王,而北有齊、晉之君,此皆砥礪其卒伍,畢云:“‘礪’,當為‘厲’。”以攻伐并兼為政於天下。是故凡大國之所以不攻小國者,積委多,說文禾部云“積,聚也”。周禮大司徒,鄭注云“少曰委,多曰積”。左傳僖三十三年,杜注云“積芻米禾薪”。城郭修,吳鈔本作“脩”。上下調和,是故大國不耆攻之,漢書景帝紀,顏注云“耆,讀曰嗜”。畢云:“‘之’,舊作‘者’,據後文改。”無積委,城郭不修,上下不調和,是故大國耆攻之。畢云:“‘耆’,舊作‘者’,據上文改。”今唯無以厚葬久喪者為政,“唯無”,舊本作“惟毋”,今據吳鈔本改。國家必貧,人民必寡,刑政必亂。若苟貧,是無以為積委也;若苟寡,是城郭溝渠者寡也;王云:“‘城郭溝渠’上,當有‘脩’字,而今本脫之,則義不可通。此‘脩’字正承上文城郭脩、城郭不脩而言”,蘇校同。若苟亂,是出戰不克,入守不固。

  此求禁止大國之攻小國也,而既已不可矣。欲以干上帝鬼神之褔,意者可邪?其說又不可矣。今唯無以厚葬久喪者為政,“唯”,舊本作“惟”,今據吳鈔本改。國家必貧,人民必寡,刑政必亂。若苟貧,是粢盛酒醴不淨潔也;若苟寡,是事上帝鬼神者寡也;若苟亂,是祭祀不時度也。今又禁止事上帝鬼神,為政若此,上帝鬼神,始得從上撫之曰:‘我有是人也,與無是人也,孰愈?’曰:‘我有是人也,與無是人也,無擇也。’則惟上帝鬼神“惟”,吳鈔本作“唯”。王云:“惟與雖同。”降之罪厲之禍罰而棄之,王云:“之禍罰,之,猶與也,謂罪厲與禍罰也。之字,古或訓為與。”則豈不亦乃其所哉!“乃”,畢本作“反”,云“舊作‘乃’,以意改”。王云:“畢改非也。乃其所,猶言固其宜,言以不事上帝鬼神而獲禍,固其宜也。襄二十一年左傳曰‘若上之所為,而民亦為之,乃其所也’,是其證。文二年傳‘吾以勇求右,無勇而黜,亦其所也’,哀十六年傳‘克則為卿,不克則亨,固其所也’,若改為‘反其所’,則義不可通。”

  故古聖王畢云“後漢書趙咨傳注引作‘古者聖人’。”詒讓案:北堂書鈔禮儀部十三,引亦同。制為葬埋之法,宋書禮志引尸子“禹治水為喪法”,墨子所述或即夏法與?曰:‘畢云:“初學記引作‘ 桐’,餘書亦多作‘曰’。”棺三寸,“棺”上,當有“桐”字。左傳哀二年云“桐棺三寸,不設屬辟,下卿之罰也”,釋文云“棺用難朽之木,桐木易壞,不堪為棺,故以為罰。墨子尚儉,有桐棺三寸”。荀子禮論篇說刑餘罪人之喪,棺厚三寸,衣衾三領,呂氏春秋高義篇云楚子囊死,為之桐棺三寸,是皆示罰之法。墨子制為恆典,則太儉矣。檀弓云“夫子制於中都,四寸之棺,五寸之槨”,鄭注云“為民作制”。荀子楊注引墨子曰“桐棺三寸,葛以為緘”,蓋兼用下文。孟子公孫丑篇云“古者棺槨無度,中古棺七寸,槨稱之,自天子達於庶人”,並與此異。足以朽體;衣衾三領,足以覆惡。畢云:“死者為人惡之,故云覆惡。”以及其葬也,下毋及泉,上毋通臭,壟若參耕之畝,參耕之畝,謂三耦耕之畝也。考工記匠人“為溝洫,耜廣五寸,二耜為耦,一耦之伐,廣尺深尺,謂之□”,鄭注云“古者耜一金,兩人併發之,其壟中曰□,□土曰伐。今之耜歧頭兩金,象古之耦也。”說文耒部云“耕廣五寸為伐,二伐為耦”,與考工說同。若然,一耦之□,其廣一尺,則三耦之□,其廣三尺也。則止矣。死則既以葬矣,生者必無久哭,王云:“‘久哭’,當為‘久□’。□字從哭□聲。墨子原文蓋本作‘□’,見玉篇、廣韻,而傳寫脫去□字耳。節用篇曰‘死者既葬,生者毋久□用哀’,是其證。‘久喪’二字,見於本篇及它篇者多矣,若作‘久哭’,則語不該備。”而疾而從事,人為其所能,以交相利也。’此聖王之法也。”

