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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班图斯坦计划不仅意味着白人和黑人的分离,同时也是黑人和黑人的分离。这主要表现在南非政权在班图斯坦培植了一批上层阶级,作为统治黑人的代理人。班图斯坦各级官员的选举或任命均由南非政府一手操纵,特兰斯凯1963年的立法议会最能说明问题。反对实行种族隔离制的维克托·波托赢得了30个席位,赞成种族隔离制的凯泽·马坦齐马只赢得15个席位,但在12月份立法会议推选首席部长时,马坦齐马却当选了。同时,各个班图斯坦的立法议会中超过半数的成员是由上面指定。到1971年,特兰斯凯的宪法修正案进一步规定,以前由议员选举的部长将由首席部长任命。这样,由南非白人政权培植的这批黑人上层官僚秉承着主子的意旨,执行着一条反民主的路线。难怪非洲人国民大会主席奥立弗·坦博将这种班图斯坦化称为南非政权的“黑人防线”。

  特兰斯凯是曼德拉、西苏鲁、坦博、温妮等黑人解放运动领导人的家乡,这里的任何政治变动都牵动着他们的心。然而,有一点是十分清楚的,即他们决不容许拿原则作交易,用对白人政权种族隔离制的赞同甚至默许来换取自己的自由。1973年12月,白人政权作出了第一步试探。当时的司法部长吉米·克鲁格受命来到罗本岛,会见了曼德拉等黑人运动领袖。这是南非黑人解放运动史上第一次:一个白人政府的部长到监狱来探视黑人运动领袖并坐在一起讨论问题。尽管克鲁格态度谦和,用马哈拉吉的话说“像一只哈巴狗一样”,而且在会谈中用词谨慎,语意含混,但曼德拉等人很快识破了他来此的政治目的。

  克鲁格来罗本岛的真正意图是试探有无可能让曼德拉等人接受“分别发展”的政策。①在会议中,他有一次露出了马脚,将此意说得十分明确:如果你们准备接受分别发展,尽管你们与我之间仍存在分歧,我准备让你们在这一发展中发挥政治作用。挑明的话,他实际上是许诺,如果曼德拉、马哈拉吉等人愿意到“黑人家园”政府任职,他将允许他们出狱。当然,他只能是徒劳无益。曼德拉等人的回答很明确:我们不会接受分别发展,而是坚决反对分别发展。如果政府以分别发展为基点进行谈判,他不能接受。曼德拉的思想通过在狱中和实际斗争的磨炼,也愈来愈清楚:坚决反对与政府的任何形式的合作,坚决反对班图斯坦的计划,坚决反对任何旨在分裂黑人——印度人、有色人和非洲人——的任何企图。在与克鲁格的会谈中,曼德拉还向这位白人部长进行了一堂非洲人国民大会斗争史的讲座。面对这位享有盛誉的黑人运动领袖,克鲁格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非国大的历史以及他们的非暴力策略知之甚少。

  ①“分别发展”(Separate develoPment)一词在60年代初期由维沃尔德政权生造,实际上是“种族隔离制”(apartheid)的代名词。

  1974年10月24日,南非常驻联合国代表鲁洛夫·弗雷德里克·博塔在联合国宣布:南非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改变建立在种族和肤色基础上的歧视政策,对广大黑人农村人口所占的部族保留地实行一种新的发展计划。然而,他的巧言簧舌并不能欺骗世界舆论,正如一些外国报刊指出的那样,让班图斯坦独立成黑人国家,这些国家的居民并不再是南非公民而只是临时流动工人,未来的蔑视当然不是“种族的”或“肤色的”,而是“国家的”。对南非政府这一偷梁换柱的伎俩,联合国予以驳斥。10月30日,大部分安理会国家投票要求将南非驱逐出联合国,但因英、法、美三国投否决票而未获通过。

  然而,班图斯坦“独立”计划仍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之中,与此同时,它也遭到了非洲人的激烈反对。以索韦托暴动为例,虽然它是由用阿非里卡语教学一事触发而起,但很明显是针对整个种族隔离制度的。从暴动过程中受攻击的目标来看也可证实这一点。在出事后的一个多月里,就有53座建筑物被焚毁,其中主要是班图行政机场和与白人有联系的机构的房子。另外67个啤酒店、8所学校和5个银行也遭到破坏。很明显,这些均被作为种族隔离制的标志而受到攻击。

