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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五、生活的馈赠

　　离开喀山时，高尔基已经20岁了，长成了一个体格魁梧、身材高大的小伙子。

　　他又开始了流浪的生活。他从喀山的克拉斯诺维多沃村出发，走到了阿斯特拉罕，在里海做了船夫和渔夫。后来到了察里津，在一个小火车站当了守夜人。

　　不久又调到了博里索格列勃斯克的货车站去当看守员。

　　在这位年轻人幻想着做出某种惊人的业绩，幻想着欢快的生活的年龄里，他只不过看守着麻袋、防水布和木材。在他读着海涅和莎士比亚的作品时，他周围的现实生活在静悄悄地腐烂着，理想和现实的距离使他痛苦。高尔基又重新陷入到彷徨和孤独当中。

　　高尔基诅咒着这一切，他开始幻想建立一个农业移民区。他认为，在那里，他可以同朋友们过独立的生活，自己耕地、播种，用自己的双手去收获庄稼。

　　那里没有上司、没有老板、也没有屈辱的生活。

　　他想到了托尔斯泰。托尔斯泰在那几年曾经鼓励建立农业移民区。于是，高尔基给托尔斯泰写了一封信，要求托尔斯泰分给他一块地。信里写道：“据说，您有许多没有耕种的土地。我们请求您把这样的土地给我们一块。”落款是：“下诺夫戈罗德市民阿列克赛·马克西莫维克·彼什科夫代表大家谨上。”

　　接着，高尔基设计了经过图拉和莫斯科、最后到达雅斯纳雅波良纳和哈摩夫尼克的行程。他要到那里去面见托尔斯泰。

　　他把写着诗的笔记本和一篇他所认为“绝妙的散文长诗”——《老橡树之歌》，塞进了背包，离开了车站，带着希望步行了千里。

　　可是，高尔基在两个目的地都没能见到托尔斯泰。

　　他曾经这样记下了事情的失败：

　　“索菲娅·安德烈耶芙娜（注：列夫·托尔斯泰的妻子）告诉我，他到特罗伊乐—谢尔基耶夫斯卡雅修道院去了。我是在那间满满地堆着一捆一捆书的杂物房门前的院子里遇见她的，她把我引到了厨房里去，亲切地请我喝了一杯咖啡，吃了一块小面包。她在谈话中对我讲起，这总有很多‘来历不明的游手好闲的人‘来麻烦列夫·尼古拉耶维奇，而且在俄国，游手好闲的人总是非常之多。”

　　这次经历后，高尔基回到了下诺夫戈罗德。

　　这时，高尔基已经没有家了，他跟一位学生住在一起。

　　学生叫索莫夫，是个革命者，当地的宪兵接到密令，要逮捕他。高尔基机智地帮他毁掉了重要的书籍和文件。但在回答宪兵的质问时，高尔基控制不住自己对这些人的厌恶，言辞态度都分外激烈。为此，他遭受了逮捕。虽然不久以后，因“罪证不足”把高尔基放出来了，但从此以后，他就被列为“危险分子”，时常处于当局的监视之下。生活，开始向高尔基展示了它狰狞的面目。

　　这件事后不久，高尔基到了律师拉宁的事务所当了秘书。但空虚和苦恼仍然不时袭击着他。为了摆脱这种空虚和苦恼，他决定作一次长途旅行，去观察人民的生活。

　　1891年春天，高尔基离开了故乡，带着“人们终日所想的是什么”这样一个问题，开始了对几乎整个俄罗斯大地的漫游。这次漫游长达几千俄里，他沿着伏尔加河步行，乘船来到察里津，穿过顿河草原，走遍了乌克兰原野。他南下敖德萨，向多瑙河而去，直到罗马尼亚边境。秋天，他由比萨拉比亚折回，沿着黑海自西向东，经过克里米亚，最后在1891年11月到达了高加索的首府第弗里斯。

　　在旅途中，他做过各种工作：装卸工人、雇农、渔夫、晒盐工人、搬运工等等。他多次历险：有一次，他看到有人当众折磨一个妇女，就跑过去干涉，结果自己被打得半死；在盐场上，他一昼夜劳作长达15个小时，干着不是人干的活儿；流浪汉跟他捣鬼，用劈裂了的车把手把他手掌的皮肤都给撕了下来；他真心帮助了一个流落他乡的少爷，并千里迢迢送他回家，却差点被此人诽谤、出卖更别提在刻赤海峡，他几乎被淹死；在格鲁尼亚的暴风雪中，他又几乎被冻死；在迈科普，他第二次被逮捕。

　　生活是一个人最好的老师。因为它可以教给人们书本上没有的许多智慧。而且生活中的智慧总是比书本中的智慧更深刻、更丰富。

　　从1888年到1892年的两次游历使高尔基克服了长期以来盘踞在他心头的彷徨与痛苦。同时，高尔基比同时代的作家有了更丰富、复杂的下层社会的生活经验。他深刻地了解了人民的思想和愿望，这使他成为人民的诚实而卓越的代言人。

　　同时，丰富的生活积累给高尔基提供了无数的创作灵感，不管是早期的短篇小说创作，还是他以后作品的素材，源泉都是这些年头里丰富而艰苦的生活。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生活是高尔基得到的一笔无上的馈赠。他曾经自豪地说：“我这个够倔的俄罗斯人，年轻时就装够了火药，火力够多年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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