  今執厚葬久喪者之言曰:“厚葬久喪雖使不可以富貧眾寡,定危治亂,然此聖王之道也。”畢云:“‘之’,舊作‘也以’二字,據後文改。”子墨子曰:“不然。昔者堯北教乎八狄,藝文類聚十一,引帝王世紀“舜攝政二十八年,堯與方回遊陽城而崩。”畢云:“北堂書鈔引作‘北狄’。”案:畢據書鈔九十二引校,然書鈔二十五又引,仍作“八狄”。爾雅釋地有八狄。詩小雅蓼蕭,孔疏引李巡本爾雅云“五狄,在北方。”周禮職方氏又云“六狄”,禮記王制,孔疏引李巡云“五狄“:一曰月支,二曰穢貊,三曰匈奴,四曰單于,五曰白屋。”道死,葬蛩山之陰,畢云:‘蛩’,初學記引作‘鞏’,一本亦作‘鞏’,北堂書鈔、後漢書注、太平御覽,俱引作‘□’。呂氏春秋安死云‘堯葬於榖林’,高誘曰‘堯葬成陽,此云榖林,成陽山下有榖林’。”詒讓案:後漢書趙咨傳注作“堯葬□之山”。水經瓠子河注,引帝王世紀云“墨子:堯北教八狄,道死,葬鞏山之陰”,山海經曰“堯葬狄山之陽,一名崇山”,二說各殊,以為成陽近是堯冢也。史記五帝本紀集解云“皇覽曰堯冢在濟陰城陽,劉向曰堯葬濟陰,丘壟皆小,呂氏春秋曰:堯葬榖林,皇甫謐曰:榖林即城陽”。正義云“括地志云:堯陵在濮州雷澤縣西三里。郭緣生述征記云城陽東有堯冢,亦曰堯陵,有碑是也。”衣衾三領,榖木之棺,說文木部云“榖,楮也”。毛詩小雅鶴鳴,傳云“榖,惡木也”。禮天子棺用梓杝,此用榖,尚儉。畢云:“榖字從木。”葛以緘之,釋名釋喪制云“棺束曰緘。緘,函也。古者棺不釘也”。喪大記云“凡封用綍,去碑負引,君封以衡,大夫士以咸”,鄭注云“咸,讀為緘。凡柩車及壙,說載除飾,而屬紼於柩之緘。今齊人謂棺束為緘繩”。又檀弓云“棺束縮二衡三”。案:禮,棺束用皮,此用葛,亦尚儉也。漢書楊王孫傳云“昔帝堯之葬也,窾木為併,葛藟為緘,其穿下不亂泉,上不泄殠”。既□而後哭,畢云:“‘□’,當為‘犯’,‘窆’字之假音也。”滿埳無封。畢云:“古無‘埳’字,當為‘坎’。北堂書鈔、後漢書注、太平御覽,俱引作‘坎’。玉篇云‘埳,苦感切’,亦與‘坎’同。‘封’,後漢書注引作‘窆’,‘封’‘窆’聲相近。”俞云:“上云既□,畢云‘□’當為‘犯’,‘窆’字之假音也,則此不當云無窆矣。且窆者,葬下棺也,葬雖至薄,亦必下棺,而云無窆,理不可通。‘封’仍當讀如本字。禮記王制篇‘不封不樹’,鄭注曰:‘封,謂聚上為墳’。無封,言不為墳也。檀弓曰:‘古也墓而不墳’。”已葬,而牛馬乘之。舜西教乎七戎,畢云:“北堂書鈔、太平御覽引,俱作‘犬戎’。”詒讓案:爾雅釋地有七戎。詩蓼蕭,孔疏引李本爾雅云“六戎在西方”。周禮職方氏又云五戎。王制孔疏引李注云“六戎,一曰僥夷,二曰戎夷,三曰老白,四曰耆羌,五曰鼻息,六曰天剛”。道死,葬南己之市,書鈔九十二、御覽八十一引帝王世紀云“舜南征,崩於鳴條,年百歲,殯以瓦棺,葬於蒼梧九疑山之陽,是為零陵,謂之紀市,在今營道縣”。孟子離婁篇云“舜卒於鳴條”,史記五帝本紀“舜踐帝位三十九年,南巡狩,崩於蒼梧之野,葬於江南九疑,是為零陵”。集解“皇覽曰:舜冢在零陵營浦縣”。畢云:“後漢書注,引作‘舜葬紀市’,又一引作‘葬南巴之中’,太平御覽亦作紀。呂氏春秋安死云‘舜葬于紀市,不變其肆’,高誘曰‘傳曰舜葬蒼梧九疑之山,此云于紀市。九疑山下亦有紀邑’。