  特兰斯凯的“独立”是在索韦托发生暴动以后,这使黑人家园的领导人也对这种假独立表示公开抵制。10月26日的“独立”仪式上,看不到夸祖鲁、加赞库鲁和夸夸这三个黑人家园的领导人。夸祖鲁的领导人加查·布特莱齐当时正在尼日利亚参观。他当即发表讲话,表示祖鲁人决不会接受“白人南非给予南非黑人的这种奴役式独立”。他还说:“当我想到我们的国家及其民族时,我就不寒而栗。有朝一日全体白人居民将要对那些不仅想决定他们自己的命运,而且对想决定我们命运的人所犯下的罪行负责。”夸夸黑人家园将特兰斯凯的“独立”日看作是40000南索托人的哀悼日,因为这些南索托人一直强烈地反对特兰斯凯的“独立”,他们的酋长和领导人被南非当局以违犯安全法而被囚禁。8个黑人家园的领导人在与南非总理沃斯特举行会谈后,与其他非洲人民族解放组织一起组成黑人统一战线,一致同意要将工作重点从城市转移到农村地区去,而这是黑人觉醒运动一直未能做到的。

  作为特兰斯凯“独立”后的第一任总理,凯泽·马坦齐马的政治态度又是如何呢?我们已经知道他是曼德拉的亲戚,曾一起在黑尔堡大学学习;他也曾是曼德拉的情敌,追求过温妮;他曾在特兰斯凯1963年选举中被击败,却仍被推选为首席部长。随后,他逐渐依靠传统势力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范围。对敌对势力,他或打或拉。一位政治上的反对派曾这样评论他:“公开议论马坦齐马是不明智的,‘皇帝’既残忍又自私,他一再使用暴力,才得以苟延残喘。”到1976年独立前的选举中,在被选举的75位国会议员中,他的反对派已降到6位。他极善于使用政治手腕,将对手收买或争取过来。在他的政府中,财政部长泽波·莱特拉卡是泛非主义者大会主席索布克韦的亲信。姆拉赫莱尼·恩吉桑教授也是泛非主义者大会的领导人,后成为他的内阁成员。

  马坦齐马的政治哲学是恢复科萨民族性,并将此置人更广泛的民族主义之中。他曾指出:如果没有南部非洲的独立,非洲的独立毫无意义。而特兰斯凯的独立就是南部非洲独立的一部分。他和他的兄弟乔治·马坦齐马均私下表示,其他的黑人家园不宜学特兰斯凯的榜样而寻求独立,因为这些黑人家园在殖民主义者人便以前都不是独立的。他们认为特兰斯凯与其他黑人家园有两点不同。第一,历史因素。整个特兰斯凯被英国殖民统治者并人开普殖民地,随后在1910年又并入南非共和国,这种不顾科萨人意愿的不公正并人只有通过独立才能纠正。第二,地理因素。与其他黑人家园不同,特兰斯凯不是由分散的保留地组成,而是整整一块领土。它有漫长的海岸线,有广袤而较肥沃的土地,生产增长的潜力也比较大,这些使特兰斯凯政府可以有效地进行管理。

  很明显,如果简单地将马坦齐马戴上一顶“白人政权的合作者”或“内奸”之类的大帽子是很不适宜的。他曾经提出过这样的问题:“从南非共和国取得独立难道是特兰斯凯的错误?她以这种值得称赞的方式——没有流血或丧失——来取得独立难道是她的错误?”但有一点不容否认,那就是黑人家园自治是南非种族隔离制的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①特兰斯凯的“独立”产生了一些重要的政治后果。首先,它使南非黑人解放运动的内部思想分歧进一步加剧。一些人坚持认为,黑人家园如此的发展前景只是朝南非巴尔干化迈出的一步,是在种族隔离制面临重大危机时用分别发展取而代之的一种权宜政策。而另一部分人则将特兰斯凯的“独立”看作是朝结束南非白人少数统治的现状迈出的一步,其最终结果将是创造一个多种族社会的崭新政治制度。

  ①10个黑人家园为莱伯瓦、夸夸、博普塔茨瓦纳、加赞库鲁、文达、坎瓜内、夸恩德贝莱、夸祖鲁、特兰斯凯和西斯凯。从1976年到1981年,特兰斯凯、博普塔茨瓦纳、文达和西斯凯先后宣布“独立”。除南非外,没有国家承认这种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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