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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第十五章 成立人民行动党

  1954年下半年的一天,我告诉华校生我希望跟华族工会接触,要求他们介绍我认识一些华族工会的领铀。两个星期后的一个星期天早上,两个年轻人到欧思礼路来……他们的名字是林清祥和方水双。我于是跟受华文教育的工人阶级中的活跃分子搭上了关系……

  在欧思礼路我家饭厅举行了无数次会议之后,到1954年年中,我们决定在年底以前成立一个政党。为了在下个阶段的政治改革中成为立法议院里一股能积极发挥作用的力量,我们要让自己有充分的时间打响知名度,组织起来,并在行将到来的选举中有机会赢得足够的席位。到这个时候为止,我们在工会、会馆和同业公会里已经有足够的支持力量,但就是还没法打通同说华语或方言的工人群众的联系。

  1954年下半年的一天,我告诉华校生我希望跟华族工会接触,要求他们介绍我认识一些华族工会的领袖。两个星期后的一个星期天早上,两个年轻人到欧思礼路来。芝当时正和两岁的儿子龙在走廊上。我到会客室见他们,他们自称来自新加坡巴士工友联合会。他们低声说话,略懂英语,他们的名字是林清祥和方水双。我于是跟受华文教育的工人阶级中的活跃分子搭上了关系,我感到兴奋,因为这样我就有机会尝试从中物色人选,来参加我们建立一个民主、非共、社会主义的马来亚的事业。

  林清祥和方水双看来正是适当的人选:他们彬彬有礼,热切诚恳,衣着俭朴——方水双的衣着甚至有点褴褛。他们的面容和举止,无不说明他们充满热忱和献身精神。我向他们解释,我打算组织一个政党,代表工人和权利被剥夺的人,尤其是受华文教育者,为的不只是在未来的选举中胜出,而是要赢得足够的席位,以便暴露整个制度和现有的政党,为下一轮选举养精蓄锐。对这个计划,他们不置可否。我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我跟华校生打过交道,我知道,在做出任何重大决定之前,他们必须回去报告,提出自己的看法,接着他们的上级会进行认真的讨论,最后把党的路线向他们传达。大约两个星期后,他们准备跟我一起组织政党,目的不是为了夺权,而是为了暴露殖民地政权的腐朽,暴露准备实施的林德宪制的缺陷,打垮上台的政党。

  我们打算在1954年l1月31日一个公开会议上发起组织人民行动党,我要他们成为发起人。两人私下商量了一阵子,然后说要先讨论一下。下次再来时,他们说,担任新加坡巴士工友联合会受薪秘书的方水双会成为会议召集人,林清祥暂时不参加。

  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认为,方水双加入的话,新政党将有比较广泛的工人阶级基础。我们已经有了受英文教育者以及马来蓝领和白领工人,现在又有华族会馆、同业公会和蓝领工人。

  10月,我们宣布成立人民行动党。l1月我们誓言争取"建立一个使用多种语言、有同步传译设备的立法机构,因为民选立法议员们对说华语或方言的人口想些什么和有些什么感受一无所知,这种情况并不健全"。其他政党也不得不这样做。

  §东姑与陈祯禄的分歧

  为了平衡明显的激进政策以及一些发起人的左翼背景,我说服了当时的巫统领袖、马来亚行政议会成员东姑拉赫曼和马华公会会长陈祯禄爵士,让两人到成立大会上发表演讲。我在多个晚宴上和陈祯禄见过面,同东姑则是在他想控告新加坡一家报纸诽谤时结识他。东姑到办公室来见我,过后我邀他和新加坡的巫统领袖到我家吃晚饭。因此,这两位非常受人尊敬的领袖出于跟我的个人关系,在人民行动党成立大会上讲话。他们多半也认为将来我会成为对他们有用的盟友。东姑不希望我参加联邦的政治活动,陈祯禄却希望,两人的根本分歧反映了他们在选举利益上的基本矛盾。东姑希望华人不团结,分散在小地区里,最好是一盘散沙,好让马来人容易应付。陈祯禄希望有年轻人能把华族社会团结起来。