按:‘南己’,實當作‘南巴’,形相近,字之訛也。高誘以為紀邑,非。九疑,古巴地。史記正義云‘周地志云:南渡老子水,登巴領山,南回(記)大江。此南是古巴國,因以名山’,是已。”王云:“南己,後漢書王符傳注引作南巴,‘巴’即‘己’之誤。畢以作‘巴’者為是,且云九疑古巴地。案:北堂書鈔及初學記禮部下引墨子並作‘南己’,後漢書趙咨傳注及太平御覽並引作‘ 南紀’,呂氏春秋安死篇‘舜葬於紀市’,即所謂南紀之市,則‘己’非誤字也。若是,‘巴’字則不得與‘紀’通矣。墨子稱舜所葬地,本不與諸書同,不必牽合舜葬九疑之文也。至謂九疑為古巴地,以牽合南巴,則顯與上文‘西教乎七戎’不合,此無庸辯也。”案:王說是也。舜葬,古書多云在蒼梧,孟子又云卒鳴條,與此云葬南己,並不相涉。困學紀聞引薛季宣,謂蒼梧山在海州界近莒之紀城,羅泌路史注又謂紀即冀,河東皮氏東北有冀亭,鳴條在安邑西北,其地相近。斯並欲傅合諸說為一,實不可通。近何秋濤,又謂周書王會篇“ 正西枳己”,即此南己,云“紀市”與“枳己”聲近,蓋即一地,尤肊說不足據。劉賡稽瑞引墨子曰“舜葬於蒼梧之野,象為之耕”,與此不同,疑誤以他書之文改此書。衣衾三領,榖木之棺,畢云:“後漢書注引‘榖’作‘款’,非。”葛以緘之,已葬,而市人乘之。淮南子齊俗訓云“昔舜葬蒼梧,市不變其肆。”禹東教乎九夷,九夷,詳非攻中篇。畢云:“太平御覽引作‘教于越者’,以意改之。”王云:“鈔本北堂書鈔及初學記引此,並作‘於越’,非作御覽者以意改也。今本作‘九夷’者,後人因上文七戎、八狄而改之,不知此說堯、舜、禹所至之地,初非以七戎、八狄、九夷為次序也。據下文云‘葬會稽之山’會稽正在越地,則當以作‘於越’者為是。”道死,葬會稽之山,稽瑞引墨子云“禹葬會稽,鳥為之耘”,疑此佚文。史記夏本紀云“或云禹會諸侯,計功而崩,因葬焉,命曰會稽。會稽者,會計也”,集解云“皇覽曰:禹冢在山陰縣會稽山上。會稽山本名苗山,在縣南,去縣七里。越傳云:禹到大越,上苗山,大會計,爵有德,封有功,因而更名苗山曰會稽。因病死,葬,葦棺,穿壙深七尺,上無瀉泄,下無邸水,壇高三尺,土階三等,周方一畝。”正義“括地志云:禹陵在越州會稽縣南十三里。”案:越傳即越絕書,今本越絕記地傳文,與裴駰所引略同。衣衾三領,畢云:“史記集解引‘衾’作‘裘’,非。”詒讓案:周禮職方氏,賈疏引亦作“裘”,與夏本紀集解同。七患篇云“死又厚為棺槨,多為衣裘”,則葬有用裘者。桐棺三寸,畢云:“後漢書注引尸子云‘禹之葬法,死於陵者葬於陵,死於澤者葬於澤,桐棺三寸,制喪三日”。詒讓案:宋書禮志引尸子云“禹治水,為喪法,曰:使死於陵者葬於陵,死於澤者葬於澤,桐棺三寸,制喪三月。”越絕書記地外傳、吳越春秋越王無余外傳,並云禹葬會稽,葦槨桐棺。葛以緘之,“緘”,當作“繃”。說文糸部云“繃,束也”,引墨子曰“禹葬會稽,桐棺三寸,葛以繃之”,即此文。藝文類聚十一、御覽三十七,引帝王世紀亦云:“禹葬會稽,葛以繃之”。段玉裁云:“‘繃’,今墨子此句三見,皆作‘緘’。古蒸、侵二部音轉最近也。”畢云:“太平御覽引‘緘’作‘繃’,注云‘補庚切’,則此‘緘’字俗改。”絞之不合,通之不埳,道藏本、吳鈔本“通”並作“道”。土地之深,王云:“‘土地’二字文義不明。‘土地’,當為‘掘地’,寫者脫其右半耳。下文曰‘掘地之深,下無菹漏,氣無發泄於上’,節用篇曰‘堀穴深不通於泉’,皆其證。”