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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到达巴黎后的那一天,我陪同艾森豪威尔将军去拜会勒内·普利文总理。他还拜访了外交部长罗贝尔·舒曼。舒曼是个极不寻常的人。他生于卢森堡,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在德国军队中服役,现在是法国外长。他和德国的阿登纳、意大利的加斯贝利和比利时的斯巴克一样,是欧洲团结运动的伟大创始人之一。舒曼是一个禁欲主义者。他一生都致力于结束法国和德国之间长期的敌对状态。这种敌对状态在本世纪中曾经两次导致了可怕的毁灭性战争。

  一月九日,艾森豪威尔将军拜见了樊尚·欧里奥尔总统。这位法国总统也是一个社会党人,说话时带着浓厚的法国南部口音。一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一架轻型飞机把他秘密地送出德国占领下的法国,随后他在伦敦与戴高乐会合。他是一个慈父般可亲的人,但他强烈地反对共产主义。那天上午我还陪同艾森豪威尔将军到枫丹白露访问了西欧总部。晚上未安将军来到我们下榻的拉斐尔饭店参加鸡尾酒会。他和艾森豪威尔十分亲密,他们是至交。

  接着,艾森豪威尔将军飞往布鲁塞尔,受到了国防部长德格雷夫上校和国防部参谋长雅克·皮隆将军的欢迎。后者曾在艾森豪威尔的指挥下率领比利时军队为解放欧洲作过战,艾森豪威尔将军拜访负责国防的比利时官员时,都由我陪同前往,一切很顺利。比利时人十分乐意帮助并支持这个新的北约司令部,并为此作了最大的努力。

  第二天,也就是一月十日,艾森豪威尔将军飞往荷兰。由于所有的荷兰官员都能讲一口漂亮的英语,我就没有陪同他去拜会他们。等于休息了一天。像在比利时一样,这里事情进展得也很顺利。但是,国防部参谋长克罗尔斯将军和首相之间的关系似乎有点紧张。首相是一个和平主义者,还是一个反对军国主义的协会的会员。克罗尔斯告诉艾森豪威尔说,在促使首相批准荷兰武装部队最起码的军需上,他遇到很大困难。

  随后几天是在丹麦和挪威度过的。在哥本哈根,丹麦国防部参谋长埃哈德·克维斯特加德海军上将会见了艾森豪威尔将军。这位海军上将的儿子是美国部队中一名志愿兵,不久前在朝鲜战死。海军上将愿意给予协助,但是丹麦很久以来一直是个和平主义国家。一九四0年德国入侵时它并没有进行有组织的抵抗。后来倒是有过一些英勇的抵抗,但是许多丹麦人认为,任何防御都是徒劳的。该国政府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了很大的帮助和合作。北欧国家都是传统的中立国,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丹麦和挪威都遭到人侵。瑞典选择了自己的道路。挪威和丹麦的情况有相似之处。但挪威顽强地抵抗了德国的侵略和占领。挪威人知道残酷的占领将意味着什么,因此他们保卫祖国的愿望比丹麦人更为强烈。王储奥拉夫设晚宴招待艾森豪威尔将军;国王哈康七世还接见了他。我陪同他参加了上述两项活动。

  一月十二日晚,我们在雪花纷飞中离开了奥斯陆。在加德莫恩机场,飞机驾驶舱的表面涂了一层甘油,以防冰冻。我们飞往伦敦后,英国人把艾森豪威尔当作一位高贵的老朋友来接待。他同艾德礼首相共进了午餐。当英国人得到保证,他们将在联盟指挥机构中占有重要位置时,会谈就没有什么困难了。

  艾森豪威尔在伦敦逗留期间发生了一件颇具讽刺意味的事。我们走出克拉里奇斯饭店时,碰到了印度总理贾瓦哈拉尔·尼赫鲁。他头上戴着圆顶硬礼帽,看起来是个十足的英国绅士。艾森豪威尔在哥伦比亚大学任校长时曾授予尼赫鲁名誉学位。但是这位印度总理与艾森豪威尔会见时却显得十分紧张。苏联报纸当时正骂艾森豪威尔是战争贩子。他们交谈的时候,尼赫鲁总是偷偷地四下张望,唯恐有人拍下他和艾森豪威尔在一起的照片。但是没有人拍照,他松了一口气。

  我们从伦敦飞往里斯本,在那里我用上了葡萄牙语。一九五一年一月十七日我陪同艾森豪威尔将军到圣本托宫拜会安东尼奥·萨拉查总理。我以前随同哈里曼先生执行马歇尔计划时曾见过萨拉查。他一下就认出了我,一边和我握手,一边问我的葡萄牙语是否还带着巴西口音。我承认还是那样,但答应争取在访问葡萄牙期间把它改掉。

  萨拉查富于哲理性地谈到北欧和南欧国家之间的差别。他说,在美国、英国和斯堪的那维亚国家中,民主制度也许是行得通的,但这种制度在葡萄牙会变成无政府状态。他回想起一九二六年他执政前夕葡萄牙全国的混乱局面。他清楚地看到苏联的威胁。他害怕苏联人支持他称之为海外省份的葡萄牙殖民地的独立运动。他预言说,苏联的战略将包括横跨西方国家海上交通线的非洲基地,这真是一个令人担忧的准确预言。这位葡萄牙领导人看来根本不像一个二十五年来惯于使用独裁权力的人。他举止文静,像个教授,说话细声细气。他从不穿制服,也不站在阳台上向群众发表高谈阔论的演说。当我们乘汽车离开时,艾森豪威尔将军沉思着萨拉查的怪僻性格,并说:“他是一个非凡的人。他的话我并不全都同意,但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我的巴西口音显然并没有影响双方的交谈。与这位葡萄牙总理会谈以后,我们发现这位葡萄牙的军界领导人乐于帮助。

  接着,我们飞往意大利。意大利国防部长和国防部参谋长都到罗马机场迎接艾森豪威尔将军。当艾森豪威尔开始发表机场讲话时,我心不在焉地把讲话翻成了葡萄牙语,引得大家捧腹大笑。我很不好意思地改译成意大利语。一月十八日,我陪同艾森豪威尔将军拜访战后欧洲的最伟大人物之———阿尔奇德·德·加斯贝利总理。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加斯贝利作为奥匈帝国的议员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他曾经在哈布斯堡帝国中代表意大利少数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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