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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就是靠护士的这一直觉,在一个下午的晚些时候把我们带到了一个院子里。它似乎像幻景一样坐落在高高的草丛中。院子里有几间用泥砖砌成的茅草屋。这些上面有茅草屋顶的住房的布局,通常是围成一个圈,中间是空地,院子通常打扫得很干净。小屋按严格的等级排列,一家之主住最大的屋子,大老婆的屋子就在旁边。第二个老婆住在第二间,以此类推。在中间的院子里,通常你会看到女人们用一根五、六英尺长的木杆在一个大的木臼里捣玉米。其他人在准备当地的其他主食。孩子们、鸡和其他牲畜在周围乱跑。那里有一个用三块石头垒成的灶,几缕炊烟从一口大锅的下面升起。锅就放在石头上,它的里层已经黑了。谁住哪问屋子都有严格的规定:氏族的首领住第一间小屋,他的长子及其家人住第二间,第二个儿子及其家人住第三间,以此类推。

  我们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骚动。他们都很清楚我们为什么到那里去的。护士走到一个男人面前,用赞德语向他打招呼。

  “院子里有谁病了吗?”他问道。

  他摇摇头,表示没有。他一再说每个人都很健康。

  即使没有翻译,我也能猜出他的回答。

  “说谎,”我的向导用他惯常的权威口气说“没错,他在撒谎。”

  护士继续围着一个围栏走着,围栏里养了一些鸡、山羊或绵羊(东非洲很难把它们分开)由一个男孩子照看着。我的向导转向男孩,问他知不知道有个女人病得很厉害。男孩疑惧地打量着他,向导又问了一遍。男孩的眼光移动着,后来停在我们右边的一个小屋上。我们知道该到哪儿去了。

  一个我估计大约有20岁的年轻女子,被从她自己家的院子搬到了她亲戚的院子里,这是把病人藏起来不让当局知道的一种办法,这样病人就不会被带走。可是没有人试图挡住我们的去路,她躺在一个垫子上,脸上和四肢的汗珠晶莹发亮。她在发烧,并已昏迷。当我问及此事时,他们告诉我她已经病了四、五天了。

  我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埃波拉的传播,唯一可能的治疗方法是用起康复作用的血浆。但是那能管事吗?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但我们确实没有其他办法。病毒哇对治疗埃波拉完全无效。我们除了给染患埃波拉的病人以血浆外,如果还能做些别的什么,那不是更好吗?也许使用那种方法,我也会发现它是否在我自己身上起了作用。这个女子最不利的因素是她已患病四五天,病情已有很大发展,不大容易治好了。

  我们用了一些时间说服她的家人把她交给我们看护。我们向他们保证,我们把她送到医院后,不会阻止家人去看望她。如果她去世了,我们绝对会把她的遗体送还他们进行适当的安葬。

  如何把她送到医院,这还是个问题。即使有运输工具,一般的车辆也无法穿过高密的草丛。所以唯一可行的办法是把她抬出去。我总是很乐观,我估计把她抬到最近的一条公路——或者无论怎么说,看起来像一条公路的地方——约需45分钟,于是我们派一个送信的先去安排我们的小卡车。我则找了女人家里的两个成员帮助我们抬担架。

  那真是一场战斗,天气酷热,十分潮湿,一路穿过草丛。天渐渐黑了下来。在天黑之前到达大路,这是至关重要的。我可不想在草丛中过夜,谁知道那里面会有什么东西?此外,我们还要看路往哪走,我们要尽快给她血浆。我们所用的时间比我估计的多了一倍。当我们到达公路时,已经是黄昏了。不幸中之万幸,女孩子已经昏迷了,她已感觉不到疼痛。小卡车正等着我们。

  我们一到延比奥,就在隔离埃波拉病人的房子里为她找了一个单人病房。这个房间不舒适。但是我们已无能为力。屋子不通风,没有窗子,除了污浊的空气和令人窒息的闷热外,其他一无所有。

  我穿上纸做的保护服,戴上外科面罩和双层外科手套。苏丹医生奥姆兰与我们小组一起工作。他自愿协助我对病人进行静脉注射,并开始输液。但他选用了面罩呼吸器而不是面罩,这就错了。罩住整个面部的呼吸器,换气的速度要慢得多,因此很容易起雾而变得模糊不清。如果你换气大多,就会迅速产生二氧化碳,没有什么东西比惊慌更容易使呼吸器蒙上一层雾气。我的同事神经非常紧张,我说什么也不能使他相信这并不是一项很危险的任务。

  他开始抱怨天气太热。当我抬头看他时,我已看不清面具后的脸了。这时,我们试图在煤油灯微弱的灯光下固定好静脉注射器注射血浆。固定静脉注射器的杆子不过是一根比较直的木柱,钉在作为底座的两根交叉的棍子上。然后在上端钉进一个钉子,把它弯起来作为钩子,用以挂静脉注射器的瓶子。无论怎样看,它都像一个十字架。

  忽然,我的苏丹朋友小声而含糊不清他说,他感到头昏,虚弱无力。

  他说:“我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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