下毋及泉,“毋”,吳鈔本作“無”,下同。上毋通臭。後漢書趙咨傳注引作“皆下不及泉,上無遺臭”。書鈔“無”作“不”,餘並與李引同。既葬,收餘壤其上,說文土部云“壤,柔土也”。九章算術商功篇“穿地四,為壤五,為堅三”,劉徽注云“壤謂息土,堅謂築土”。畢云:“太平御覽引作‘收餘壤為壟’,則當云‘為其上壟’。”詒讓案:以上文校之,“壟”不得屬上為句,畢說非。壟若參耕之畝,藝文類聚十一、御覽三十七,引帝王世紀文略同,蓋即本此書。吳越春秋越王無余外傳“禹命群臣曰:吾百世之後,葬我會稽之山,葦槨桐棺,穿壙七尺,下無及泉,墳高三尺,土階三等,葬之後田無改畝”,即其事也。畢云:“‘壟’,前漢書注作‘隴’。”則止矣。畢云:“‘則’,舊作‘取’,據前漢書注改。”若以此若三聖王者觀之,此若,若亦即此也,詳尚賢上篇,後同。則厚葬久喪果非聖王之道。故三王者,皆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豈憂財用之不足哉?以為如此葬埋之法。畢云:“太平御覽引作‘以為葬埋之法也’。”王云:“北堂書鈔、初學記亦如是,於義為長。”

  今王公大人之為葬埋,則異於此。必大棺中棺,禮記喪大記云:“君大棺八寸,屬六寸,椑四寸;上大夫大棺八寸,屬六寸,下大夫大棺六寸,屬四寸:士棺六寸”,鄭注云“大棺,檀之在表者也。檀弓曰‘天子之棺四重,水兕革棺被之,其厚三寸。杝棺一,梓棺二,四者皆周’。此以內說而出也,然則大棺及屬用梓,椑用杝,以是差之。上公革棺不被,三重也。諸侯無革棺,再重也。大夫無椑,一重也。士無屬,不重也。庶人之棺四寸”。案:此云大棺中棺,即大棺與屬。下云“革闠三操”,疑即所謂“水兕革棺被之”也。革闠三操,畢云:“闠同□,操同繅,假音字。”案:說文革部云“□,革繡也。”國語齊語“□盾”,韋注云“綴革有文如繢也。”若然,革棺或亦有文飾與?“操”,畢讀為繅,義亦難通,疑當為“雜”,淮南子詮言訓,高注云“雜,□也”,“雜”“操”形近而誤。璧玉即具,王云:“‘即’字文義不順,‘即’當為‘既’,言璧玉既具,而戈劍等物又皆具也。”戈劍鼎鼓壺濫,並詳前。文繡素練,大鞅萬領,說文革部云“鞅,頸靼也”。釋名釋車云“鞅,嬰也。喉下稱嬰,言纓絡之也。”案:鞅為馬鞁具之一,無大小之分,此“大”字疑誤。又不當云萬領,所未詳也。輿馬女樂皆具,曰必捶□吳鈔本無“必”字。畢云:“‘捶’,當為‘□’,說文云‘堅土也’。‘□’當為‘涂’”,說文、玉篇無□字。言築涂使堅。”詒讓案:疑當讀為“捶唋”。內則,鄭注云“捶,擣之也”。說文手部云“擣,一曰築也”,則捶亦有堅築之義。□、除聲義亦通,謂除道也。差通,壟雖凡山陵。“差通”,疑當作“羡道”。周禮冢人,鄭注云“隧,羡道也”。九章算術商功篇云“今有羡除”,劉注云:“羡除,隧道也,其所穿地,上平下邪”。史記衛世家“共伯入釐侯羡自殺”,索隱云“羡,墓道也。”竊疑此當讀“必捶□羡道”為句,即九章所謂羡除也。“壟雖凡山陵”為句,大意蓋謂丘壟之高如山陵耳。然“雖凡”二字必誤,無以正之,今姑從舊讀。戴云:“疑當作‘雖凡山陵差通為壟’,脫‘為’字,又倒其文耳。”案:戴校義仍不可通,今不據改。此為輟民之事,靡民之財,不可勝計也,其為毋用若此矣。”是故子墨子曰:“鄉者,畢云“鄉,曏省文”。吾本言曰,意亦使法其言,畢云:“舊脫‘法’字,一本有。”