  11月21日星期日上午10点,我们在维多利亚纪念堂召开成立大会,一直开到下午一点才不得不中止,因为有人已预定下午在那里举行演奏会。那是个湿热的上午,会场上坐满了人,但不是爆满。人人都坐在藤把木椅上。《新加坡虎报》报道有1500人,《海峡时报》说有800人。会场没有热情洋溢的气氛,也不算紧张。来自工会的支持者占了大约三分之二的座位,其余是来自其他政党的观察员和有兴趣的外人。我们读出讲稿,没有滔滔不绝的演讲。我们穿开领衬衫,陈祯禄穿西装便服,东姑穿马来族礼服——扣上纽扣的绸上衣,宽松的裤子,臀部系一块装饰性的沙笼。

  会议开得不错,却起不了鼓舞人心的作用。我们正式成立了人民行动党,媒体的报道对我们还算客气。我们宣扬自己,没有华丽的言辞,没放汽球,也没放鸽子。当局宣布1955年2月28日为选举提名日和投票日定在4月2日时,我们已做好了准备。经过热烈讨论之后,我们选定了五名候选人:除了我之外,林清祥角逐武吉知马区,蒂凡那角逐花拉公园区,吴秋泉角逐榜鹅区(他是贝恩的朋友,60岁,职业是承包商,在榜鹅区生活过,当地人都认识他)。方水双出生在柔佛州,不能当候选人。我们也派阿末·依布拉欣以独立候选人身份角逐三巴旺区,军港工人在该区的选票将起决定性作用。

  当时人民行动党在组织上很弱,几乎毫无组织可言:没有受薪人员,没有支部,没有基层领袖。

  1955年2月28日提名,丹戎巴葛选区的两名对手(一个受华文教育,一个受英文教育)反对我提名,理由是我不具备这个资格。按照伦敦女王枢密院发出的根据林德新宪制举行选举的枢密令,候选人过去10年里必须在新加坡居留满七年。但是看来这项规定本身可能有毛病,因为新加坡成为单独的殖民地只有8年11个月之久,1946年4月以前它是海峡殖民地的一部分。选举官接受了我的提名,劝告两名对手说,以居留期不够作为反对的理由,只能在我当选之后,通过提呈选举请愿书的方式进行。

  我把这个消息通知当时在伦敦的庆瑞,他转告工党议员奥伯利。奥伯利在下议院提出询问。3月,殖民部副大臣亨利·霍普金森回答说:"在即将到来的联邦选举之前的有关时期,在英国的马来亚学生,如果不是由于其他原因失去参加选举的资格,只要在离开期间继续把联邦当成自己的家园,他们都获准登记成为合格选民。他们无疑也会被视为有资格当候选人。"

  虽然他所提的是马来亚学生,但是反对我的人都决定不再提这个问题。他们知道,伦敦在必要时会追溯这项规定的生效日期,以纠正事态而不至于让荒谬的规定引来不愉快的政治纷争。正如我当时指出,约翰·伊德在英国出生长大,在新加坡住满七年便有资格当立法议员,我在新加坡土生土长,除了在英国四年以外,一生都在这里度过,却没有这样的资格,那地球必定是方的,不是圆的。

  这只是我所遇到的第一道障碍。报上报道,华校出身的民主党对手蓝天说,华族的语文我读不来,也写不来,没有能力代表华族选民。这使我公开受窘。我勇敢地反驳说:"这么说来,既然泰米尔语和马来语蓝天读不来,也写不来,逻辑上这意昧着他不打算代表丹戎巴葛区的马来和印度居民。"我漫不经心地声称,华语、客家话和福建话我都能读、能写、能说,也会说马来语。那是选举期间的虚张声势,一些华文报记者劝过我最好别承认不懂母语。那时我记起外祖母曾希望我在浚源学校学华文,我没听她的话,非常懊悔。如今非夸大自己的语言能力不可。我会写一些汉字,但是多数忘记了,因为1943年辞去下田公司的工作之后便一直没用过。我的客家话和福建话很差,只能说三两句。我发誓要弥补过去的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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