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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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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艺妓之死 天色已近黄昏,助手们早就回去了,只有拉斐尔独自留在吉基的别墅里,继续工作。他有好几天没有来,该他忙的事太多了。 拉斐尔希望尽快结束这里的工作,因为梵蒂冈内殿还有好几幅壁画等着他画,还够他和他的助手们累好几年。 吉基每次到别墅来时,总是笑容满面地同拉斐尔以及他的助手们打招呼,称赞他们的工作。即使是干粗活的工人,他也从来不骂。对于有过错者,只消被他皱着眉头看几眼,就会产生畏惧和悔改之心。 伊姆别利娅很久没有到别墅来了。这里也着实过于忙乱。 “当一切都收拾停当之后,我将为你举办一次盛大的落成典礼,你想邀请谁都行,让他们来赞美你的别墅和你的美丽。” 生了孩子之后不久,伊姆别利娅就患了疟疾。三天一次,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什么药都止不住。 今天不是发病的日子,明媚的阳光和平缓的散步使她的眼睛恢复了昔日的光彩。她央求吉基带她到别墅去看一看。她心里暗自悲伤: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她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自从上一次来过之后,这里已经大为改观,周围还筑起了高墙。附近的好奇者再也看不见别墅装修的进展情况,谁也不能进花园来偷摘早熟的果实。 “你看,这真是个与世隔绝的乐园。”吉基依在门边,笑着对伊姆别利娅说。 伊姆别利娅拉着他的手。她没有戴帽子也没有包头巾,头发梳向后面,露出漂亮的额头。她从沙丘和土堆旁边走过,不时扬起头来,现出迷醉似的笑容。她急急忙忙地往前走,像是从乌云里挣扎出来的月亮。 拉斐尔突然从窗户里瞥见了他们,赶紧出来迎接。 患病者之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只消互相看一眼便能了解对方的情况。伊姆别利娅的目光落在画家苍白的脸上。他虽然面带笑容,但是显得非常疲乏。此时,他端详着这艺妓的脸:他在把握这奇妙面孔变化的秘密之前,曾为它画了许多素描。伊姆别利娅完全属于他,尽管他从来没有碰过她,从来没有对她产生过欲望。他认识她时,她已是吉基垄断的情妇;别人关于她的种种议论,在他看来都不过是班戴洛大师凭空编造的故事。在他的眼中,伊姆别利娅是难以寻找的美的典范:她无比和谐的肌体有着最纯洁的灵魂和最完美的智慧。萨福就应当是这个样子。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把伊姆别利娅画成帕尔纳斯山上的静止状态,而不是处于活鲜鲜的运动状态,就像现在奇迹般地向他走来的这个样子呢? 拉斐尔同他们一起走到花园里,也没有戴帽子:天太热了。他穿的是一件深红色的无袖上衣和一件颜色较暗的针织内衣。他的面孔现在已长成成年男子汉的样子了,上面再看不出天使般的柔情。看来他已有许久没有理发,满脸胡子拉碴。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打量了自己的手一下,看指甲下是否还有未洗净的朱砂。这位似乎与他具有某种默契的女人的到来,能不使他感到高兴吗?他们无需语言的帮助便能作感情的交流。 吉基是否看出了这一点呢?这个金元王国的统治者是否理解拉斐尔与伊姆别利娅的此次会见所饱含的深意呢? 拉斐尔站在门边。大门还未装好,暂时用一块木板掩着。 待伊姆别利娅看过一楼的大厅之后,他们三人登上了二楼。圣母像已经基本画完,顶多只需要再加几笔。在美妙绝伦的裸体女妖队伍之后,这圣母像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中。拉斐尔是否意识到,当他画完被可笑的波吕斐摩斯纠缠不休的伽拉忒亚以及其他奥林匹斯山神灵之后,他便能将沉睡了两千年的神话唤醒,并且使之变成现实?而他现在又用同一只手描绘年轻圣母的容貌。她无限温柔地俯身看着圣子,一手挽着他,另一手轻轻地把他的衣服抚平。 