用其謀,計厚葬久喪,請可以富貧眾寡,定危治亂乎,畢本“請”改作“誠”,云:“舊作‘ 請’,一本如此。”王云:“古者誠與請通,不煩改字。尚同篇‘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請將欲富其國家,眾其人民,治其刑政,定其社稷’,請即誠字也。墨子書情、請二字並與誠通,說見尚同篇。則仁也,義也,孝子之事也,為人謀者,不可不勸也;意亦使法其言,用其謀,若人厚葬久喪,實不可以富貧眾寡,定危治亂乎,則非仁也,非義也,非孝子之事也,為人謀者,不可不沮也。是故求以富國家,甚得貧焉;欲以眾人民,甚得寡焉;欲以治刑政,甚得亂焉;求以禁止大國之攻小國也,而既已不可矣;欲以干上帝鬼神之福,又得禍焉。上稽之堯舜禹湯文武之道而政逆之,政、正通。下稽之桀紂幽厲之事,猶合節也。若以此觀,則厚葬久喪其非聖王之道也。”

  今執厚葬久喪者言曰:“厚葬久喪果非聖王之道,夫胡說中國之君子,為而不已,畢云猶言何說。操而不擇哉?”畢云:“擇同釋。”詒讓案:淮南子說山訓,高注云“釋,舍也”。子墨子曰:“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習”,吳鈔本作“事”,下同。俞云“義猶善也,謂善其俗也。禮記緇衣篇‘章義癉惡’,釋文曰尚書作善,皇云:‘義,善也’。是義與善同意。”案:“義”當讀為“宜”,俞說未塙。昔者越之東有輆猿之國者,畢云:“‘輆’,舊作‘□’,不成字,據太平廣記引作‘輆’,音善愛反,今改。盧云列子湯問篇作‘輒才’,新論作‘軫猿’。”顧云:“世德堂列子作‘木’,影宋本作‘猿’。”詒讓案:意林引列子及道藏本劉子風俗篇,並作“輒博”。博物志五,引作“駭猿”。宋本列子作“□猿”,注云“ 又休”。道藏本殷敬順釋文及盧重元注本,並作“輒休”。殷云:“ ‘輒’,說文作‘耴’,諸涉切,耳垂也。休,美也。蓋儋耳之類是也。諸家本作‘□猿’者,誤耳。”案:諸文舛互,此無文義可校。集韻十九代云“輆猿,國名,在越東”,是北宋本實作“輆猿”,依殷說則“輆”當作“輒”。後魯問篇“以食子為啖人國俗”,與此復不同。後漢書南蠻傳說噉人國在交阯西。交阯即南越,而國名及方域並異,未知孰是。其長子生,則解而食之。盧云:“‘解’,魯問作‘鮮’,與列子同。杜預注左傳云‘人不以壽死曰鮮’。”顧云:“ 此列子釋文之謬說。”詒讓案:殷敬順列子釋文引杜說而釋之云“謂少也”,即盧說所本。盧校列子則謂“鮮”“析”一聲之轉,引“析支”亦作“鮮支”為證,說較此為長,蓋“解”“鮮”“析”義並同。新論作“其長子生,則解肉而食其母。”謂之‘宜弟’;其大父死,負其大母而棄之,博物志引作“父死則負其母而棄之”,新論作“ 其人父死,即負其母而棄之。”案:此不必定為大父母,疑張、劉所引近是。曰鬼妻不可與居處。此上以為政,不以為俗,為而不已,操而不擇,則此豈實仁義之道哉?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楚之南有炎人國者,顧云:“季本‘炎’作‘啖’。”盧云:“列子作‘炎’。殷敬順釋文讀去聲。”詒讓案:魯問篇亦作“啖人”,新論同,博物志引作“炎”。道藏本列子釋文作“啖人”,云“談去聲,本作炎”,後漢書亦作“噉人國”,疑當從“啖”為是,詳魯問篇。其親戚死親戚,謂父母也。詳兼愛下篇。朽其肉而棄之,畢云:“列子‘ 朽’作‘□’同,太平廣記引作‘刳’。”詒讓案:御覽七百九十,引博物志亦作“刳”。列子釋文云“‘□’,本作‘咼’,音寡,剔肉也。又音朽。”殷作“咼”,蓋“□”之訛。說文□部云“□,剔人肉,置其骨也。”新論作“坼”,尤誤。然後埋其骨,乃成為孝子。秦之西有儀渠之國者,畢云:“‘渠’,舊作‘秉’,據列子及太平廣記改。史記正義‘括地志云寧、原、慶三州,秦北地郡,戰國及春秋時為義渠戎國之地,今甘肅慶陽府也,在陝西之西’。”詒讓案:“渠”吳鈔本作“□”,不成字。博物志引作“義渠”,新論同。宋本列子“渠”下注云“又康”。“康”與“□”並“渠”之形誤。周書王會篇云“義渠以茲白”,孔晁注云“義渠,西戎國”,後漢書西羌傳云“涇北有義渠之戎”。俞云:“史記秦本紀‘厲共公三十三年,伐義渠,虜其王’,即此國也。”其親戚死,聚柴薪而焚之,燻上,謂之登遐,畢云:“壎即熏字俗寫。太平廣記引作‘熏其煙上,謂之登煙霞’。”詒讓案:列子亦作“燻則煙上,謂之登遐。”新論作“煙上燻天,謂之昇霞。”博物志作“勳之即煙上,謂之登遐。”呂氏春秋義賞篇云“氐羌之民,其虜也,不憂其係累,而憂其死不焚也”。荀子大略篇說同。義渠在秦西,亦氐羌之屬。登遐者,禮記曲禮云“天子崩,告喪曰:天王登假”,鄭注云“登,上也。假,已也。上已者,若僊去云耳”。釋文云“假音遐”。漢書郊祀志云“世有僊人,登遐倒景”,顏注云“遐亦遠也”。案:依廣記所引及新論,似皆以“遐”為“霞”之□字,非古義也。然後成為孝子。“成為”,吳鈔本作“謂之”。此上以為政,下以為俗,畢云:“太平廣記引有云‘而未足為非也’。”詒讓案:博物志引,有“中國未足為非也”七字,列子作“而未足為異也”。為而不已,操而不擇,則此豈實仁義之道哉?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若以此若三國者觀之,則亦猶薄矣。若以中國之君子觀之,舊本脫“以”字,王據上文補。則亦猶厚矣。王云:“爾雅‘猶,已也’,言亦已薄,亦已厚也。”如彼則大厚,如此則大薄,然則葬埋之有節矣。故衣食者,人之生利也,然且猶尚有節;葬埋者,人之死利也,吳鈔本無“者”字。夫何獨無節於此乎。”

  子墨子制為葬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骨;衣三領,足以朽肉;韓非子顯學篇云“墨者之葬也,冬日冬服,夏日夏服,桐棺三寸,服喪三月。”掘地之深,下無菹漏,菹與沮通,廣雅釋詁云“沮,溼也”。氣無發洩於上,壟足以期其所,畢云:“言期會”則止矣。哭往哭來,反從事乎衣食之財,佴乎祭祀,畢云:“說文‘佴,佽也’,飲訓便利。”案:佴者,次比之義。言不疏曠也,畢說非。以致孝於親。“於”,吳鈔本作“乎”。故曰子墨子之法,不失死生之利者,此也。

  故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中請將欲為仁義,“請”,舊本作“謂”,畢本改“誠”,云“舊作‘謂’,以意改”。王云:“‘謂’即‘請’之訛,請與誠通,畢徑改為誠,未達假借之旨。”案:王校是也,顧說同,今據正。求為上士,上欲中聖王之道,下欲中國家百姓之利,故當若節喪之為政,而不可不察此者也。”“此者”二字,舊本倒,今依王校乙,詳非攻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