圣母高踞于天庭之上,一个个可爱的小天使和团团白云环绕着她。 画图上半部是黄色、灰色和深蓝色的调子,画上似乎在抖动的光波使圣徒的形体以及跪在地上的男子栩栩如生。据说此人就是该画的订购者孔蒂,他是罗马教廷德高望重的史官。 这幅圣母像的旨趣与《伽拉忒亚》的差距有多大啊!后者将移到别墅的墙上去。在画中,兴高彩烈的海中女神伽拉忒亚是甜蜜地喧响着的大海的象征,她乘着海豚拉的贝壳船在波涛间穿行,独眼巨人眼里燃烧着情欲,死死地追着她。 一楼的大敞廊暂时用作画师们的歇息之处。洛托在这儿待了几个星期。皮奥姆波、所多玛和小朱利奥一直同拉斐尔在别墅工作。而二楼的拉斐尔工作室兼休息室,则只归他一人使用,任何人不得乱动屋里的东西。他没有让任何助手动过这幅圣母像,连一个细节也没有让他们画。 自从拉斐尔住进吉基的别墅以来,他把画壁画之后的所有剩余时间都用来画这幅圣母像。他把自己的精力和心思同时投入了这两个世界,两件作品,两个人:伽拉忒亚和圣母。 圣母像已大体画完。顶多再过一个星期,它就可以交给买主了。它将先挂在孔蒂家中让人们欣赏几天,然后送进教堂去还愿。 此时,画家的目光又落在伊姆别利娅脸上。她美丽的面孔如同大理石琢成,上面没有一丝皱纹。 吉基和伊姆别利娅都知道,拉斐尔不喜欢别人恭维他。他同绘画界朋友谈话时很随便,但仅仅是就局部问题交换意见,绝不涉及总体。他讨厌别人一见他的壁画就大唱赞歌。当人们在观看他的作品时,他往往默不做声地站在旁边,似乎在重新作客观的评价。此刻伊姆别利娅和吉基都明白,圣母才是画家的灵魂,他深藏不露的本质的体现,而神话题材壁画只不过是他想像的游戏而已。当他们意识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先看到拉斐尔这幅新圣母像的人时,心中却冒出一种奇妙的感受。吉基觉得自己成了自家房屋的客人。不过都作为这别墅的真正主人,他最感兴趣的是壁画。 伊姆别利娅坐在椅子上,她去抓椅子扶手的姿势显得特别优美,但是她坐下时却显得虚弱无力。吉基和拉斐尔装作没有发现她的疲乏神态,埋着头认真观看草图。伊姆别利娅坐定之后,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她的眼睛重又放射光芒,她的粉脸重又绽开笑容,变得像过去一样美丽。 拉斐尔和吉基都十分感激她,因为她在这难忘的时刻强打精神,隐藏着自己的极度困乏。 拉斐尔给两位客人倒了葡萄酒。他在这间屋里一无所有,碟子里只放着几枚橄榄。 他把酒和橄榄递给他们时,似乎是把这作为一种表示团结一致的仪式,作为亲密朋友的宴会。吉基注意到,罗马城的头号画家依然非常年轻。 “巴尔奥尼夫人的餐桌可比这丰盛得多,拉斐尔!” “我相信这里会有更丰盛得多的餐桌。不过,我经常想起佩鲁贾城的大斋节,那里的人连鱼也不吃。” 他们开心大笑,忘掉了一切烦恼。 工作室里正在为画普绪刻系列画作准备。为这些壁画绘制的草图放在桌子上。一幅弧窗画已经画好,上面出现的是维纳斯和朱庇特。暮色之中,画上的色彩显得暗淡,轮廓也似乎在浮动。大师将烛架上的蜡烛点燃,于是,以带着讥诮微笑的面包女郎为模特儿的爱神好像苏醒过来了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明丽生辉、光彩照人。伽拉忒亚的美当中存在着某种永恒的东西,而爱神的身上呈现出青春的活力:她美丽的胸脯因为内心的激动而高高耸起,挽成髻子的头发也在微风中飞动。 “吉基是否会对这爱神产生欲情呢?”突然之间,伊姆别利娅想到这个奇怪的问题。在拉斐尔的笔下,朱庇特两鬓苍苍,老态龙钟,但其目光却充满淫欲,而贪婪的双臂更伸向爱神。拉斐尔这样画,是否有某种寓意呢?拉斐尔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情人画在银行家别墅的墙壁上呢? 他想以此来说明什么呢?他在朱庇特的形象中所描绘的岂不就是吉基吗?画家岂不是在嘲笑他的这个顾主,暗示他想把画上的美人儿弄到自己家里去吗?吉基财大气粗,什么都敢干。再说,面包女郎在一定意义上也属于他。他安抚了试图使问题复杂化的面包师,用黄金弥补了她女儿的名誉损失。面包师用吉基的钱翻修了房子,把面包店扩大了两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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